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
再次來到五毒窟, 在洞外看到驚鴻拓，坐在石頭上把玩着手裡的毛筆，我們看見對方, 似乎都不是很驚訝。
他更是一副“我知道你會來”的得意表情, 站起來走向我, 我後退一步, 和他保持距離：“你知道傀儡蟲, 我沒猜錯吧。”
他愣了下：“……五毒窟內有。”
裡面全是毒蟲，即使我會術法，估計也不能全部抵禦。我看他：“你有辦法進去？”
“有。”
“那就走吧。”我快速向五毒窟走去, 如今形勢緊急，我沒空耽誤。
他拽住我的手：“……你怎麼了？”
我很自然的甩開他：“什麼怎麼了？”
他眯眼：“我幫你, 可是有條件的。”
“我知道, 你出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只要你能幫我找夠九十九隻傀儡蟲。”我看他，“可以走了嗎？”
他兩步移到我的面前, 抓住我的手臂：“條件是事成後，我要你。”
“……可以。”我頓了一下才回答他。
“怎麼，不願意？”
我笑了，直直的看向他：“不是，只要你不怕哪天我一個不高興殺了你就好。”
“你的眼睛……怎麼是紅色的？”
紅色？
“什麼顏色不重要, 我沒那麼多時間, 你到底要不要帶我進去找傀儡蟲？！”我有些不耐了, 不過心裡也隱隱奇怪, 我今天脾氣怎麼這麼暴躁？難道是因爲我真的很討厭面前的這個人嗎？
驚鴻拓忽然抓過我的手, 揉進他的掌心，握緊：“我帶你去。”
略微粗糙的觸感, 讓我想起我爹。我皺了下眉，沒有掙脫，跟着他一起向五毒窟內走去。
他在巖洞裡點燃一個類似火摺子的東西，散發出陣陣奇異的香味，在空氣中晃了晃，香味四散開去，四周的巖壁立刻有什麼東西爬過時發出的聲音。
他伸指，探向我的脖頸。
我後退一步捏住他的手：“做什麼？”
他手指上是淡粉色的軟膏：“防蟲的藥膏。”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比較不想讓他碰觸我。他哼笑一聲，靠過來道：“你總得習慣……”
我扭頭看向裡面黑漆漆的一片，感覺涼涼的藥膏被他擦到了脖子上，然後他忽然轉到我身後纏住我的腰，就這麼一步步推着我往裡面走。
他另一隻手舉着火摺子，期間有不少巖壁裡的蟲子被薰暈了，刷刷的掉在我們周圍。
“你認得哪種是傀儡蟲？”
“認得，用得多了。”他在我脖頸邊吹氣。
我想起了他以前用傀儡蟲控制那些女孩子的事情，也不奇怪他怎麼會認得。只是走了也有段距離，好像一隻都沒見到？不然他早該停步了吧？
“一隻都沒有嗎？”我扭頭問他。
“……沒有。”他的神色也有些奇怪，“傀儡蟲……本來就不多。”
心裡一緊：“那……九十九隻，可以湊得齊嗎？”
他似乎很喜歡我此時的焦慮表情，摸了摸我的臉：“我儘量，這裡沒有，還可以去別處找。”
“可是我沒那麼多時間。”
我推開他，揚起成形的絲帶朝四周的巖壁打去，絲帶雖軟但聚集內力後卻銳利如刀，很多蟲子都被我拍到地上。
“有沒有？”我回頭問他。
他走過來：“你找傀儡蟲，做什麼？”
我停下動作：“你知道我找傀儡蟲，卻不知道我爲什麼找它們？給你通風報信的那個人沒跟你說清楚嗎？”
“……”
“你幫我，除了你剛剛說的那個原因，應該還有其他的原因吧？”我乾脆挑明。
他沉默了一陣，然後笑着看向我：“你很聰明，我幫你是有別的原因。”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你不想說我不會爲難你，繼續找吧。”
他扯住我的手：“給我提供消息的人說，你身上有《御仙訣》的線索。”
我無奈的嘆氣：“我真的不知道，隨你信不信。”
“也許線索確實在你身上，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我回頭瞪他：“那你要怎麼樣，殺了我找出來嗎？”
“你今天……和之前我認識的你，很不一樣。”他饒有興趣的抹過嘴脣，“比以前暴躁了很多……”
我懶得聽他廢話，直接用絲帶繞住他的脖子：“你到底走不走？”
他勾着笑，在我前面開路。
我想收回絲帶，卻被他順勢纏在手中，放在鼻子前輕輕的聞。
“……你要《御仙訣》，是爲了成仙嗎？”
