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眼睛，彷彿有那麼一絲悲傷在蔓延着。居沉想了想說：“我想，不會的，每個城市都需要農民作爲地基，如果沒有了他們，整個國家恐怕都很難發展。”
有說服力的理由，樂詩放下心來：“這裡要用來做什麼？”她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只有少數的一些居民樓，還有一些沒有竣工的大廈。
要麼就蓋樓盤，要麼就是商場以及各種各樣的商業用地。
居沉向前走幾步，與她並肩而立：“還沒想好，這幾天董事要商量一下，樓盤這邊多的是，而且如果開在郊區，短期來看，利益倒不是很大，長遠來看，就不可估量了。”
“還是蓋一座商場的好。”樂詩想也不想，“這裡這麼多居民，如果要買一些生活用品，還要跑很遠，不如滿足他們的需求，自然利益空間也大很多。”
說着，她轉頭看看居沉，發現他正在盯着自己，難道，話說多了？
“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剛纔那些話，似乎朋友之間說起來更合適吧，而她只是他的一個員工而已。
居沉搖搖頭：“別把我當做那些老頑固，我們也是同齡人，所以算是朋友。”轉身，他往車子邊走去，“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樂詩扁扁嘴巴，趕忙跟上，的確，居沉不像一些公司的老頑固們，可，她是應該慶幸呢，還是應該擔心？
一陣冷風從敞開的衣服灌進身體，樂詩緊了緊外套，跺了跺腳，天氣越來越冷了，不過，春天應該也不遠了。
車子裡暖的很，與外面天差地別的。
“下雪了？”居沉看向車窗外的天空，似乎洋洋灑灑的飄下來了什麼，“沒想到這麼巧，居然下雪了。”他嘴角帶着笑，彷彿很喜歡這樣的天氣。
“你也喜歡冬天嘛？”樂詩忍不住問，“很少有人會喜歡冬天吧，又冷又難熬。”冬天的漫長，誰都是領教過的。
一邊開車，居沉淡淡說了句：“我記得你很喜歡冬天。”
樂詩愣住，自己什麼時候跟他說過嗎？她真的不記得了。
一下午，跑了幾個地方，隨後又和陳總高軍一起商量和法國公司的合作，不知不覺，果然就到了晚上，居沉很會計算時間。
從酒店出來，樂詩趕緊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他們幾個生意人聊得熱火朝天，她費力記着，好不容易總算是能回家了。
送走了高軍和陳總，樂詩輕咳了一聲：“那個，居總，我能回家了吧。”她還記得他說過的話，現在應該沒有需要她做的事了，“您需要我整理的信息我也都給您發過去了。”
她故意加重了聲調，好讓他趕緊放她走。
可只等到了一片沉默，居沉似乎沒有想要放她走的意思，徑直走向車子，樂詩想了下，該不會這傢伙看自己是白乾的，就可勁使喚吧。
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偏偏攤上這種老闆。
樂詩不情不願的上了車，看着窗外行人一波波的往家走，她只覺得滿心的悲傷。
“放心，最後一個地方。”居沉自然說話算話，可窗外還飄着雪，這麼美的天氣，如果不去那個地方的話，一定會後悔。
想起來，他也許久沒時間過去了。
一路行駛，樂詩看着窗外不斷變換的樹木或是高樓，聖誕節明明都過去了，可到處還是張燈結綵的，一片熱鬧。
這是她回國之後過的第六個冬天，第六個新年，想想自己走過來的這麼多年，只覺得溫暖，能夠活到現在，也算是上天眷顧。
“你父母放心你一個人回國？如果我有個女兒，一定不放心的。”居沉邊說邊開着車，他很想和她聊聊，就像朋友一樣。
樂詩猛然擡起頭看向他，繼而笑了，看來他調查自己調查的很透徹，只不過，早先她回國的時候，高軍就已經把她的身世給捏造好了。
父母在國外生活，她獨自回國打拼，簡單。
見她不說話，居沉靜默片刻又說：“如果你不想提起父母的話，沒關係，我也可以不問，畢竟這與能不能夠在沉浮工作無關。”
一個轉彎，車子有些輕微的漂移。
“其實，我是個孤兒。”
孤兒這事，雖然她從未跟別人提起過，不過問題也不大，只要學校和警察那邊不過問，就沒有任何麻煩。
從後視鏡裡，樂詩看到了居沉眼中閃過的那一絲驚慌，但他平日裡就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所以很快恢復平靜。
倒是沒有往下追問。
樂詩不知道自己告訴他是對是錯，只覺得，心裡彷彿有種感覺，將他當做了自己的一個朋友。
