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伶舟看着眼前的三黑飯,心道:“比神機島做飯大叔做的飯還要難看!”
想到神機島,他記起來離開神機島時,皇甫奕給了幾粒迴天凝魄丹,心想顏軒那廝中了巨毒蠍之毒都能靠着這丹藥維繫六年,可見這丹藥藥效奇佳,他忙拿出一粒迴天凝魄丹給曉傾塵服下。
須臾,曉傾塵果見氣息比之前平和了些。
米飯沒熟他掌握不好水量,後來不停加水便成了粥,同時木柴加多了,最後粥也糊了,豆腐成了豆腐渣,只看見一粒粒的黑糊糊,大白菜也是黑黑的,總而言之,擺在面前的是——黑暗三部曲。
曉傾塵波瀾不驚,拿起筷子正要吃,蘇伶舟忙拿走三黑飯,皮笑肉不笑的道:“還是別吃了,會中毒。”
“正好。”曉傾塵看着他道:“以毒攻毒。”
蘇伶舟笑着靈機一動,道:“等我一會,我馬上回來······不要吃那個,千萬不要吃!”他說着便跑了出去,一炷香過後,他腋下已夾着一隻蘆花雞回來,笑道:“肥不肥?”
曉傾塵愕然道:“肥,”頓了頓,“哪來的?”
蘇伶舟邪魅一笑,道:“它自己送上門的。”
他在西山玉隆宮時沒少跟着沙羨和許媚打山雞抓湖魚,做飯他可能不會,但這種野外燒烤他倒是手到擒來,熟能生巧。
蘇伶舟將蘆花雞去了內臟洗剝乾淨,沒有拔毛,用水和了一團泥裹住,在屋外生火烤了起來。烤了一會,曉傾塵就聞見了香味,裹住蘆花雞的泥中透出甜香,不一會,溼泥乾透,剝去幹泥,蘆花雞的雞毛便隨泥而落,香嫩的雞肉,傳來陣陣撲鼻的濃香。蘇伶舟將烤好的蘆花雞撕開,拿給曉傾塵,道:“蘆花燒雞,它能入得巫山玉女的尊肚,真是它榮幸之至。”
曉傾塵接過香氣四溢的燒雞,低低的道:“自你下山,我就一直等着你,他們回來後卻說你不見了,他們說把你弄丟了,要下山去找,師父說‘順其自然,一切皆有定數’,後來,師父去深山隱居,師兄去雲遊,弟子們都出山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各人都有各人的路。”
蘇伶舟道:“師尊和師父原是希望我下山歷練啊······在戰場上我只希望能像伍子胥與文仲那樣,到死還爲國盡忠,所謂‘國有道,不變塞焉,強者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者矯。”
曉傾塵道:“國家政局清明,就算做了大官也不變從前的操守,國家政治腐敗,寧可殺身成仁,也不能虧了氣節,這纔是英雄才是好男兒纔是大俠。”
蘇伶舟連連點頭,嘴角掛着笑,看着她道:“知我者,莫過傾塵也。”
曉傾塵緩緩轉過身凝視着他,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問我的?”
蘇伶舟勾了勾嘴角,看着她,道:“什麼?我現在只想把你治好?”他又道:“我可不可以以後不叫你小······”
曉傾塵不等他說完,道:“你不問問,我怎麼會是巫山玉女?
蘇伶舟嘴角微勾,道:“我若喜歡你,你就是魔女我也喜歡,我若討厭你,你就是仙女我也討厭,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份。”
在天池山時,我三歲起每日晨昏就會被一位婆婆帶來巫山神女峰,我體內的阡陌之氣······”她說到阡陌之氣時,停下來頓住。片刻後,她又道:“我體內確實有阡陌之氣,沈千尋說的沒錯,所以······我娘殺了我爹,這是真的。”說這話時,她眉間微凝。
蘇伶舟從未見過曉傾塵爲了任何事動怒,也從未見過她爲任何事傷心,她自幼在深山修仙問道,品性溫和,端方雅正,自持無控,此時,他卻從曉傾塵清麗秀雅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憂色。
“待我長大一些,才知那位婆婆就是巫山神女,她將“步步生蓮”傳授與我,又給了我“玄冰”劍,直到一年前,婆婆才離世仙去,我便成了世人口中的巫山玉女,”曉傾塵喃喃的道,“我娘是大宋黑暗組織的殺手,她叫羅紫煙,我爹······就是莫逢淵所說的李川······”
說到這裡,典則俊雅的曉傾塵忽然有些慌亂,一向萬事不縈於心的她,此時暗柔銷魂銀針之毒留在體內,難以自制,急火攻心頓時又噴了一口鮮血。
蘇伶舟大驚失色,道:“你不要相信那個女魔頭的話,我去找師尊,找到師尊一問便知。”見她又吐鮮血,搶上一步把她抱住,急道:“這可怎麼辦?”
曉傾塵氣喘不已,道:“我要是死了,你定要好好活着,你是英雄,是響噹噹的男子漢,大俠,爲國爲民,豈能兒女情長······”蘇伶舟不待她說完,朝自己腕上經脈狠命一咬,頓時腕上鮮血迸出。
曉傾塵瞪大了眼睛,道:“伶舟,你要做什麼?”
