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客縵胡纓,吳鉤雙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爲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俠客行》
“李川死了!一劍封喉!”
這個消息插翅一般飛遍了整個江湖。
豪傑自來也之死,對於世間任何一個人來說,生與死是沒辦法控制的事,唯有紅窟警喚仙子沈千尋此時三魂沒了七魄,她眼中滑下幾滴淚,身子被定住一般,須臾,憤恨的怒目:“是她,一定是她!”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她在一棵杏花樹下俏立許久,微風拂動她淺粉色衣衫下襬,拂動她腦後漆黑如瀑的長髮,心頭憂傷落寞痛恨殺意連綿不絕,正是:“風月無情人暗換,芳心只共絲爭亂······”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
沈千尋眼裡殺意漸濃,擡手瞧了一眼沾染鮮血的手掌,道:“相思之苦,惆悵之意,我定要你來償還!”
在她身後幾十餘丈之處,一位身懷有孕的女子也在杏花微雨之中俏立不動已久。
時當宋太祖建立宋朝,與宰相趙普秘密商議後,爲了能使天下安定,便削奪藩鎮與大將的兵權。太祖先罷免了幾個節度使的職位,又取消殿前都點檢一職,隨後罷去大將石守信、高懷德等的禁軍職務,讓他們到地方任節度使。
雖解除了藩鎮節度使的權利,將地方軍權收歸中央,鞏固了宋王朝的統治,但經歷過多次戰爭,此時更需要穩固根基,就要有足夠的定力和權勢來排除後顧之憂。
絞滴子,一個殺手組織,這個組織高手如雲武功高深莫測,只爲皇室效力,只聽命於皇帝一人。沒有人知道這個組織有多少人,也沒有人知道這個組織裡面的人長什麼樣子。
紫羅剎是絞滴子裡唯一的女殺手,她剛完成了一次任務,親手殺了她的“夫君”。人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加入絞滴子身不由己,成爲殺手身不由己,親手殺一個對自己好的人更是身不由己。
後來的日子,她開始沉浸在深深的自責和無盡的愧疚之中。
紫羅剎爲了完成刺殺任務接近他,沒想到這位“夫君”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對她百般呵護千般愛護,直至手持鋒利的劍刺向他,她才如夢初醒。
長街之上,書案前,花園裡,小窗邊,處處都是他的影子。紫羅剎嘆了口氣,摸了摸腹部,有個小生命在裡面,情不知所起而又一往情深,她發現自己已深深的愛上了那個人。
甜蜜、心酸、痛苦,最後她決定,離開絞滴子!
若是離開,便是名義上的“離經叛道”,雖不知是離的哪本經,叛的何方道。但只要是背叛,就會成爲絞滴子的敵人,總免不了一場最後的廝殺,這是前所未有的一個場面,紫羅剎身懷六甲手握長劍,被一羣人團團圍住。片刻後,無數道破空之聲帶着劍芒把一片樹林的上空印的雪亮,林中塵土揚起鳥獸驚飛。頃刻之間,數十件兵器一齊朝她襲來,一人打十幾人本就在弱勢,何況這十幾人全是頂尖高手,且她還身懷六甲,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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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回合後,紫羅剎肚子忽感疼痛,她左手用劍撐在地面,右手捂着肚子,黛眉微蹙,面色蒼白。攻擊卻沒有因此而停下來,四面的殺手戴着面具穿着黑色護甲,映着幽幽暗暗的月光,發出噬魂攝魄的詭異光澤。面具上帶着殺氣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就像奪命嗜血的利器,緊接着毫不留情的擡起了手。
她與殺手的目光怒目而視,那眼神虎視眈眈的充滿了隆重的殺氣,殺手的兇惡像是與生俱來的。
紫羅剎目光凌厲掃向四周,她可以死,但腹中的孩兒不能死,他已經死了,是她親手殺死了他,這是他唯一的骨血!就算粉身碎骨萬箭穿心,只要有一口氣在,她定要護住他的血脈!
