雖然明知道隋垣身上半點傷口都沒有,但是趙羲和仍舊做足了姿態,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了最柔軟的獸皮墊上。
白疾步搶上前,在趙羲和之前佔據了最有利的位置,開始查看隋垣身上的傷勢,而趙羲和雖然有些不滿,卻仍舊略略讓開了身子。畢竟他也知道,白如果不檢查一下是不會死心的,乾脆懶得做一些無意義的舉動。
小黑也擔憂地“嗚嗚”湊了過來,卻被趙羲和不着痕跡地擋開——他能給主角攻受個面子,但是這隻路人是從哪來的?還想往隋垣身邊蹭?!
小黑不滿地擡起頭看向趙羲和,頓時就被對方冰冷的棕色眼眸嚇得一縮脖子,夾緊尾巴退到了一邊。
而雷也沒有輕舉妄動,一直在謹慎地觀察着趙羲和的一舉一動,自然將對方恐嚇小黑的行爲看在了眼中。
不得不說,璃獸的幻術還是相當給力的,而白也不敢隨意觸碰隋垣看起來格外猙獰的傷口。
在大略查看了傷勢,確認隋垣身上的傷口已經得到了最爲妥善的處理,白看向他的眼神越發地憐惜起來。就在白伸出手,想要像是以往那樣揉一揉隋垣的腦袋時,突然看到隋垣的肚皮下面動了兩下,鑽出一隻與他一模一樣的灰色幼崽。
白:“……!!!!!!”
下意識瞪大眼睛,白的第一反應就是隋垣竟然有了個孩子!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是不可能的。隋垣之前的一舉一動他都瞭若指掌,根本沒見過他與那隻母獸走得過近,而消失的這一段時間也根本來不及製造出一個孩子來,顯然是他想得太多了——只是,這隻幼崽與隋垣小時候簡直太像了,就彷彿是時光倒流,回到了幾年前那般。
“這隻幼崽是……”白詢問地看向隋垣,想要得到答案。
而隋垣卻偏了偏頭,回給他一個茫然的眼神——語言不通實在是太好了,在這種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時候,就只要裝作不懂就沒問題了!
隋垣在這裡裝傻,趙羲和倒是早就想到了解釋的方法,坦然地接上了白的疑問:“這隻幼崽不是你們族羣的嗎?我發現他的時候,他身邊就帶了這隻小東西。”
被倒打一耙的白有些懵,在他疑惑的時候,他詢問的對象卻比他還要有理由去疑惑,這讓他只能暫時將問題咽回肚子,自己選擇了一個較爲合理的解釋說服自己:“大概是其他族羣流落在外的幼崽吧,灰會跳下冰窟,應該就是爲了救它……”
——至於周圍竟然有其他與它們相同的族羣,還有這麼小的幼崽爲何會流落在外之類的問題,那就不要去細究了……
隋垣:“……………”
——雖然這個理由聽上去格外光輝正義,但我其實就是不小心腳滑才掉下去的……
縱使白有些埋怨這隻讓隋垣身受重傷、差點死於非命的小東西,但是良知卻不能讓他責怪它,更何況它長得那麼像隋垣,簡直讓白一看到就心生好感。
白朝着璃獸伸出手,想要將它從隋垣身下抱出來,而璃獸素來也喜歡白這樣心思純淨的人,乖乖巧巧地並不排斥。只可惜它卻在即將被白抱住的時候看到了趙羲和威脅的眼神,頓時淚奔着扭頭躲開,與白保持了一定距離。
被“嫌棄”了的白有些尷尬,卻也能理解幼崽對隋垣的依賴心理,他站起身,轉頭看向趙羲和,決定先將這個情敵處理掉:“再次感謝您救了灰,但是這個冬天格外漫長,我們已然捉襟見肘,完全沒有多餘的食物可以用來報答、款待您……”
趙羲和皺了皺眉,似乎有些聽不懂白文縐縐的話,而白也乾脆扯下了禮貌的外衣,直接下達了逐客令:“您應當回去自己的族羣,我們這裡不可能爲您提供食物。”
趙羲和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的恍然,隨後微微勾起嘴角,頗有些嘲諷:“我可以自己爲自己尋找食物,甚至,他的食物我也會一併帶回,畢竟,保證自己的伴侶衣食無憂,是每一個雄性的義務,不是嗎?”
“什——!”白大驚,剛想要反駁,卻見到趙羲和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轉身徑直出了山洞,隨後舒展羽翼、一飛沖天。
明明想要將人趕走,反倒被對方趁機宣誓了所屬權,白感覺格外鬱猝,卻有不相信趙羲和先前的誇誇其談——現在可不是水草豐茂的季節,它們一羣公獸冒雪奔波一整天,都不一定能弄到一隻像樣的獵物,單憑趙羲和一個人……這怎麼可能?!
