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中毒了?!!”我高聲重複,“他怎麼會中毒?我前幾天纔去看他,他那時還好好的……很嚴重嗎!?到底出了什麼事?”
一時之間,我已經驚得滿額都是冷汗。
奚仲爹低垂下眼簾,說:“不是什麼嚴重的毒,你娘說了,讓你不要擔心,他們沒什麼事,既然你要歷練,就好好在外闖蕩一番吧。”
我還是搖頭:“不對,不對,奚仲爹你醫術那麼高明,還需要來這裡尋藥,我爹中的毒絕對不那麼簡單!你不要再瞞着我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爹他中了什麼毒?”
奚仲爹看我急了,忙安慰道:“別擔心,有我在,我會盡量想辦法的,你爹中的毒是苗族蠱毒,我不曾見過,確實有些棘手……”
我問:“可是……不是有勇氣豬嗎?如果那毒真的那麼難解,勇氣的五毒珠是可以解百毒的啊?”
奚仲輕輕撫了撫我的頭髮:“五毒珠確實有,可……只有一顆,而……你娘和你爹同時中了毒……”
這麼說,爹把解毒的機會給了娘……
我的聲音低了下去,心裡突然好生害怕:“怎麼會這樣……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好好的嗎?”
“小受,不要那麼擔心,我會盡量想辦法的,蠱毒難解,但並不是無解,只是藥材有些難找,待我找到全部藥材,便可以幫你爹解毒了。”
我咬脣,眼前有些模糊:“那我爹……我爹他能撐得住麼?萬一……不,不行,我要回去看他!”
奚仲忙按住我的肩膀:“據我看來,那毒似乎是慢性的,並不致命,你爹現下只是體質虛弱,功力大退,並無性命之憂,而你娘囑咐過我,讓你現在決計不可以去找他們。”
“不可以找他們?!”那不是更說明了,他們現在依舊處在危險之中?!
“奚仲爹,到底是誰給他們下毒?”
“……我不知道……你娘也是中毒後沒了辦法,纔來找我……”奚仲神色有些黯淡,若不是如此,怕是她會倔強的把所有事掩埋起來,試圖一個人解決吧?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找他們!奚仲爹你告訴我,我娘現在在哪裡?!”我抓起他的衣袖,使勁兒的搖晃,面上溼了,才知道自己在哭。
“小受,莫要那麼驚慌,我說過一切有我,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爹爹出事!你娘不讓你去見她們,肯定有她的道理,等一切安定下來,你再去見她們也不遲。”奚仲爹有些嚴厲地說。
我捂住臉:“可是……可是……我……我……”我害怕啊!
奚仲爹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懂事,不如,就幫我在這裡尋一味藥材吧,我也好節省時間去找別的藥材,這樣也能快一點幫你爹解毒,與其急着去見他們,不如快點找到辦法解了那毒,你說對不對?”
我低頭沉默,心裡彷彿有人用力在擰,好久好久纔有力氣說:“好……奚仲爹你說,要找什麼藥材?我一定儘快幫你找到!”
他道:“一味叫珠圓果的藥,聽說就長在裡蜀山的地脈裡,既然你要打通地脈,也方便尋找,我先去尋別的藥材,半個月後再來蜀山找你,你娘給你了一個黑色令牌,你可有帶着?”
我點頭,從腰間拿出令牌遞給他:“娘說我可以用這個令牌找到她。”
他頷首:“這是含影石,此石雙生,你和你娘各拿一塊,便可以感應到對方,我若是要來找你,便先通知你娘,好方便與你聯繫。”
“奚仲爹,你們現在……都好麼?離了青鸞峰,你和歸邪爹……回幻瞑界了嗎?”我問。
他安慰的笑,掩飾眼裡的異樣:“我們都好,你不用擔心,你若是想我們,便來幻瞑界玩。”
我擡頭,看向他:“奚仲爹,我真的很擔心,娘她以前從沒有這樣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肯跟我們說,我真的很怕,我怕我再也見不到她了,肯定是有人要對我們不利,情況危急,她無法控制,所以才趕走我們的,對不對?”
奚仲爹不說話,用沉默回答了一切。
我擦掉臉上的淚,給自己信心:“不怕,有大家的力量在,沒什麼難關是過不去的!我一定儘快找到藥材,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又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了!”
“恩,會的。”奚仲爹的笑容永遠是那麼溫潤,但下一刻卻微微變了神色,“旁邊有人,我先走一步,妖類各異,怕是這裡並不歡迎我,你……且不要太過擔心,萬事都有我們擔着,還有,要謹記收斂着妖氣,蜀山是仙地,不謹慎是會出岔子的。”
我點點頭,看他消失在一片紫光之中,流光還未全散,身後就傳來一個聲音。
那道清澈好聽的聲音。
“姑娘站在如此偏僻之處作何?你的同伴們剛剛都在找你。”
我猛地回過頭去,慌亂的整了整自己的頭髮:“啊……我……我……我隨便走走……”
他手裡端着一盤食物,臉上並無冷淡之意:“既是如此就跟我來吧,他們現在在屋裡休息。”
我心裡怦怦直跳,忙幾步跳過去:“好。”
見那盤子裡的食物,我問:“恩……這是……”
“看你們路途奔波,便送些食物來。”他走在我斜前方,側頭微微一笑。
我的視線停在那微微彎起的脣角上,恍惚了好久,他頓下腳步,回頭看我:“姑娘怎麼了?”