車子一停下，樂詩只覺得窗外的光五顏六色，耀眼的讓人激動。
“下車吧，到了。”居沉溫然說道，回頭看着她的眼神中，又一次充滿了千言萬語。
剛一打開車門，夜裡刺骨的風就順着衣服灌進去，樂詩還穿着一身職業裝，所以沒辦法抵禦嚴寒，只得跺跺腳取暖。
背後突然一暖，樂詩回頭發現居沉把衣服脫下來給她披上，她慌忙拿下來：“居總，這不行，我沒事的，一會兒就要回去了，而且，你如果病了，對公司利益的損害不是更大嗎？”
彷彿這是個笑話，居沉給面子的笑了笑：“人人平等，男女平等。”他只這麼說了句，接着指着前面某個方向，“看那邊。”
樂詩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裹了裹衣服，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瞬間眼睛亮起來。
高曼文說的不錯，夜晚的彩電塔最是好看，從上到下全部都是五顏六色的燈光，頂上一個巨大的圓形，彷彿是最璀璨的一顆柱子，上面鑲滿了鑽石。
她感覺自己的嘴巴都有些不聽使喚：“好，好漂亮啊！”她聽許多同學說過，夜晚的彩電塔最是好看，只是距離市區有些遠，她整天忙着學習或者打工，怎麼也沒時間過來。
今天恰好離着這邊近一些，居沉也是想到這一點纔開車過來的。
看到她眼神中的幸福笑意，他也覺得心中溫暖：“我們上去看看怎麼樣？這邊有個旋轉餐廳，聽說甜點和中餐都不錯。”
剛吃過晚餐，樂詩倒是一點都不餓，況且這麼晚了，再上去也太耽誤時間了。估計今天居沉還有的要忙呢。
她也是第一次體會到上位者雖然掙得多，但耗費的實在是心血。
“在這裡看，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能夠來這裡一趟，也算是不虛此生。
樂詩轉過頭看他，嘴角眉梢全是笑：“謝謝你，帶我來這裡，不過，今天我想你比我的工作還要多吧，所以，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居沉剛要說話，手機突然嗡嗡響起：“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
轉身，他走到一邊去。
樂詩繼續看這片燈光海洋，她見慣了國外的風景，見慣了山川湖海的模樣，倒是很少看到這麼美麗的人爲景觀。
從小時候被賣給高軍抵債，她就跟着高曼文做‘貼身小丫鬟’，去過的地方，託高曼文的福。也算是不少。
基本上瀏覽過了國外大多的風景，唯獨沒有中國，所以她好不容易說通了高軍，讓她給自己辦了個身份回國來。
剛踏上中國土地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生而爲人的意義，或許這樣說有些嚴肅矯情，但她是真的體會到了那種溫暖，在任何地方都體會不到的。
她知道，自己要在這裡找到父母，纔算是沒有白回來。
可信息實在是少之又少……
“我們可以在這周圍轉一轉，有些店面存在的時間很久了。”居沉打完電話回來，見她看得入神，心下溫暖，“我記得你喜歡吃蛋糕，有一家黑森林不錯。”
其實不應該驚訝於他知道自己愛吃什麼，可是，還是忍不住要提醒：“居總，您調查過我，這我知道，可，沒必要讓我顯得如此赤裸吧。”
愛吃什麼愛看什麼，身高體重專業……這些信息被透露出去雖然很生氣，但好在自己活得坦坦蕩蕩，沒什麼別人不能知道的。
居沉自知失言，尷尬一笑：“樂詩……這件事情，我是應該跟你說聲對不起，但是……瞭解每一位員工，是他進入沉浮公司的必要標準，所以，希望你可以理解。”
樂詩轉身往路邊走：“我當然瞭解，不過，居總你也快點回家吧，我打車回去沒關係的。”將外套脫下來放到居沉車上，她朝着路邊招了招手。
身體一瞬間冷下來，她摟着自己的胳膊，忍不住又跺了跺腳，居沉似乎不是個壞人，通過這幾次的接觸，她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隔着不那麼遠的距離，居沉淡淡吐出一口氣，眼望着樂詩的背影，那麼小小的一個人，居然有那麼強大的一顆內心。
他看過許多人，有些人甚至一眼便看透，可是，他看不懂樂詩。
或許，看不懂的就是最簡單的那一個。
“哇，有煙花有煙花！”身後一陣熱鬧，居沉轉回頭去看，天空中一大片煙花正在綻放着，嘩啦啦的聲音悅耳動聽，將整個夜空盡數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