只可惜,白想得不錯,但現實卻重重打了他一拳,一段時間後,趙羲和竟然當真帶回了一隻獵物,還是一隻體型頗爲可觀的獵物。
在趙羲和扛着獵物走進山洞的時候,所有野獸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住了——它們已經多久沒有見過如此多的肉了?!只是,就算鼻端縈繞着血肉的鮮香,腹中也是咕咕作響,但卻沒有任何一隻野獸輕舉妄動,一來它們忌憚趙羲和的實力,二來它們知道這是“客人”的獵物,不可以搶奪的。
在萬衆矚目中,趙羲和就這麼來到隋垣的面前,單膝跪地,輕而易舉地將獵物厚重的皮毛撕開,隨後掏出小刀,將最細嫩可口的部位割了下來。
白目瞪口呆地看着趙羲和熟練地生火、烤肉,一時間不由有些自我懷疑——他本以爲這是個茹毛飲血的世界,而他則是將“先進”文明帶來這裡的第一人,但是現實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予了他打擊。
先是雷的出現,他同樣會說話,同樣也會使用工具,只是白尚且能夠認爲這不過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畢竟這些工具都相當原始,稍有點想象力和動手能力就能製作出來。只是如今看着趙羲和,白卻有些不確定了。
誠然,趙羲和手中的工具材料仍舊原始,但製作地卻極爲精緻巧妙,倘若說白和雷尚處於舊石器時代的話,那麼趙羲和這裡顯然已經步入了新石器時代。
當然,白也不是那麼自傲的人,既然他能夠穿越到這個世界,那麼說不定也有與他同樣的前輩曾經來到過這裡呢?再說,就算沒有他,人類歷史不也是這樣逐步發展過來的嗎?
很快,白就將心態放平,開始關注起趙羲和使用的工具來,他試圖從中吸取到一些經驗,來改進自己原先的成果。
趙羲和也相當大方地任他觀察,甚至還回答了白不少的問題。隋垣有些不安地甩了甩尾巴,悄悄通過簡訊詢問道:“這些東西,你都是從哪裡搞出來了?不會露餡吧?”
很快,趙羲和的答覆便回來了:“積分兌換。放心,我檢查過的,沒有問題,不會出現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
既然趙羲和如此信誓旦旦,隋垣也就放下了心,開始期待起對方的手藝來,而顯然,趙羲和是不會讓他失望的。
烤肉的香味瀰漫在整個山洞內,引得本就飢腸轆轆的野獸們更加蠢蠢欲動,成年的獸類還比較有自制力,而幼崽們可就沒有這麼堅.挺了。
幾隻膽子較大的幼崽小心翼翼湊到隋垣身邊,賣着萌想要討一點吃的,一看到那麼多毛茸茸的幼崽試圖與自己“爭寵”,原本安安靜靜的璃獸瞬時間就爆了。它從隋垣身邊鑽出,擋在幼崽們面前,豎着尾巴齜牙低吼,而就算離開了自己原本的世界,璃獸在獸類中的地位也並沒有改變。
雖然只是那麼小小的一隻,但是僅僅以威懾震住這幫幼崽還是有些大材小用的。隋垣看着自己的寵物毫無顧忌地欺負小動物,不由有些無奈,他伸出爪子將璃獸撥回自己懷裡,隨後朝着那羣被嚇呆了的小崽子們溫和地叫了一聲以示安慰。
比起這些餓了好多天的野獸們,隋垣本身其實並不算餓。在嚐了幾塊肉後,他相當大方地將剩下的食物讓給了其他野獸——畢竟這也是他的族羣,是他的責任。
白神色複雜地看着幼獸們歡呼一聲,一擁而上,隨後是懷孕中的母獸,而趙羲和則一直坐在隋垣身側,對於他的決定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滿。
對於野獸們而言,食物非常重要,更不用說是這樣嚴寒的冬季,每一口食物都幾乎是搏命換來的,倘若不是對隋垣感情深厚,趙羲和又怎能容許對方將飽含自己心意與血汗的食物分給別人呢?——更不用說,這些別人還與趙羲和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趙羲和的縱容與隋垣的理所當然都讓白產生了一種極其糟糕的預感,他有些不可置信兩人在短短几天內就建立了這樣深刻的關係,但眼前的事實卻又讓他做不到自欺欺人。
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則更讓白加深了這種危機感。
他不知道趙羲和到底是從哪裡找來那麼多的獵物的,每一次離開山洞,他都會滿載而歸,不僅讓自己與隋垣衣食無憂,還將山洞內的其餘野獸們從瀕臨餓死的邊緣拯救了出來。
——這是他與雷都做不到的,這不正意味着趙羲和比自己強大了太多嗎?野獸們是單純的,更加懂得如何趨利避害,母獸們從來都只會選擇更強壯的公獸,而能在所有野獸捱餓的冬季獲取那麼多食物的趙羲和,無疑是最受歡迎、最有競爭力的,隋垣是否也正是因此才被對方所吸引,接受了對方的靠近?