“自然不是，爲了天下。”他倒也不避諱。
“《御仙訣》和天下有什麼關係？”
“得《御仙訣》者，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自然可以傾覆天下。”
我搖頭輕笑：“只是區區一本書而已，你未免太輕信這些謠言了。”
他扭頭問我：“那爲何有如此多的人都要尋找他？”
“除了你，還有誰在找？”
他用火摺子照亮前面的路，沒有再回答。
走了好長的一段路，磕磕絆絆的，五毒窟幽深的似乎沒有盡頭，但依舊絲毫沒有傀儡蟲的蹤影。我漸漸地急躁起來，用絲帶不斷地抽打向周遭的巖壁，到底在哪裡，到底有沒有，爲什麼就是找不到！？如果找不到，我爹爹該怎麼辦，我娘又該怎麼辦！！！
室韋王回頭，聽着身後的人漸漸急促起來的喘息，心裡有些煩亂，道：“你急也沒有用……”
話未說完，就被眼前的人一雙入火焰般耀眼的眸子給震懾住了，那是怎樣激烈的赤紅色，彷彿要把你整個人都融入這兇殘的怒火中來。
驚鴻拓眯眼，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現象，雖然他不是妖魔，但是面前的她的氣息，明顯的十分紊亂，看起來像是要入魔一般讓人不安。
想伸手抱住她，洞口內卻忽然傳出細微的聲響，緊接着一個人影忽然躍過。
•
霍小攻其實就在洞外，跟着兩人一路走進去，悄悄地跟隨在後不被發現，聽着兩人時不時的對話。
聽到驚鴻拓那句“得《御仙訣》者，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自然可以傾覆天下”時，他仰頭，無可奈何的笑了，繼續跟着走下去的時候，就有些恍惚，直到他感受到小受那越來越詭異的氣息，狂亂不息，彷彿就要入魔一樣。
手緊緊的摳着巖壁，不小心就弄出了聲響。
一道身影裹着混亂的氣息朝他衝過來，眼看着絲帶就要纏住他的脖子，可是他卻不躲。
那一刻心下想的竟然是，就這麼讓你殺了我，也總比以後你恨我要好。
可是她停下了動作，眼裡的紅色一點一點掙扎着褪去，看着他：“……霍小攻？你？”
心裡忽然很暖，很酸。
在她用那種微微茫然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時候。
於是不自覺的就伸手抱住了她，就像自己這麼多年來做的那樣，把她小心翼翼的呵護在懷裡，無論多麼大的風雨都替她擔着，她只需要在他懷裡安穩的入睡就好。
她不詳的氣息漸漸平復下來了，靠在他懷裡輕輕的問：“……你怎麼來了？”
無法回答她，只好再用力一點將她抱緊。
肩膀溼了。
“我找不到傀儡蟲，怎麼辦，爹爹會死的……怎麼辦……哥……我該怎麼辦！”
很想讓她不要擔負這麼多，很想讓她就這麼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沒有任何的困擾。
“我繼續找，你帶她出去。”室韋王道。
他抱着她小心的走出去，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一直沒有擡頭。
攤開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輕輕的寫字：“會沒事的，我會保護你。”
她忽然收緊了手，把他的手指抓住，擡頭灼灼的看他：“你爲什麼不說？爲什麼要這樣表達？”
目光堅定，要問個究竟。
霍小攻有些無奈，她平常的性子很軟，沒想到硬起來的時候，自己竟然有些難以招架。
該怎麼說，難道全部都告訴她？她和九天玄女約定了不能說違背心意的話，而他則正好相反？
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她已經這麼辛苦……
“你說話啊！說你關心我，就那麼難嗎？”她有些抓狂。
霍小攻捧起小受的臉，輕輕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這種時候，是要說對不起這句話嗎？
他苦笑，還是留到最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