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副模樣？想死嗎？”歸邪惡狠狠的聲音穿過小扣的耳膜, 驚醒了正趴在牀邊睡覺的她。
“小聲點啦，你進來怎麼都不敲門的？”小扣蹭的跳起來，很精神的樣子和她憔悴的外貌完全搭不上邊兒。
“出去說啦！”小扣推着歸邪走出門去, 回頭看了眼牀上的人, 還好, 沒醒, 輕輕的關上門, 這才舒了口氣，瞪向面前的人：“想死的是你吧！！”
歸邪伸出手，按住她的臉：“別瞪了……這裡全是烏青色……”指腹輕輕揉過眼瞼, 由於多日不曾好睡，小扣的面色看起來很難看。
小扣擠擠眼睛：“是不是很帥？”
歸邪睨她一眼, 明明積攢了很多話來罵她, 可是真正看到她的時候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其實你也瘦了好多……藥材是不是很難找？”小扣輕輕揪着他的頭髮, “你看，都分叉了。”
“還好, 不難。”歸邪低頭看着她的手指，“奚仲讓我找的，我都找齊了，紈絝和雲天青那裡貌似還差一點。”
小扣點點頭：“你不不要太累了，其實我都說了, 我自己一個人去找就行……”
“你去找？你若找得到就鬼了！”歸邪不屑道, “不是關心他嗎？那就在這兒好好待着, 其他你別管了。”
小扣點點頭, 抓着他頭髮的手收緊了一些, 呼了幾口氣，然後開始用那些銀髮編麻花辮。
“……”歸邪看着她額前的劉海兒擋住了她整個表情, 伸出手讓她的頭輕輕靠向自己，又何嘗不知她不是不願意好好休息，只是最牽掛的人日復一日的衰弱下去，她怎麼可能睡得着。
“編好了！”小扣擡起頭來，手裡捏着用他的長髮編好的辮子，舉到他眼前說，“其實你挺適合村姑的形象的，我再把另一邊也編好吧！”
歸邪抿脣，還編上癮了：“對了，奚仲跟我說，他跟小受約好了去取藥材，這次換我來這裡，所以他讓我替他去。”
小扣愣了一下：“對哦……他上次說過，小受在裡蜀山幫他找藥呢……”
“你身上不是有含影石嗎，問問小受找到了沒有，若是已經找到，我現在就動身去取。”
小扣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去吧。”
歸邪有些驚訝：“你去？那……玄霄……”
“有勇氣在呢，而且我應該很快就回來，總歸也是我的女兒，好久不見，不知道那丫頭過得怎麼樣了，而且霍小攻那個小混蛋，也一直說要去蜀山闖闖，我這次去，正好看看他們。”
歸邪想了想，點頭：“好，我在這裡幫你先看着他。”
小扣微微睜大眼睛：“你……”慢慢的搖搖頭，“不要，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伸手摸摸他的臉：“真的要休息一下了……以前你的臉沒這麼瘦的，村姑哪有瘦成這個樣子的……”
房內忽然傳來男人刻意壓低的咳嗽聲，小扣回過神來，說：“我進去看看！”便回身推門進了屋。
歸邪淡淡的勾出一個笑容，心思不由得回到過往的一個記憶。
那是在青鸞峰上，那時重樓還沒有離開，一日歸邪在山間打坐，重樓在他身旁，看着不遠處霍小扣抱着小受在山間亂跑的樣子，忽然說：“她……”
他側頭看向面前的魔尊，覺得他的眼神微微有些黯淡：“你想說什麼？”
重樓挪開看着她的眼神，說：“她的心裡，現在……”
歸邪微微一愣，竟然好像明白他在說什麼，自那次她從九天玄女那裡救回玄霄，兩人對對方的珍惜就與日俱增，重樓是想說，小扣心裡漸漸的只剩玄霄一個嗎？
“即便如此，我還是會陪着她。”歸邪淡淡的說，臉上沒有對着犯錯的霍小扣時那種怒不可揭的表情。
身旁的重樓漸漸捏緊了拳頭，一言不發的消失。
那時候……
每個人對感情的態度不同，他歸邪願意無怨無悔的跟隨，但不代表堂堂魔尊亦可以。
重樓更想要的，是獨佔吧。
歸邪望向屋裡兩人恩愛的情景，嘆氣看向幻湖。
又有誰沒有這種想法。
•
我拿着店小二送來的乾淨布巾，輕輕的擦着小桃子圓嘟嘟的臉，貌似她只是熟睡過去了，不由安了心。
“您要是還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就是，小的就在大堂裡。”店小二將買回的藥放在一旁的桌上，對我弓腰說道，然後不引起一絲響動的退了出去。
我拿過藥看了看，雖然不是什麼仙丹妙藥，但是也總算是些上好的療傷藥了，剛剛伸手沾上一些準備擦到小桃子受傷的額頭，門忽然被“砰”一聲推開。