我“啊”了一聲,忙跟上去,在心底暗暗鄙視自己,剛剛纔得知爹中毒的事,怎麼我一看到星璇……就全忘到腦後去了!真是不孝!不孝!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多看他幾眼。
他走路的樣子很是沉穩,不像霍小攻,整天瘋瘋癲癲的沒個正型,其實他應該也才十八九歲吧,可是爲什麼我會覺得他彷彿經歷了很多一樣。
有那麼一點點,成熟滄桑。
可是卻不覺得異樣。
我和他並排走,下了很大的決心纔有勇氣道:“那個,我……我叫霍小受。”
他友善地回答:“在下星璇。”
我忙小雞啄米般的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叫星璇,我記得很清楚的,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他怔了怔,繼而說:“到了,就是前面這間屋子。”
我頓時有些懊悔,懊悔這條路爲什麼這麼短,我還有好多話想問他呢。
他伸手敲門,裡面立刻傳來一陣嘈雜。
溫慧的大嗓門響了起來:“誰……誰啊!本姑娘可不怕你,來吧!”
怕他?這是什麼意思?
星璇倒是不驚訝,只是靜靜回道:“是我。”說罷推開門走了進去,我忙跟了上去。
屋子裡幾人團坐着,溫慧正防備的舉着手裡的大錘,一看是星璇,垂下手愣了:“是你?!你……咦?小受!你可要我們好找!”
星璇道:“我在路上見小受姑娘一人站在偏僻之處,知道你們在找她,便帶她前來這裡,幾位遠來是客,我當盡地主之宜,奉上我親手做的一些點心,不成敬意。請……南宮兄笑納。”
南宮心裡暗暗思索,覺得這星璇很不簡單,連他們在哪裡要做什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還說要盡地主之誼,來頭肯定不小,但表面卻爽快的笑着說:“哈哈!星璇兄真是太客氣啦,你還真是神通廣大,正巧我們都餓了,真是雪中送炭。”
星璇面容上絲絲微笑:“裡蜀山難得有客人,自然要好好款待纔是。”
說罷便把那盤食物放在衆人中間的地上,但是除了蓬絮,其他人似乎都沒有要吃的意思。
蓬絮很開心的將糕點送到嘴裡:“啊!……太好了,太謝謝了!謝謝你!好吃……真好吃呢……”
坐在一旁的霍小攻見蓬絮的吃相,笑了一聲,又看向我,裡面的意味複雜難懂。
“哎!你別——”“絮兒!你慢一點——”
南宮和溫慧不約而同的想要制止住蓬絮,可是蓬絮哪裡聽的進去?兀自吃的開心:“枕麼可農有這麼好出的東西……退神池了……”
南宮一驚,上前一步:“喂!絮兒!你怎麼了,怎麼這麼說話?”
我這纔看明白爲何他們幾個如此草木皆兵,想來是不放心星璇,怕那食物裡有問題吧?!
我看向星璇,他雖然面上沒有表現,但神色卻還是黯淡了些,心裡有些不平,坐過去和蓬絮一起吃:“星璇他那麼好心給我們送吃的,大家就快來吃啊,別客氣啦!哇,好香!”確實好香,想不到星璇長得好看,做的東西都這麼好吃!
蓬絮嚥下口裡的東西,才說:“嘻嘻~~不好意思,嘴巴里塞這麼多東西,話都說不清楚了。真的太好吃啦!”
南宮鬆了一口氣:“呼!我還以爲……沒事就好。”
我伸手招呼溫慧:“溫慧,你也來吃啊!”
溫慧對我警覺的使了個眼色,倏地看向星璇,眼神不善:“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們會餓肚子,不會是一直在監視我們吧?”
星璇平靜回道:“妖並不需要每天進食,裡蜀山也沒有食物出售,你們找不到果腹的食物是理所當然的。”
我嚥了口糕點,心裡有點酸酸的,雖然也許我沒有確鑿理由,可是我真的覺得星璇是好人,他不會害我們的,溫慧他們這樣對待星璇,會不會有點太過了?
溫慧還在逼問:“我們打了你的手下,你爲什麼還對我們這麼好?”
南宮煌眼珠一轉,忙說:“哈哈哈哈!俗話說,不打不相識,英雄惜英雄,能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也是人生一大樂事。”看來似乎不想挑起爭端。
星璇看向南宮,神色有些舒緩:“不錯。”
蓬絮擡頭,有些奇怪:“哎!你們怎麼光說話不吃東西啊?這些雖說都是很常見的東西,但味道就是不同,你看這水晶膾,晶瑩剔透,不僅韌性十足,而且入口便化,味道好得更是形容不出,總之你們不吃一輩子都會後悔的!”
溫慧哼了一聲:“……越好吃越可疑,說不定是蚯蚓毛蟲變的……”
星璇看向南宮:“南宮兄,你也不吃?”
南宮笑着,有些訕訕道:“我?……哈哈,我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跟女孩子搶,讓她們先。”
星璇沉默了下,看向還在吃的蓬絮,輕輕的問:“真有那麼好吃嗎?”
蓬絮用力的點頭:“當然!天下最有名的廚師肯定也比不過你,他們從來沒有誇過你嗎?一定是因爲這裡很少有吃的東西,大家味覺都不靈光了。”
星璇沉默,只是看着她,再不說話,而我看着他的神色,一瞬間心裡有什麼轟然倒塌。
這樣的眼神我再熟悉不過了,每日每夜,爹爹都是這麼看着孃的。
手裡抓着的糕點不知何時被我捏的粉碎,彷彿有什麼東西,就這麼無聲的把我和近在咫尺的星璇,隔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