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輝衛們的臉上出現了巨大的震驚之情。
天空中的那道影子，是這些年輕人們，在無數次前輩們的回憶中，在書本上，在書劍國的皇宮圖騰中，所聽到的看到的，關於書劍國的塵封歷史，關於曾經的榮光，關於無數書劍國人的信仰——
幽魂冰龍。
雪骨冰龍。
生死之龍。
任毅光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怎麼會在這裡見到它？它不是早就——”
拋棄我們了嗎？
在一百多年前，天劍國對書劍國的戰爭之中，因爲負傷而逃竄進入出雲山脈，此後就再也沒有任何音訊。
“那是，那是……”
劉頓大師喃喃自語，臉上出現了巨大的驚駭之色。
“冰龍嘛，我知道。”衛宮點點頭，“我之前跟你們說過了，當時在出雲山脈裡面就是看見的這個玩意兒。”
“不，不是這樣，不該這樣，不能這樣……”劉頓大師低着頭，臉色鐵青。
“什麼鬼？”衛宮轉過頭來，絲毫不能理解他剛纔說的話。
“它不該出現在這裡，我們得阻止它！“劉頓說着不着邊際的話，目光突然一怔。
所有人都同時注意到了，在那條巨大的龍影之上，額頭的一點藍色星辰。
一個身穿銀鎧的微弱人形，身後的蔚藍色披風有些陳舊和破碎，雖然看不真切，但是也能感受到來自於她身上的逼人氣勢。
隨着光線在頭頂上的變幻，龍影從衆人頭頂上緩緩掠過。
劉頓大師回過神來，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
“快看！那是什麼？！”
雲龍關的西麓，鏖戰正酣的書衝兩國士兵紛紛擡起頭來，看向遠處飄過來的一片烏雲。
不，烏雲哪有這樣的啊，線形，還會來回擺動。
中途還能拐彎……
那個東西以極快的速度掠過，在靠近一些，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張大了嘴巴——
一條身長數百米的巨龍，棱角崢嶸，全身覆鱗，遮蔽了太陽，從雲層中飛馳而下。
蒼穹之上的那個龐然大物，在衆人頭頂投下了巨大的陰影。
“那東西，難道是……”
書劍國人眯縫起眼睛，衝劍國人臉上充滿了驚恐之色。
所有人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整個山麓變得寂靜無聲。
連同那團由青凜月凝聚而成的黑霧，都停止了收縮。
“冰龍！”
衆人心中不約而同說出這個詞。
但是，在下一刻，所有人都覺察到了不對——
那條龍，分明是向着他們來的。
“快跑！“
“散開！”
人羣慌亂，隨着陰影的迫近，所有人都自顧不暇，祭劍飛起。
不少人撞到一起，互相踩踏，推攘……
哀嚎聲、慘叫聲、驚恐的尖叫聲響徹雲霄。
在衆人的目光之中，那條巨龍龍尾掃過頭頂山峰，發出轟隆一聲巨響，然後——
筆直地撞向空中那團黑色煙霧。
什麼？
青凜月心下大駭。
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到她凝成的黑煙之上。
“啊……”
青凜月身心俱震。
黑白兩道煙霧凝成兩道人形，各自向外飛出。
青凜月和葉子青紛紛在空中一翻，宛如射出的離弦之箭一樣，筆直地滾落雪地之中。
“啊……噗……”
青凜月強撐起身體，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而另外一邊，就在葉子青被巨力撞飛滾入雪地中時，從空中突然掠過一隻手，自上而下將她摟在懷中。
冷風過境，吹起漫天雪花。
葉子青身體一輕，只覺得身後一股溫和力道生出，整個人在空中一翻，穩穩地坐到一個堅硬的物體上。
耳邊風聲呼嘯，將她的長髮向後吹起。
下面的地面在視線中快速遠離。
當葉子青反應過來之時，才發現她現在坐在什麼樣的地方——
巨龍的頭顱與身體的接縫處。
底下是堅硬而粗糙的灰白色皮肉，一塊接着一塊如同小盾一樣的鱗甲層層疊疊地，形成一圈又一圈閉合的紋路，在她的前面，蜿蜒起兩根巨大的龍角，就像是站立在她面前的兩個巨人。
後腦的外沿，巨大的骨甲呈現向外張開的多瓣扇形，彼此配合有序地來回扇動着。
在龍頭之上，樹立着許多向外張開的鋒利尖角，顯得猙獰可怖。
葉子青心中一動，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座下的龍鱗。
一陣冰冷的觸感從上面傳到指尖。
“爲什麼……”她低聲說出這句話。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個身穿銀鎧的女戰士，將一隻手握住龍角。
長長的披風被風兜起，宛如一面光輝燦爛的旗幟。
她並未回頭，對葉子青的話充耳不聞，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待葉子青看清了她的面容，臉上突然一怔，瞳孔張得驟大。
“你是……”
……
“幽魂冰龍，鎮國神獸……守護龍之血脈……它回來了！”
永輝衛們怔怔地看着天空，臉上露出癡迷的色彩。
“我一直以爲，那只是個傳說……而且……”另外一個永輝衛張張嘴，欲言又止。
那句沒說完的話是——它曾經拋棄過我們。
“它沒有理由回來……難道是知道我們將遭逢大難，所以纔會回來？”
所有人的臉上，出現了一種類似於信仰的虔誠，突然燃起了無盡的希望。
衛宮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們，將目光轉移到劉頓的臉上。
“你們不明白的。”劉頓大師神色焦急地說到，“那條龍，會帶來可怕的災難，它不能出現在這裡！”
“可怕的災難？！你怕是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吧？愚蠢的夢劍國人！”一個永輝衛掙扎着從地上站起來，捂着剛纔被衛宮打傷的胸肋，嘴角含血地啐了一口，“那可是我們的守護神，奠定了書劍國千年基業的祥瑞神獸！”
“對……以前是。”劉頓大師神情愕然，“但是，在經歷了一百多年前的那次大戰之後，它就不再是了。”
他眉頭深皺，大腦一片暈厥，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而且，那個站在龍背上的女人……
劉頓大師一陣恍惚，臉上的皺紋更深，彷彿在一瞬間又蒼老了幾歲。
“那條龍，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甚至於，它已經變成了最原始的，沒有任何神性和感情的可怕生物……它的出現，會導致整個雲龍關，不，甚至是整個書劍國……”
劉頓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說出後面可怕的話——
“都會淪爲一片死寂的地獄之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