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野聽阿嬸的解釋，越說他越高興，“原來是這樣啊……嘿嘿。阿嬸，我知道了。”鄭野劍眉一揚，故意撞蘇靜若的肩膀，後者被他撞得匙裡的豆漿溢出去，她側臉瞪他一眼。
鄭野被賞了白眼，卻笑得燦爛，說：“錯怪你啦！爲了賠不是，這頓哥請了！”
蘇靜若安靜的喝豆漿，點頭，你請就你請。
鄭野眼睛笑成一條縫，然後慷慨的去掏錢包，手摸進裡懷兜，僵住了，隨即爆粗：“臥槽！”
蘇靜若蹙眉，那眼神明顯在問他：別告訴老孃你沒帶錢！
鄭野訕訕一笑，“嘿嘿……沒帶錢，下次補上！”
蘇靜若翻了個白眼，你大爺！
兩人都低下頭，喝豆漿，吃油條。
……
離上課還早，蘇靜若這星期沒打掃天道館的院子，趁着這時候她開始將天道館前前後後的院子都清掃了遍，鄭野則在一旁幫着打下手。
啓智來的時候，看到天道館的玻璃明鏡，地上整潔，再一看從外面清倒完垃圾回來的鄭野，對旁邊的蘇靜若說：
“師姐，今天的垃圾怎麼是教練倒？”
清理院子的衛生鄭野安排過，都交給蘇靜若做，每次都是蘇靜若去清掃、倒垃圾，今天居然是鄭野去倒的。
蘇靜若換好了跆拳道服，站在道場中央做熱身運動，不冷不淡的說：“他喜歡、高興、愛！你有意見？”
“額……沒！”啓智懵了。
“快去換衣服，做熱身運動！”蘇靜若眼神甩向更衣間，啓智‘哦’了聲，灰溜溜去了。
鄭野站在道場門口，拉開拉門後撣了撣袖口的灰塵，走進來時看了眼蘇靜若，見沒其他人，說：
“你看看你那小氣樣，不就是吃了你一頓豆漿油條，還跟我計較起來了……我不就是忘記帶錢包了嗎……”
蘇靜若站在原地活動關節，不理鄭野的碎碎念。
院外傳來交談聲，鄭野和蘇靜若同時朝外看，一個女人領着個小男孩走來，小男孩喊女人媽媽。孩子看樣子很熱情，可母親似乎對這裡有些擔憂。
“小杰，你看這裡沒有人，媽媽沒騙你吧，真的沒人教跆拳道的。”
被喚作小杰的男孩大眼睛鼓溜溜的轉着，看到院子正中央的大房子，指着這裡說：“媽媽，我們進去看看，那裡應該是上課的地方。”
“小杰，你還是別學了，摔傷了怎麼辦？”母親勸說着。
“嗯……不麼，我要學，我要學。媽媽不準騙人，你答應我的，說考了一百分就讓我來學跆拳道的。”小杰央求着。
“……好吧。我們進去看看，有人我們就學，沒人就算了。”
“嗯。”小杰點頭。
蘇靜若看着鄭野從痞子變成了和善的老師，走向門口。
她輕笑了下，跟着走過去。
“你好啊，小朋友。是來學跆拳道的嗎？”
小杰好奇的仰望着這個高大的人，點頭，問：“你是教跆拳道的老師嗎？”
鄭野弓下身子，揉了揉小杰的頭，微笑着說：“是啊，在跆拳道館不是老師，叫我教練。”
小杰很有禮貌，鞠躬，“教練。”
鄭野眸底漸柔，縱使如他一般的硬漢在面對童真的時候，也會顯示出別樣的溫柔。
“你好，小朋友，叫什麼名字？”
小杰的媽媽說：“他叫厲書傑，我們都叫他小杰。”
“小杰。”鄭野低着頭看男孩，小杰笑眯眯的。
小杰媽媽說：“我們小杰在網上看到這間跆拳道館的招生啓示，然後就吵着說來學跆拳道。孩子小，不知道能不能行？”
鄭野打量了小杰一番，說：“可以的。”
“那什麼時間上課？”小杰媽媽問。
鄭野說，“授課安排在週末兩天，暫時還沒開少兒班，小杰是第一個報名少兒班的，時間上就安排在下午一點。”
“好，那下週我帶小杰來。”
兩個人又談了下跆拳道服和學費的瑣事，蘇靜若一直站在門內，沒出去。
小杰媽媽看着孩子，“走吧，小杰，下週就來上課了。”
“嗯。”小杰對鄭野擺手，“再見，教練。”
鄭野揮揮手，“再見。”
回道場時，啓智站在門口看，蘇靜若則站在道場的角落裡做熱身運動。
鄭野拍了下啓智的背，“看什麼看，還不去訓練。”
啓智哎呦一聲，溜溜的鑽回了道場，跟在蘇靜若身旁一起訓練。
做完熱身運動，開始基本腿法的練習，鄭野口令響亮，蘇靜若與啓智動作流暢、標準。
午休時間，鄭野跟蘇靜若去廚房準備午飯，她淘米煮飯，他摘菜洗菜。
“我不咳嗽了。”鄭野背對着蘇靜若說。
“嗯。”蘇靜若也沒回頭。
鄭野將洗好的菜放在砧板，側目看蘇靜若，女人低垂着眉切菜，鄭野擦乾手，從衣兜裡拿出萬寶路和打火機，看準女人的衣兜塞進去。
“幹嘛？”蘇靜若低頭看，鄭野的手正好在女人的口袋裡，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