當陷入致命的境地時,有人會經過深思熟慮後不得已而奮力反抗,這時就算他的內心十分恐懼,理智和本能也會戰勝這種恐懼,而有些人什麼都不想,出於憤怒,出於自保的不顧一切的滿懷戰意,即使心裡明白自己反抗會招致更可怕的結果,也無法控制自己拼死一戰
可這一刻,紫羅剎卻頓足在原地,只爲這個即將出世的孩子,她不知所措,慌不擇路。
漫天的殺意沸騰在翻飛的塵土裡,令人毛骨悚然,比見了鬼還要可怕。
兩名殺手揮着煞氣騰騰的利器,向紫羅剎右脅刺去,劍夾兇狠,紫羅剎使上了畢生的修爲勁力,然此時她陣陣腹痛,實難應對十面洶涌的攻擊,她盡全力揮出長劍,卻被一名殺手伸右足踏住,紫羅剎用力抽拔,臉漲得通紅,腹部的疼痛令她快要窒息,長劍竟紋絲不動,她忍痛運強力向後拉奪,手中猛地一空,長劍抽出,嘭地一響,劍柄重重撞在胸口,但覺胸口劇痛,一口鮮血噴將出來,與此同時,兩名殺手一左一右刺向紫羅剎,雙劍齊發刺向她胸口,她五內俱焚兀自躊躇,腦子裡飛快的想着如何脫身才能躲過此劫,利劍逼近她,她死不足惜疼惜憤恨的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突然身邊躥出了一個人影,從天而降揮出一道白光打落了那幾人手中的兇器,像飛鳥般在殺手身邊疾速來回飄動。他身手快的看不清招式,只見一身青衣手握一柄拂塵,單臂一揮,拂塵的一端竟然出現了一圈幻影一般的神劍,旋風似地朝四面的殺手劈頭而下,兇狠的殺手遇到了勁敵還是頭一回,和這樣的高手過招,根本躲閃不及,頓時,無數道劍芒將所有殺手擊得落花流水。
十幾名殺手和那人在夜空中打鬥,紫羅剎才脫離了險境,她捂着肚子轉身踉蹌的走向樹林深處。
隨着那十幾名殺手紛紛倒在地上,一個嬰兒的哭聲劃破了長空,天空破曉。
紫羅剎疲憊的抱着那個嬰兒,脫下外衣把她包裹好,她擡手輕輕按在小嬰兒的背部,送了一樣東西給這孩子,她唯一能留給這個孩子的只有這個了。唯有一個人她還是放不下,這個人在她心裡,是真實的救贖,是等待與深情,是無盡的溫柔。
在一個夜晚,她燒燬了所有記憶,此後她的夢就透明瞭,在一個清晨醒來,她扔掉了所有的昨天,無他,就不會一次又一次的爲他而死,無他,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爲他而生。
只因他的那句話:“我天不怕地不怕,無所不能,但我怕失去你。”
梓雅道人收起拂塵,正要離開,忽見數丈開外的河面上,被一股無行的內力控制的水流化爲有形的威力在空中形成箭頭朝林中發過去。
道可道,非常道。
此人的內力超乎人的想象。
一道銀光朝樹林深處飛了過去,須臾,那嬰兒又哭了起來,思索片刻,梓雅道人順着哭聲走了過去。
紫羅剎身上被鮮血染紅了,一把短刀插在她心口,她望着梓雅道人,嘴脣微顫,雙手把小嬰兒顫抖着舉給他,無疑,是這位道長救了她的孩子,她自己可以死,慶幸的是孩子可以好好活着,莫不是道長出手相救,她的孩子就會和她一樣,甚至連看到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道長就是這孩子的再生父母,她可以把孩子放心的託付。
遲疑片刻,梓雅道人接過嬰兒,紫羅剎嘴角欣慰的閃過一抹笑,旋即,雙手垂了下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天池山,虛無縹緲峰。
山上盛產玉石,山下盛產金和銅。山裡有一隻怪獸,長得像牛,尾巴是紅的,山裡還有一種鳥,羽毛上有五彩的花紋,附近的水中盛產鯽魚,吃了它能夠增強內力修爲。山上遍佈着丹木,葉子是圓的,莖是紅的,開的花是黃色的,結的果實是紅色的,果實的味道像蜜糖一樣甜,人吃了它不會感到飢餓,雖比不上人蔘果和蟠桃,但它能強身健體提升靈力。丹水就發源於這座山,之後向西流注入福澤泉,丹水中有大量的玉石,這裡有瓊漿玉液涌出,到處沸沸騰騰的,玉液會生成綠色的玉石,用涌出的玉液澆灌丹木,長到第五年的時候,丹木就會開出五彩清麗的花朵,還會結出磬香芬芳的五種味道的果實。丹水中產的玉石堅硬精密,溫潤通透富有光澤,五彩光澤能調和剛柔,能抵禦不詳之氣的侵襲。
蘇伶舟站在溪邊,他是第一次看見丹木開花。
溪上籠罩着一層薄霧,遠遠的,他看見一個人影往這邊走來。頓時,溪上的霧像花一般綻放,開出無數朵花瓣,靈動,閃耀,動聽,那個人影漸漸清晰,緩緩走近,來到溪邊。
“師尊!”