蘇伶舟不語,將傷口處鮮血放在曉傾塵嘴邊,鮮血便汩汩的流入她口中。曉傾塵見他這般,感動之餘待要掙扎,蘇伶舟右臂牢牢抱住她,她越是掙扎,蘇伶舟越是摟的更緊,她一時動彈不得,心疼之餘怕他傷口疼痛。曉傾城吐血過多,血氣不足,蘇伶舟把他的熱血注入她體內,她頓覺全身暖意融融。然而,待蘇伶舟傷口鮮血凝住,他不加思索再度咬破,再咬右臂另一處,左臂用力抱着曉傾塵的腰,右臂被咬數次,給她強行灌了幾次鮮血之後,蘇伶舟只感覺到頭暈眼花,渾身無力,這才跌坐在地上。
曉傾塵忙找來布條給他包住傷口,月光之下,一滴晶瑩的淚珠掛在她粉白的臉上。
“你哭了?”蘇伶舟疲憊的望着她,“你,別哭,我又不會死,就是幾滴血而已,我的命是你的,你隨時要,我都會給你。”
蘇伶舟從未見過她哭,在蘇伶舟心裡,曉傾塵不會像林黛玉那般愛生氣,愛哭,愛使小性子,可是當他真見到曉傾塵的眼淚時,他卻很心疼,他的這種心疼比賈寶玉見到林黛玉哭的那種心疼,還要心疼幾百倍幾千倍幾萬倍。
兩人回到屋內,他失血過多,甚是疲憊,曉傾塵服用他的鮮血後,登時容光煥發,她本就生的膚白貌美嬌俏可人,此時突然雙頰上添了兩片如桃花瓣般的紅暈,燈下看人,更是又添三分顏色,她更是容顏絕色美貌非凡。
蘇伶舟見她氣色大好,心內喜道:“難道,我的血有解毒的功效?”,他體內有逍遙山的奇草靈藥,他喝了三年的仙靈根草熬製的湯藥,當時,他身中兩種巨毒生命垂危,在垂死之際,殿老用三年時間把他救活,他現在的血也是一味極難得的藥引,不是藥引,是解藥,他當下大喜道:“我的血可以替你解毒。”
曉傾塵一怔,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再要你這樣做,我知道你待我很好,眼下,我需要時間運功療傷,把餘毒逼出,兩年後如果還活着,那便無礙了。”
蘇伶舟見她神情嚴肅,語氣堅定,如果一再堅持,她也不會心安,他斬釘截鐵的說道:“那我陪着你,別說兩年,就是十年二十年一輩子,我都陪着你。”
曉傾塵凝視着他,此時的蘇伶舟身長玉立面容俊雅,已是個俊美的少年,她看着一時紅了臉,低下頭沉思片刻,緩緩擡眼道:“我看你與皇甫奕交手時,那門功夫與神女婆婆留給我的一本秘籍有過之而無不及,但還差了一點意思,”她拿出一本《離思真經》,“這本秘籍是神女婆婆在世之時交與我的,我們一起把其中的奧妙參透,或許對你的那門功夫練成會有所幫助。”
蘇伶舟點點頭,接過《離思真經》,打開來一看,整部經書分七層,分別是水雲顧君、爲是回緣、難不懶半、海山叢道、滄巫花修、經卻次緣、曾除取半,與殿老交予他自創的神魂顛倒逍遙拳的意境極爲相似。
此後曉傾塵在巫山修身調養,有時閉關幾個月,感覺毒性慢慢減少,便與蘇伶舟各自揣測手中的秘籍,兩人共同話語甚多,在一起修煉絕世武功的同時,身體也不知不覺恢復了,如此兩年時間飛快已過,
蘇伶舟年長她五歲,曉傾塵已是十八歲,花一般的年紀,越發出落得亭亭玉立清麗絕世絕美無倫。蘇伶舟身量又比之前高,雖帥氣逼人,極俊極美,然少年感極強,練功打坐之餘還不忘摸魚打鳥調皮搗蛋,不失十六七歲時的少年心性。
這日兩人來到山林間,整座巫山平日裡顯少有人來,便是兩人自由自在的無邊天地,此時正當陽春三月,山野間桃花朵朵,枝頭嫩綠一片,百鳥齊鳴,風光無限,蘇伶舟站在一塊巨石之上,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幾口氣,一陣陣花香青草怡人的氣息沁入心脾,甜美清新,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小師叔,那有隻雞,我們把它捉回去好不好,這樣以後就有雞蛋煮給你吃,我們叫它什麼好呢?它一身雞毛都是花的,那就叫它花花好了······花花,走,跟我們回家。”蘇伶舟挽起衣袖輕手輕腳的朝那隻正在草叢間吃蟲子的雞撲過去。
“伶舟,你又搗什麼鬼?練功了。”話雖是責怪,卻是嬌嗔。她這一聲,愣是把那花花給嚇跑了。
蘇伶舟並未失落,眉頭一挑,望着逃跑的花花道:“該是你的就是你的,順其自然。”
兩人開始練“離思真經”中滄巫花修,練着練着,蘇伶舟雙臂環抱曉傾塵,似乎滄海巫山難分難解,化爲刀槍不入的玄鐵護住她周身,曉傾塵須束手受護自行調勻真氣,蘇伶舟縱身而起,雙臂環抱,等他碰到曉傾塵身體時,忍不住雙眼脈脈含情的看着曉傾塵,意寓自舍性命,爲她盡受刀劍拳腳。曉傾塵與他目光相遇,不禁面色緋紅,耳根微熱,兩人本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其間分開六年後再相遇,繼而又在巫山朝夕相伴情愫早生,只是不好表明心中如火的情意綿綿。
曉傾塵含羞帶嗔,兩人正難解難分之際,那隻花母雞咯咯咯的跑了過來,停在二人腳下,不走了。
“看來,它想跟着我們,伶舟,帶它回去,明日給你蒸雞蛋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