鄭野手一僵，慢慢抽出來，轉身摸鼻子，“沒地方放，幫我揣着。”
“切！”蘇靜若白了他眼，“管不住自己？有癮？”
“嘿！你……”鄭野轉過來，厲着眸子兇她，“有你這麼不尊師重道的嗎？”
蘇靜若放下菜刀，沒理他，又燉了鍋枇杷雪梨糖水，聽鄭野今天的聲音就好多了，呼吸時也聽不到那種嘶啞的聲音，好的八九不離十了。
“還煮糖水？”鄭野看着爐盤上的那鍋放着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水。
“嗯。”蘇靜若淡淡應了句，“你先出去，飯菜好了我喊你。”
廚房有油煙，鄭野出去轉了圈，蘇靜若炒菜。
飯菜很快就好了，蘇靜若站在門口喊：“鄭野，來吃飯。”
“……”無人應。
蘇靜若掃了圈，沒見人，將身上的圍裙摘下，掛在架子上，出去找。
先去的鄭野的房間，推開門，他沒在裡面，去哪了？她沿着四合院的長廊走，聽到院子後有說話的聲音，是鄭野。
蘇靜若走路一直很輕，沒什麼腳步聲，轉過去時聽到鄭野說：
“蘇大少，我的事，你也別管，咱倆井水不犯河水……”鄭野斜靠着牆，身手去兜裡摸煙，這纔想起來在蘇靜若那，剛轉過頭時他愣了下，接着表現的很淡定，對電話中說：“沒什麼事就掛了吧。”
話筒中的人似乎明白了什麼，直接按了掛斷鍵。
鄭野吸了吸鼻子，走過去，強裝鎮定的說：“飯好了？”
蘇靜若沒答，眼眸幽深，暗如深井。
鄭野在猜測，她到底聽見了多少，還是從一開始就聽到了，心裡不免有些慌。
蘇靜若冷淡的說：“去吃飯吧。”說完，轉身走了，留給鄭野一個捉摸不透的背影。
鄭野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看到蘇靜若彎着腰搬凳子，他一步跨過去，“我來吧。”
蘇靜若鬆開手，淡漠的眼神直接移開，她端菜、盛飯，卻不與他交談一句。
兩人隔着一張桌子對坐，蘇靜若比以前更冷了，讓鄭野好像看到了第一次見蘇靜若時的樣子。
那時的他們在警局的候問室相遇，機緣巧合，也算是順水推舟。
一切就那麼不經意間的發生了，不留痕跡。
飯菜很香，蘇靜若低着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鄭野卻食不知味。
吃過飯，蘇靜若收拾碗筷，鄭野站在她身後，“我抽菸。”
蘇靜若沒理，洗碗。
鄭野走進一步，“能抽不？”
聲音謹慎，好像怕驚擾到雪中的小兔子，讓她逃脫了。
蘇靜若沉默不應：“……”
鄭野看着她將洗好的碗放在櫥櫃裡，拿起抹布擦餐桌，一個眼神都不給他，視若無睹。
即便是生氣中的她也是優雅的，沒摔盤子摔碗。
“蘇靜若！”
鄭野喊聲，被女人甩在了身後，他追出去。
“你站住！”
蘇靜若直接進了自己的休息室，回手將門關上。
‘哐……’一聲響，鄭野站在了門外。
他沒敲，站着門口直盯盯的看，一秒、兩秒，他轉身靠着門，又摸了下兜，煙不在，她也不在。
原來很多時候，抽菸是一種習慣，而並非真的那麼需要。
鄭野雙手插着兜，一隻腳撐着地，另一條腿屈膝，目光落在院子裡的那顆梧桐樹上，漸漸渙散。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這是鄭野沉默了很久後說的，蘇靜若躺在牀上背對着門，男人的聲音嚴肅、低沉，像一把大提琴發出來的，帶着厚重的情緒。
有那麼一刻，蘇靜若確實想質問他，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是串通起來的嗎？
可最終蘇靜若嚥下了，當初瞞着她，自然是不想讓她知道。
騙你的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她不需要去問究竟，將牀上的被子拽起來，蓋在了頭上。
門外再沒有聲音，蘇靜若閉上眼，不知過了多久，她睡着了，門口的人悄然離開。
鄭野回了自己的休息室，沒睡，打開發條了短信，對方很快恢復，鄭野看了眼，刪除了短信和通話記錄。
一覺醒來，蘇靜若覺得頭痛，迷迷糊糊的做了個夢，夢見皇甫熠拿着槍對準她，蘇亦琛和鄭野站在一旁看着，眼神冰冷，她孤獨無助，喊他們的名字，可兩人誰也沒動，眼看着她被一槍貫穿。
她捏着發疼的眉心，走出休息室，鄭野的房門緊閉，蘇靜若洗臉回來的功夫見鄭野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