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狼王。”背對衆人,平復問心過後的心情,楚凡才緩緩說,“在我心裡,世間只有一位狼王,也只能有一位。”
話語還未落下,就能清晰捕捉到,三十二名修士身下的石臺,竟都微微向下一沉,無人開口回話。
不用明說,衆人都能猜到楚凡話中之意,只不過,他們沒有說明而已。
“是,主上!”段青靈機一動,第一個站起身來,抱拳對着楚凡的背影拜道。
緊接着,剩餘的三十一名修士紛紛起身,望着楚凡的背影,抱拳拜下:“是,主上!”
湖中央處,鬢角斑白的老人面帶笑意,饒有興趣地打量楚凡,最後擡手輕揮,一張方形小桌出現在其面前,漂浮於湖面之上。
“段空!”心裡默唸,楚凡同樣打量着老人,滅道火被其收斂入體,第一道鎖也重新合上,致使其修爲瞬間從窺虛後期,恢復至破氣後期。
當然,這只是表面所看。
揹負雙手,邁步而出,楚凡行走於湖面上,邁出的步伐很是緩慢,雙腳落在湖面上時,卻泛不起一絲水花,平靜依然平靜。
湖風拂來,將他白色的長衣輕輕托起,面色雖蒼白,卻也透出一股難言的韻味。
“他的修爲,我看不透。”一邊邁步,一邊打量段空,楚凡瞳孔漸漸收縮,哪怕他修煉的是仙魂決,一樣也看不透段空的修爲。
只有一種人他看不透,那便是超越三虛的存在,此等存在已超出他如今所能理解的範圍。
“你,是誰?!”踏着水面走到湖中央,楚凡仍舊揹負着雙手,眼神凌厲,微微上挑的眉毛透出一股霸氣,眉宇間更有一種強者勢。
心知面前的老人正是段青口中的段空老祖,但他依舊如此發問,因其不知曉,段空究竟有何目的。
“段空與段狼,究竟有沒有關聯,若有,又是什麼關係,段狼乃八部將之一,那段空在狼羣裡的身份,又是什麼。”凌厲的目光盯視段空,楚凡卻在心裡想道。
如今的楚凡,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孩,其心之謹慎,或許連一些老怪都不如。
見過潘家的百年之局,噬魔門的螳螂捕蟬,楚家的滅殺計劃,他漸漸明白,這纔是修士真正的世界,誰能算計到最後,纔是真正贏家。
所以,不能輕易信人,否則就會像潘勝一樣,死得不甘,死得冤枉。
“滄桑過後,惟留茶相伴,睥睨天下有何用,不如一個人一杯茶,看那雲捲雲舒,看那花開花落。”段空搖頭輕嘆,小桌上莫名出現兩杯茶,他端起一杯,緩緩送入嘴中。
聽見此話,楚凡內心猛地一顫,其第一次見段狼時,段狼也曾說過相似之言。
“不知前輩,與狼羣有何關係。”此刻,楚凡內心已然確定,段空和段狼定有關聯,故抱拳道。
回想第一次見段狼的情景,猶如歷歷在目,楚凡那時認爲段狼僅是三虛大能,最後才明白,不是三虛,而是超越三虛的存在。
“坐吧,陪老夫喝喝茶。”段空沒有回答,而是示意楚凡坐下。
動作微頓,旋即盤膝坐下,楚凡的白色長衣飄在湖面上,並未下沉,也未沾上一滴水。
“想必,段狼他們,已隨楚破前輩,前去做那件事了吧。”段空手中的茶水,似永遠也飲不完,其目光幽深,似自言自語,“那件事,幾乎不可能完成,就連狼王,也都消逝在那條路上。”
飲一口清茶,似能盪滌靈魂,讓人心靈得到飛揚。
一件事,那件事,至始至終,楚凡都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樣一件事,要令楚家如此費力,不僅他的父親去做,甚至就連爺爺也要去做。
一個接一個,一羣接一羣,奮不顧身,就爲去完成那件事。
“狼羣有八部將,你可知,還有隱將。”眼皮微擡,似在看楚凡,又像在看湖面,段空沒讓楚凡開口,而是獨自一人說,“八部將的任務,便是在狼王失敗後,隨楚破前輩同往,繼續去完成那件事。”
“而隱將的任務,則是按照狼王的安排,鎮守着能決定仙靈大陸未來的要地。”
不知不覺間,楚凡一邊聽,竟一邊擡起小桌上的茶水,飲上一口,頓覺神清氣爽,就連之前通過前三十座石臺所受之傷,也稍稍有所好轉。
體內氣血隱隱有些平復,不再像之前那般洶涌,胸口也沒有之前那般疼痛。
“老夫知道你心中有疑問,但沒到這個層次,還是少知一些爲好,等到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曉。”段空放下茶杯,對楚凡微微一笑,“噬魔門應該已被滅得差不多,卻還有餘孽存在,老夫不能離開此地,噬魔餘孽便交由你對付。”
“前輩放心。”飲上一口茶水,楚凡未多言,只說出四字,但四字已足夠。
“世人只知,先有噬魔門纔有輪迴殿,可他們哪裡知曉,輪迴殿纔是噬魔門的先祖,噬魔門僅僅只是輪迴殿在西蠻大地的傀儡,然輪迴殿,卻在整個仙靈大陸,都有存在。”談到輪迴殿,段空的氣勢明顯一變,變爲劍拔弩張,殺氣顯露,最後他卻輕聲而嘆。
“你日後若遇上輪迴殿之人,能殺則殺,不能殺則躲。”
楚凡眯着眼,沒有回答,卻點點頭,其表情看似沒有變化,可內心卻在沉思。
把發生的事連串起來,他隱隱有種感覺,似有某種大事,即將要發生一般。
“亂象已現,仙靈大陸又將展開一場血雨腥風,浩劫來臨,能否度過,就要看你們這一輩的了。”段空再度飲茶,語氣明顯有些無奈,“或許,你下一次再來陰陽城,將事過境遷,一切都將改變,趁這一次,好好看看吧。”
大袖一揮,楚凡的身影立刻消失在湖中央,段空目光有些暗淡,悠悠輕嘆:“老夫心有預感,此子日後定當成爲,對付輪迴殿的主力。”
湖水並沒有因楚凡的到來和離去,而有絲毫改變,只是湖中央多出一張小桌,段空緊緊凝望着湖面,獨自飲茶。
三十二名化虛修士,也已盤膝坐下,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但他們的心,突然變得殺氣重重。
層次不同,所發現的也就不同,他們隱隱中感受到,陰陽城的天空,正緩慢發生着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