不、不是，是被霍小攻“砰”一聲踹開的！
我忙去看小桃子，還好它沒被吵醒，扭過頭來壓低了聲線對霍小攻說：“你想死啊！幹什麼學樓爹踹門？這可不是咱們家！踹壞要賠的！”
霍小攻看看我，忽然快步挪到牀邊，以我看不清的動作忽然把蓋在小桃子身上的被子掀開，然後一掌把我推到牀上去。
“啊——”我只來得及叫一聲，待我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完完整整的包在被子裡不能動彈了，小桃子被可憐的丟在一邊，依舊睡着沒有醒。
霍小攻拿起桌上的藥，聞了聞，我注意到他手裡有個布包，就問：“那是什麼？咦，你要幹嘛？哇——疼疼疼！”
他竟然拽過我的手臂掀開衣袖把傷藥就這麼拍到我的傷口上了，真是疼死人了！
“你要是不會上藥，我自己來啦！”我坐起來想搶過藥瓶，可惜從小到大武藝就差他一截，任憑我怎麼努力也搶不到。
整個房間裡都被我“哇啊！”“疼！”“嗚嗚嗚……”的聲音充滿。
好不容易上完手臂和臉上的藥，霍小攻伸手，很自然的去解我的腰帶，要給肩膀上的傷傷藥。
“那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後縮了一點，“我已經長大了……”小時候他總是會帶着很心痛和自責的目光給我不小心弄下的傷上藥，可是現在我都這麼大了，總歸不太方便吧……
霍小攻“呵”的一笑：“你長大了？抱歉，我可看不出來。”眼神很不屑的在我的胸前掃了兩眼。
“你——”我又羞又氣，竟敢嘲笑我……竟敢嘲笑我沒發育好！我明明有發育的！看我掐死他！
霍小攻很輕易的躲過我亂挖的爪子，見我一直不肯停歇，終於忍不住了，鳳眼一擡冷冷的瞪我，我立刻就乖乖的安靜了。
怎麼學會了爹爹那招，此時無聲勝有聲，僅憑一個眼神我就不敢說話了，真可惡！
他撥開我的外衣，露出肩頭，在胸前的傷口一點一點上藥。
我撅着嘴去看他的臉，這傢伙雖然說和我是雙胞胎，但是最近和我長得越來越不像了啊，眉宇間越看越像爹爹了，唉，長成爹爹那副棺材臉……不過還好，他不像爹爹那般幾百年都不笑一次，啊，也不是幾百年都不笑啦，爹爹只是很少對除了娘以外的人做出豐富的表情而已。
我不由得曲起膝蓋，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開始幻想如果星璇對我笑一笑我會有什麼感覺……
“哇！”胸前的傷口一疼，我瞪向霍小攻，“你幹嘛啊！很疼哎！人家正在想事情……”
霍小攻一臉無視的繼續塗藥，手指滑過我的胸口，我忽然想起他胸前那道舊傷，推開他的手，穿好衣服，撲上去。
“妹妹發什麼春？”他向後退了一步，看了看手裡的瓶子，似乎在確定店小二是不是買錯藥了。
“你讓我看看傷口……”我伸出爪子撥開他的衣襟，暗色的傷疤難看的在他胸前蔓延着，看得我不由一陣心痛。
他哼笑一聲，忽然側身躺在我的腿上，眉目含情的看着我，似乎在對我說：“看吧，我不收錢的。”
我越看越傷心，真是的，明明他現在又喜歡欺負我又跟我搶東西，我幹嘛還爲他操心！
我抓着他的衣襟，說：“我要上山，你也就非要上山，我喜歡星璇，你就非要跟我搶，你累不累啊？！一定要搶我的纔是最好的嗎？”
“哦……我知道了，妹妹想反悔了，不敢跟我比了？”他坐起來，挑釁的看着我。
我側臉：“霍小攻，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我們不是在玩遊戲啊！我們都已經長大了！”
雙方相顧無言，壓抑的沉寂間，有什麼東西忽然發出嗡嗡的聲音。
我順着聲音去找，原來是隨身帶着的那塊墨色令牌的聲響，莫非是……娘？！
伸手握住令牌，孃的聲音清晰卻又遙遠的傳來：“小受，是娘。”
我欣喜的看了眼霍小攻，忙說：“娘！我……我好想你……”
“娘也是……娘想見你一面，你現在在哪裡？”
“我現在在唐家堡！娘，我跟你說，霍小攻他現在也在旁邊呢，你要不要跟他說話？”
“那臭小子……不必了，娘現在就來找你們，你帶着這塊令牌在身上就行，小受想吃什麼，娘給你買一些？”
“她都快肥成豬了，你還要給她帶吃的？真是偏心。”
我還沒開口罵他，娘就先回道：“你這個臭小子！餓死你也不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