梓雅道人看見蘇伶舟,微微笑了笑,走到蘇伶舟跟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無邪劍,擡手撫着他的頭髮,繼而低頭看着懷中的嬰孩, 他懷裡抱着一個粉嫩的嬰兒,閉着眼睛,顯然剛出生不久。他思索片刻,擡起頭望着遠處的那座山——巫山。
與此同時,巫山那邊飄過來一陣語波,梓雅道人頓了頓,片刻後他點了點頭,像是在與某人隔空對話。此刻他心中已有決策,空潭劍和《毒龍神功》與懷中的嬰兒息息相關,也與蘇伶舟頗有淵源,梓雅道人凝視眼前的這一對金童玉女,心道:“舉世皆濁我獨清,這世道之無常,唯有你們自己去領悟了。”他已將玄冰劍法制成了秘笈,巫山神女須得等待三年。
殊不知天地之間,彈指一揮,開花終歸塵土,寒蟬不知深秋,那該發生的終將會發生,誰也阻止不了。
蘇伶舟俊秀清徹,秋水爲神玉爲骨,站在山巔的青袍美少年,好似黃綬一神仙,又仿若貴公子,氣着蒼梧山,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充耳琇瑩如金如錫,如壁如星,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好一個金枝玉葉的富貴公子。
薄霧漸漸散開,然而,清晰的畫面只是暫時的。霧氣隨着空中奇異的景象又慢慢濃郁了起來,幾條巨龍若隱若現的盤旋在空中,在霧氣深處,在虛無縹緲峰附近,就在同一時刻,響起無數激烈、振奮的嘯聲與歡吼。
像是在慶賀某一件驚天動地的曠古奇事,寂靜無聲人煙稀少的雲深不知處,原來還隱藏着這麼多的飛禽走獸,迷霧中處處是翅膀撲閃百獸奔跑撞斷參天大樹的聲音,還有隱藏的聞所未聞的龍嘯鳳鳴之聲。
空中若隱若現的一條巨龍慢慢朝這邊靠近,身形卻慢慢變成無形,巨龍的眼睛看向梓雅道人懷中小嬰兒的方向,林中的百獸驚恐四下逃竄,巨龍的眼裡只看着嬰兒,全然不顧奇異的飛禽走獸和鑾鳳,它眼裡好似只有這邊的一切,全然不在意別的,即使那是隻百年難遇的鑾鳳。
虛無飄渺峰數十道山峰,巨龍只盯在這裡,時隔幾百年,它就是爲了找到它想要找到的那個人,怎能不激動,怎能移開目光。
一條很粗的光柱緩緩落下,那光柱帶着一片片的花紋,表面是金黃色的,裡面則是神秘的五彩斑斕,巨龍緩緩靠近,光柱越來越清晰,原來是巨龍的前臂,它的利爪卻被隱藏了起來,看不到一絲戾氣,它的前臂彷彿想要撫摸嬰兒,卻又有些遲疑。
萬物皆有靈性, 梓雅道人平靜的看着這一切。
蘇伶舟站在梓雅道人身旁,看着熟睡的小嬰兒,她很恬靜的沉睡着。這時,巨龍眼裡的焦灼氣息變得不再永恆執着,暴躁已經被自持代替,猶豫片刻,突然它的前臂伸了過來,卻掠過梓雅道人和懷中的嬰兒,在蘇伶舟頭頂停了下來。蘇伶舟微微一怔,他沒有躲閃,也不害怕,許是因爲師尊的冷靜,又或許是因爲師尊在身旁,只是沒想到,巨龍的目標是他!他以爲巨龍在意的是師尊懷裡的嬰兒。
巨龍的前爪變得很柔軟,像雲朵般輕盈,它小心翼翼的在蘇伶舟頭上觸碰,生怕把他碰壞或者傷到,好似在輕撫,並沒真的接觸到他。
便在這時,梓雅道人懷中的嬰兒動了動,微微睜開了眼睛。巨龍隱形的身影,突然間消失了。
一切恢復了寧靜。
蘇伶舟望着天空中消散的濃霧和消失的巨龍,有些疑惑的望向師尊懷裡可愛的小嬰兒。梓雅道人低頭看着嬰兒清澈的眼睛,他微微露出平和的笑容。
“你的名字······曉傾塵。”
蘇伶舟莞爾,道:“曉傾塵,這個名字還真配她。”
梓雅道人轉頭,道:“伶舟,她是你的師叔。”
蘇伶舟驚詫:“師尊,你要收她爲徒?”