正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在接受了趙羲和的數次饋贈後,野獸們對待他的態度也早已不是從前的警惕和排斥,反倒逐漸傾向於崇敬與畏懼。最誇張的還是那羣幼崽們,竟然開始模仿起趙羲和的舉動,爬上大石一躍而下,試圖學會該如何飛翔。
幼崽們總是在模仿着它們最崇拜、最強大的長輩,而趙羲和無疑便是這樣的存在。年長的獸類們簡直哭笑不得,努力試圖告訴幼崽們無論怎麼努力,它們都不可能長出一對翅膀來,而如今已經基本上與那羣幼崽們打成一片的璃獸在聽到如此的諄諄告誡後突然微微側了側頭,然後猛地從背後伸展出一雙不算大,卻格外漂亮的白色羽翼。
剛剛說完便被打臉的成年野獸們:“…………”
瞪着一雙星星眼、崇拜萬分的幼崽們:“!!!!!!”
感覺這一幕簡直相當眼熟的白:“…………”
曾經試圖用混血幼崽充當自己與隋垣的孩子的雷:“…………”
快要給自家寵物的異想天開跪掉的隋垣:“…………”
在一片的死寂中,趙羲和愉快地彎起嘴角,朝着正炫耀地抖動着自己的翅膀的璃獸招了招手:“過來。”
難得看到趙羲和對自己如此的和顏悅色,璃獸簡直受寵若驚,雖然它本身並不喜歡親近心思複雜的趙羲和,但趨利避害的本能卻仍舊讓它下意識地討好對方。如今被呼喚,璃獸自然毫不猶豫地屁顛屁顛朝着趙羲和跑去,隨後身體僵硬地被他抱進懷裡,順了順毛、捏了捏翅膀。
而同樣僵硬的隋垣則與被趙羲和遞到自己面前的璃獸大眼瞪小眼,隨後聽到了對方意味深長的調侃:“你喜歡嗎?如果我們有孩子,就是這個樣子的。”
隋垣:………這句話聽着好耳熟_(:3)∠)_
白:………似乎在哪裡聽到過同樣的話……
被盜用了臺詞的雷:……呵呵。
反應過來的隋垣默默扭頭看向自己身側極力將自己隱藏起來的5237,簡直搞不懂這到底是自己的智腦還是趙羲和家的——如此吃裡扒外真的沒問題?!
5237乾笑一聲,無言以對。不是它坑主人,而是趙羲和大大實在太兇殘,對方要求它隨時回報,它也不可能什麼都不說,只好……選一些不是太出格、卻又“趣味十足”的小細節來彌補一番了。
好歹,之前有了貓狗混血作爲鋪墊,狗和鳥的混血……也不是那麼令人無法接受,這也正好解釋了璃獸爲何會被自己的獸羣“拋棄”,畢竟,並不是所有的族羣都會接受這樣的“怪胎”。
如此這般,在趙羲和的介入下,這個漫長的嚴冬有驚無險地過去了。當冰雪終於消融的時候,重新踏上闊別已久的大草原的獸羣幾乎喜極而泣。至於終於“傷愈”的隋垣也在白的許可下得以離開逼仄的山洞舒展筋骨,但是卻仍舊不准許參加獸羣的狩獵。
百無聊賴地趴在太陽地裡,隋垣看着璃獸與其他幼崽們在自己的身邊玩耍嬉戲,懶洋洋地轉頭詢問趙羲和:“這一個冬天的死遁算是浮雲了,接下來主角受大概會更加警惕。該怎麼辦呢?難道就要在這個世界裡養老?”
“這也未嘗不可?反正自然種的壽命比變異種短得多,你要是不捨得你的主角受傷心,讓他看着你壽終正寢也無所謂?”變作了鳥型陪着隋垣曬太陽的趙羲和抖了抖羽毛,雖然是用的文字形式,但是那濃重的醋味即使隔着文字,也薰了隋垣一臉。
隋垣扭頭看了一眼趙羲和,默默縮了縮脖子,而趙羲和則站起身,猛地展開了自己華麗的尾羽。
隋垣愕然看着繞着自己以某種奇特的韻律舒展着身體——似乎是在……跳舞(?)的趙羲和,有些緊張地繃緊了身子:“你這是在幹什麼?!”
趙羲和眼含不屑地掃了他一眼,卻仍舊一絲不苟地繼續着自己“詭異”的舉動,直到5237那裡傳來了他的解釋:“不同於你們野獸粗暴硬來的拼武力值,鳥類求偶的方式可就優雅多了,炫耀羽毛、歌喉,還有舞蹈,你看不出來嗎?我在跳求偶舞。”
隋垣渾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來,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你到了發.情.期了?剋制不了嗎?”
趙羲和:“………我爲什麼要剋制?”
隋垣:“………因爲有點丟人?”
華麗的舞蹈動作猛地一頓,趙羲和收起絢爛的羽毛,無語地看向自己不解風情的戀人,而隋垣則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實在有些承受不來。
——當然,他承認,看着這隻漂亮的大鳥跳舞的確是一場視覺上的享受,但是一想到這個殼子裡的靈魂是趙羲和,隋垣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就在此時,狩獵歸來的白與雷也早就在警惕着隋垣與趙羲和的異動,發現隋垣“拒絕”了對方後,他們終於鬆了口氣,隨即精神一震地緊逼了過來——打擊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