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流水，眨眼便逝去。
自北冰和東原相撞，已過去二十餘年，看似不短，可對凡人而言，能有多少個二十年？
仙靈大陸，烽煙盡處，大戰接連不斷，衆生都在顫慄，大地開裂，山嶽塌陷，星辰碎滅，一幕幕景象在每一個角落上演。
北冰，武宗。
“小子，趕緊把水挑過來。”少年濃眉大眼，少有的短髮，身上穿着灰黑色補丁衣服，他站在菜園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站在菜園外，井邊的一名男子喊道。
菜園外有一座茅屋，很樸實，也很簡陋，這裡雖是武宗，但武宗分爲內宗和外宗。
武宗崇尚武道，雖然最後都要踏入修道，但那也是跨入三虛境後之事，外宗便是爲武道打基礎，所以外宗弟子大多都無法辟穀，也就有了菜園等地的存在。
惟有武道達到一定程度，才能進入內宗，考覈條件便是肉身達到元嬰強度。
井邊，男子挑起兩桶水，身體顫巍巍，邁步朝少年走去，他每邁出一步，雙腿都會輕顫一下，額頭上的汗珠如雨下，面色略顯蒼白，就像病危之人。
長髮披散在胸前和後背，男子看似二十五六歲，但一雙眼睛，卻讓人感覺到濃濃的滄桑，他的肩頭，趴着一隻龜，正酣睡。
男子，正是楚凡，他來到武宗已有三月。
把水挑到少年身旁，楚凡一言不說，放下水，連頭上的汗也不擦，便轉身離去。
“真是的，看你年齡比我大，卻連挑水都那麼費力，身子比凡人還要脆弱。”望着楚凡的背影，少年面露不滿，語氣帶有些許諷刺，“真不知道你是不願說話，還是真的是啞巴。”
走到菜園邊坐下，四周青草翠綠，籬笆圍着菜園和茅屋，外面是一條由青石鋪成的路面，青草翠綠，香豔的花挑逗着陽光，不算高也不算大的樹長在四周，枝頭有鳥在輕鳴。
時常有外宗弟子從籬笆外走過，個個身高過七尺，身軀魁梧，一看就知力大無窮。
坐在菜園邊，楚凡心不在焉，在思考該如何恢復修爲，不論他如何運轉仙魂決，也無法引靈氣入體，沒有靈氣，也就不能恢復修爲和肉身之力。
靈氣，是一切之根本！
“要是你能醒來，我也就不用這般費心了。”偏頭望着肩頭沉睡的玄龜，楚凡輕聲碎語，他知道，在危難之際，正是玄龜救了他。
也正因此，玄龜陷入沉睡，對外界一切失去感知，就更不要想從他身上得到靈石。
“在虛無空間，漂泊二十餘年，莫通那傢伙，當真狠心，一腳把我踹了出來。”想到這裡，楚凡心中抓狂，他雖失去修爲和肉身之力，但神魂依舊強大，即使昏迷，也能感知到外界發生之事。
正是莫通在虛無空間裡尋到他，卻沒有出手替他恢復修爲，而是猥褻地笑着，一腳把他踹出虛無空間，落在武宗範圍內，被菜園這名弟子所救。
楚凡猜測沒錯，他的父親的確留有後手，只不過這後手就是莫通的那一腳，當真讓他鬱悶、抓狂。
“我的路，還是要我自己走，父親雖算到我的路，但他並沒有太過干涉，一切還是要我自己做決定，選擇走，亦或不走。”楚凡向後倒去，躺在草地上，眺望湛藍天空，眼中出現明悟。
菜園內，少年叫作木華，是他救了楚凡，也是他把楚凡帶到此地，平時說話雖然有些冷，但他卻未真正出手針對過楚凡，也只是嘴上說說，心底還算善良，屬於刀子嘴豆腐心那種。
躺着躺着，楚凡竟睡着了，他已很久沒有這般休息過，安靜、平和，什麼也不用想。
夕陽西下，楚凡在菜園竟睡了一下午，紅色的光映在他臉上，讓他蒼白的臉色多出一抹紅潤。
忽然，吵鬧聲漸大，楚凡被吵醒，他睜開眼，坐起身，卻見籬笆外圍着數十人，有男有女。
“唉，章興這小子，仗着和三師兄有些關係，整天欺軟怕硬。”
“小點聲，免得引禍上身。”
衆人在小聲議論，卻都冷眼旁觀，沒有人敢踏入菜園內半步。
楚凡站起身，轉身皺眉望去，只見木華從地上掙扎着站起來，頭已經被打破，鮮血順着他的半邊臉頰滑落，在晚霞下顯得更加紅豔。
木華剛站起來，便被他身前的一名少年一腳踢中小肚，踉蹌向後退去，又栽倒在地。
“章興，你別欺人太甚！”木華咬着牙，眼中盡是憤懣，終於忍不住，怒喝。
在木華面前，站着四名和他年齡一樣大的少年，四人冷笑着，不屑的看着木華，其中一人還吐出一口唾沫，落到木華臉上。
四人張狂的笑聲，響徹在菜園裡，迴盪開來，尖利而刺耳。
名爲章興的少年走到木華面前，緩身蹲下，手掌輕拍木華未染血的另一側臉頰，不屑地冷言道：“我就欺你了，能怎麼着？就喜歡拿你出氣，怎麼着，你能吃我還是殺我，操，野種一個，師兄們拿你出氣，是給你面子。”
一邊說着，一邊輕拍木華臉頰，啪啪啪脆響，木華的眼神似要殺人，滿是怒火和不甘。
“砰！”
突然，一顆冰冷的石頭呼嘯而至，砸在章興頭上，力道很大，立刻就有鮮血淌出。
“啊！”章興怪叫一聲，捂住額頭上的傷口，陰鷙的目光掃視四周，最後，兇狠的瞪視楚凡。
“打人，不對。”楚凡的聲音很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說話一樣，道出四字，表情平靜地與章興對視。
修爲、肉身之力均被封，但楚凡仍舊扔出了石頭，不因別的，就因木華救過他，雖然有時說話偏激，但楚凡也未往心裡去。
木華，是個善良的少年，若換做旁人，可能就不會救楚凡，修士的世界，是冰冷的。
楚凡，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他面無懼色，邁步走上前，很淡然的把木華從地上扶起。
“你不應該管的！”木華苦澀地說，他很訝異的看着楚凡，有些不敢相信，楚凡真的會爲他出手。
更重要的是，他這是第一次聽到楚凡說話，心中難免有些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