梓雅道人微笑着點了點頭。
天池山不遠處是巫山,傳說,巫山裡住着一位出塵脫俗,清麗秀雅的巫山玉女。
虛無縹緲峰雲深不知處,有兩位道人帶着修道的弟子在此修行悟道。
兩位道人是梓雅道人和他的徒弟玄真道人,梓雅道人只收了玄真一個徒弟,修行的弟子都是玄真道人的徒弟,梓雅道人修仙悟道,行蹤不定,他很久沒收徒,也不會輕易收徒。
然而,這次他卻收了一個徒弟——曉傾塵。
道法使然,緣分至深,冥冥中早已有定數,不過是順其自然罷了。
這位天賦異稟,骨骼清奇的曉傾塵便成了所有弟子們的小師叔。
她年齡是最小的,輩分卻極高,除此之外,她的修爲也提升的極快,內力、功法、造詣皆是驚人。
有時,蘇伶舟會暗自感嘆,感覺自己好像永遠也趕不上這位比他小很多的“小師叔”。
“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老人得到安頓,朋友對自己信任,年輕人對自己懷念,真正的智慧,面對人心,你擁有什麼樣的判斷力。面對每一個人以及他背後的歷史,順着他心靈上每一條隱秘的紋路走進他內心的那些歡喜和憂愁。同樣是吃飯,有些人是充飢,有些人是美食,同樣是睡覺,有些人是休息,有些人是做夢。以德報怨,何如?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巧言令色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不怕別人不瞭解自己,只怕自己不瞭解別人。已道德教化來治理政事,就可以像北極星那樣,被羣星環繞。君子不器,君子不像器具那樣只要單一的用途。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爲,無勇也。君子無所爭,其爭也君子,君子沒有什麼可與人爭的事情,這就是君子。朝聞道,夕死可以,早晨得知了道,就是當天晚上死去也可以,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君子明白大義,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君子說話要謹慎,德不孤,必有鄰,友道德的人不會孤立,有些人的一生用來銘刻仇恨,所以他很難得到幸福,有些人的一生用來銘刻幸福,所以他的生命充滿感恩。”笨鳥先飛,蘇伶舟只能勤學苦練。
就算這樣,他還是會被一些問題所困擾。
師父問道:“何爲仁愛?”
衆弟子:“······”
曉傾塵:“仁愛,是一種人格情懷,是高風亮節、胸懷大志、深刻、博雅、有使命、有擔當的遠大情懷。”
如果說內力修爲可以先天承襲,那學識見解只能是自身領悟靠自己苦修,所謂勤能補拙。
可這位年齡最小的“小師叔”卻先天后天兩者兼備,難道小師叔是文曲星君下凡?
這位小師叔的來歷很神奇,百年間能成爲師尊唯一的弟子已是罕見,更別說驚人的內力,修爲精進之神速,皆是令人匪夷所思!
