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時光並沒有給瓊華帶來多少變化, 崑崙之巔的瓊華依舊美如仙境。十九年前得那場劫難所帶來了的弟子稀少在這幾年掌門夙瑤突然寬泛的收徒之下,弟子房前的舞劍坪已經看不出多少蕭瑟。
一名長髮束冠,白衣藍袍的少女揹負紅木劍匣腰佩焰色長匕自正法長老房中走出。
“夙晗師叔。”
守門的女弟子見少女邁出房屋恭敬的低了低頭, 少女輕闔下顎, 通透如黑曜石的眼睛掃視了一圈於舞劍坪上認真修行着的弟子, 開口道:“紫英呢?”
“紫英師弟受掌門之名前往壽陽陳州一帶探查之前的妖氣了, 夙晗師叔可有急事?”
少女聞言沉默了會, 隨即搖了搖頭:“不,無事。教導這些新入門弟子的事就辛苦你了靜語。”
“靜語自當盡力。”同樣白玉束冠的女子看了眼前的少女一眼頓了頓帶着絲疑惑接着道,“不過有一言, 靜語不知該不該問。”
少女點頭道:“但說無妨。”
“近四年來,掌門放低要求招收了大量弟子……可這些良莠不齊的新入弟子有些許實在是——”女子似是不知該怎麼表達, 修長的眉毛皺成了一個結, “他們有些實在是——”
“品德低下、頑劣不堪, 好高騖遠、心浮氣躁。”
少女毫不在意的幫女子填完了未說盡的話,擡手揮了揮舉步前行:“不用給那些傢伙面子, 思返谷這些日子可是空的很,一次學不乖,就讓他們學第二次。掌門不會怪罪的。”
女子低頭稱是,目送着少女慢悠悠的離開了舞劍坪踏上了傳送陣。
宗煉去世之後青陽重光便徹底不再問瓊華事物,瓊華原本便殘缺不全的五位長老一下只剩下了夙瑤擔當掌門後新晉的玄字輩威儀長老。青陽辭去了肅武長老的職位, 前慎行長老重光也辭去了在夙瑤登位諸事繁忙之際, 無奈中兼上的正法長老職位。
宗煉的死, 代表着夙瑤必須重新選出新一任的長老。
爲紀念宗煉——也因派中實在暫無資歷與鑄劍之術同達可接下執劍長老位的弟子, 夙瑤空下了執劍長老的位子。
肅武長老則同樣由一名玄字輩的瓊華弟子擔任。重痕見過他前來祭拜宗煉, 他是前威儀長老的弟子,與現威儀長老是同門師兄弟, 但爲人處事卻與全然不同。那是一名很溫和的中年男子。
而作爲前正法執事弟子的重痕,自然而然的便接下了重光的位子,身兼正法長老與慎行長老兩職。
空缺的長老位,皆由十九年前倖存的玄字輩接下。
也許是職位使然,也許是在瓊華環境的薰陶。四年來,身爲長老事務繁忙的重痕只得待在瓊華安心恢復能力處理事務,偶爾順帶整整弟子法規罰罰別人進思返谷什麼的。而慕容紫英卻常常被夙瑤派出去處理諸多事務,反倒經常不在派內。微生涼的信件在四年間一直都未斷過,但他卻也未如當初之言三年內必上瓊華拜訪。
重痕捏着微生涼最近剛剛寄來的信件眉頭微蹙。
微生涼來不了瓊華是因爲一件更麻煩的事情絆住了他。當年在即墨海邊口無遮攔的爽朗少年——道閏,他竟然愛上了一隻妖,而且爲了那隻花妖居然有了離開蜀山與其隱居的想法。可道閏不同於微生涼,微生涼是俗家弟子,出師之後離派是必然,但身爲入室弟子的道閏若想就此無緣無由的離開蜀山是會被視作叛徒的。
在微生涼於第三年終於獲得掌門首肯出師時,道閏這一聲不吭的來信表明了自己的決心的舉動,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不能讓掌門發現這件事,也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道臻和微生涼達成了共識,於是一人於派中轉移掌門注意,一人儘快尋得道閏趕緊將他帶回。
可誰都沒想到,道閏的決心居然這麼大。道臻第一次尋到道閏將他帶回了蜀山,結果道閏竟然打起了蜀山至寶赤雪流珠丹的注意,更糟糕的是他不但失敗了而且被守寶的弟子發現!
微生涼來信正是簡單說明了這件事情的起因,他和道臻在蜀山正努力避免事情的進一步惡化,傳書而來也是希望如若重痕和紫英見到道閏的話,務必通知他們。
重痕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微生涼這信來的晚了些,慕容紫英已然出門,看來自己還要再通知他一下。思緒繁瑣間,瓊華派的山門已然闖入眼簾。重痕輕嘆了自己的勞碌命,舉步向前走去。
守門的弟子見她前來抱拳行禮帶着絲懷疑道:“夙晗長老,您要離派麼?”
重痕揉着額角回道:“不,我去一趟清風澗。”頓了頓,她掃了守門的兩個年輕弟子一眼:“你們直接告訴掌門好了,她封我爲正法長老的原因我清楚,讓她放心,我會安分守己的。”
“不,那個,夙晗長老,掌門只是要求我們將您的去向稟告即可,掌門她——”
看着守門弟子有些語無倫次的話語,重痕別了彆嘴角道:“我知道,她還沒防備我到限制我去向的地步。其實夙瑤師姐完全沒那個必要,就算有靈光藻玉,我也未必真的敢去見他啊。”
“更別談外出想辦法放他出來……”
重痕最後的話幾近低喃,守門的弟子在聽見“夙瑤師姐”幾個字後便聽不清少女的話,正當他努力試圖辨明重痕到底在說什麼的時候,少女已經揮了揮手,轉瞬間身形已在幾丈之外。
重痕與其是說去清風澗不如是說去醉花陰。醉花陰裡隱藏着的危險對她來說形同虛設,她快走了幾步,很容易便在醉花陰無數美麗的花朵中找到了那棵豔色的鳳凰木。
自從得到靈光藻玉之後,她每隔數日便會前往醉花陰折下最美的鳳凰花然後放入禁地劍林後的禁門之前。宗煉提醒了她在夙晗的生命裡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就在她身邊,但她沒有勇氣開啓禁地的門。
她畢竟不是夙晗。所以她能爲那個女孩做的,也就只有按着夙晗的記憶,保證禁地之中,鳳凰花開不敗罷了。
並指成劍,利索的割下看中的花枝,當重痕將花小心的收入袖中打算離去之時,一道脆生生的叫喚,止住了她的腳步。
“最近膽大包天任意妄爲不知天高地厚的——折斷鳳凰姐姐枝椏傢伙就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