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頓擡起頭來，看着遠處天空中的龐然大物，那條巨大的冰龍橫亙在天空之上，捲起巨大的旋風，刮飛周圍的士兵，四周降下來的綠光，將一個一個死去的戰士從泥土中拔起來，繼續投入戰鬥。
一條龍，就是一支軍隊。
“當時就是這樣，我們在雪山之中，看到了它，遇到了這個可怕的生物。”
劉頓茫然地看着天空中的龍影，目光深切地看着那道蔚藍色的與葉子青戰鬥在一起的靚麗身影，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
“就是在一個瞬間，那條龍鼻息中噴出一股巨大的風暴，將我掀飛，幸好慕華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雙眼瞳孔放大得厲害，手指也微微顫抖起來，“我不明白，怎麼會在那裡遇到它，而它又爲什麼要對我們發動攻擊。傳說中書劍國的冰龍是一種擁有至高神性和智慧的生物，所以，我在那時的第一想法，並不是逃命……”
劉頓的嘴角微微顫抖，眼角下垂，露出痛苦的神色，“那是我這輩子犯過的最大錯誤，因爲，我居然那麼天真地——
試圖跟那條龍進行交談。“我以爲，那條龍只是跟我們鬧着玩，又或者把我們當成了什麼意圖麻煩書劍國的敵人，所以，我走上前去，對它表達我們的善意，直到我看清了它左眼中的那滿是血絲的空洞和瘋狂。”
劉頓一陣失神，似乎是墮入了噩夢之中，“那個場景，比天魔的無邊夢境更加可怕，我的頭頂懸停着一片巨大的陰影，然後被它的爪子用力拍向地面，甚至於我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大腦裡面只有耳朵中傳來的不甚清晰的一聲——
咚。
臨昏迷過去之前，我看到，慕華正用劍死死地頂住上面那座山峰一樣的利爪，但仍然沒能組織鋒利的指甲扣入我的身體。“
劉頓說到這裡，眼神痛苦，臉色蒼白。
衛宮、劍凜櫻還有李師洛，都緊緊皺起眉頭。
“我醒過來的時候，慕華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個疏離的陌生人，我當時非常害怕，但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劉頓捂着微微發疼的胸口，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眼神中也有了一些動容，“後來我想，那個傳說是真的，書劍國的幽魂冰龍，能夠奪取人的靈魂，變成一具空洞的軀殼，也能夠復活死人，變成行走的活屍。當慕華連同那個巨大龍影一起飛上天空的時候，我在她的眼中看到，隨着她的靈魂抽離，那抹在眼神中對我的感情，也一起消失了。”
劉頓低着頭，面如死灰，“她變成了龍的傀儡。靈魂也永遠被封印在龍眼之中。而我，一個喪失了愛情之後的渺小鑄劍師，灰溜溜地回到了夢劍國，在情敵的手下，開始了二十年如一日的鍛造生活。我何嘗不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
劍凜櫻張了張嘴，本來想對【情敵】一詞出聲捍衛的，但是看到劉頓的痛苦表情之時，不由得心頭一軟。
她伸出手來，輕聲無言地將他的身體抱在懷中。
衛宮眼睛一亮。
“對不起。”李師洛輕聲說着，走過來，跟着劍凜櫻一起抱着這個老頭子的肩膀。
就是此時此刻，衛宮多麼希望，站在劉頓那個位置的是他。
“那條龍失去了理智，已經變成了最原始的，遵循慾望和本能殺戮的可怕生物，爲了報仇，我這二十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有朝一日能鑄造出一把神劍，回來手刃它。”
“好吧。”衛宮點點頭，“我總算明白了。”
怪不得他會那麼執着。
但是他斜眼瞥了他一眼，光靠着那把遠程狙擊劍，恐怕做不到這一點。
二十年，這個鑄劍師到底把時間浪費在了哪裡？
不過，說起遠程劍的話——
衛宮側頭看向李師洛，“雲龍關裡面有鑄劍室嗎？”
“啊？！”李師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
雲龍關作爲書天邊境的第一道防線，爲了修補軍備和及時補武器，設置了很大的鑄劍室，在這裡，整齊地擺放着一排鐵砧，靠牆的位置，豎立着一座巨大的熔爐，各式各樣的鑄造設備一應俱全。
除此之外，隔壁的材料庫中，還堆放着不少的材料。
即使不夠，雲龍關中仍然有爲了客商開設的鑄劍鋪，其中的老闆和學徒，因爲書劍國的緊急撤令剛剛調走，連裡面的材料都還沒來得及收拾。
衛宮淘了一會兒，基本上找齊了他所需要的材料。
在他的構思裡面，需要打造的劍，似乎用不了多名貴的材料。
“有沒有搞錯？你現在鑄劍？”李師洛的聲音在鑄劍室裡面顯得異常清晰。
連同後面站着的劉頓，都不太看得懂他。
衛宮有條不亂地將一些材料扔進熔爐裡面——
紅銅錠、陰陽石、雲鋼、紅鶴石，冰晶……
他並沒有回答她，甚至於連轉身看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幫忙啊。”
李師洛微微一愣，趕緊轉到熔爐邊。
“你需要我做什麼？”
“先讓下面那些被操控的龍之傀儡們得到解脫再說吧。”衛宮一邊說着話，一邊調動起靈力，將熔爐內的火勢催動得異常猛烈。
他的大腦裡面將鑄劍師系統調動出來，“爐內的火焰色維持在藍偏紫，將這些材料都熔在一起，大概十分鐘以後降溫到橙焰，我會告訴你繼續添加什麼。”
李師洛點點頭，看着衛宮的眼神中泛起一抹漣漪。
這個鑄劍師，似乎在一瞬間，變得——
特別……與衆不同。
就像是當時在璇雲城中，他面對葉子青的質疑，面對在場的數千觀衆，展現出來的非凡氣魄，跟神之右手相似而相反的，鑄劍師的王者。
李師洛微微一笑，調動起體內靈力，將爐中火焰催動起來。
衛宮說完話，走到另外一邊，繼續拉開另外一扇熔爐的鐵門。
“這邊也是一樣，劉頓大師，你自己先按照當時遠程劍的配方冶煉一爐，你熔鍊好了以後，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衛宮說完話，就自顧自走到隔壁材料室，繼續去翻他認爲需要的東西去了。
在空蕩蕩的鑄劍室中，只剩下了二臉茫然的李師洛和劉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