蘇伶舟自己的身世更是謎中謎。
他問起師父自己的身世,師父總是微微皺眉,說一些他聽不太懂的話。
事實上玄真道人也不知道蘇伶舟的身世,他是在兵荒馬亂之中把他救回來的。
戰火連綿不斷,攻城的兵車發出隆隆的響聲,戰靴踩過倒在血泊之中的屍體,無數兵馬擁擠在一起,踩着越來越厚的屍體出征的士兵用滿是鮮血的手把弓箭跨在腰間,塵土飛揚瀰漫不見曾經繁華的長街,親人逃命扯衣跺腳痛苦哀嚎,哭聲淒厲悲慘,慌亂中一個婦人抱着剛出生不久的孩子跌倒在地。身後一個士兵揮出長劍刺向她身體。
攻城,屠城,逃命,親人骨肉流離失所。
要開疆擴土南征北討,改朝換代,兵卒征戰不休,新鬼喊冤舊鬼啼哭,陰天下雨時哀號聲悽慘聲遍地啾啾,戰亂之中,城裡王孫、大官慌忙逃跑躲避,在逃命打斷金鞭累死九馬的時候,皇室王孫們很多都被拋棄不能上路。
吉人自有天相。
玄真道人在慌亂逃生的人羣中發現了啼哭的孩子,把他帶回虛無縹緲峰,他脖子上戴着一塊溫潤的玉璜,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蘇伶舟。
遠離塵世的紛爭,雖不能錦衣玉食,卻也粗茶淡飯隱世怡然,在每一個清晨醒來、烈日炎炎、夏雷陣陣、冬雪淒寒,暮鼓聲聲裡,蘇伶舟遠遠的都會看見那位目如秋水、眉似遠山、明目皓齒、細腰楊柳的小師叔,她言辭敏捷,身手不凡的輕盈身姿彷彿天上的神仙落入凡間,時時帶着仙氣。
蘇伶舟與小師叔一起在雲深不知處修仙問道,他修的是師父教的功夫,師父的輕身功夫十分了得,蘇伶舟天賦異稟,他的輕功在虛無縹緲峰衆弟子裡是最好的,即使不配劍,蘇伶舟也能飛檐走壁,行走在林梢,速度也不比御劍慢。而曉傾塵是梓雅道人的徒弟,她的佩劍是玄冰,修的是天玄劍法,偶然間,蘇伶舟發現,曉傾塵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學會了“步步生蓮”。
步步生蓮,是江湖上聞之變色,聞風喪膽的一門仙家絕學,傳說只有仙界的人才有這個本事。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漫山遍野的灼灼芳華。
蘇伶舟悠哉遊哉的朝溪邊走,一棵百年巨樹下,曉傾塵正盤腿坐在溪邊,沒有修煉,也沒有參禪,只是怔怔的望着水面。
順着曉傾塵的目光,蘇伶舟也望向水面,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
蘇伶舟不解:“曉······師叔,想什麼呢?”
這一聲“小師叔”着實喊不出口,可礙於輩份蘇伶舟只得這般喚她,蘇伶舟比曉傾塵大好幾歲,喊出來後,他頓時覺得她好像真是他長輩一般,沒辦法,誰讓她是師尊的徒弟呢。就當自己永遠停留在年少,永遠比她年輕好了,這樣想,其實也很受用。
曉傾塵像是剛剛從入定中醒來,緩緩轉過頭,她面若桃花,天生麗質的絕世容顏掩蓋了眉間微微的一絲惆悵:“我的父親母親不知在哪?他們,長什麼樣子?”
聞言,蘇伶舟一愣,他一直以爲,不食人間煙火一心修仙悟道出塵不染的曉傾塵早已避塵,不問世事,這些凡塵俗世於她早已置若罔聞,卻不想她也會問這樣和他一樣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但他不忍看見這位“小師叔”眉間微凝的模樣,看着讓人心疼。
蘇伶舟拿掉嘴裡叼着的一根狗尾草,嘴角微勾,挑了挑眉:“想知道嗎?小······師叔。”
曉傾塵猛地站起身,看着他,蘇伶舟超凡脫俗的表情給他天仙般的容貌平添了無窮的樂趣。
“伶舟,你知道?”
“嗯。”
曉傾塵凝視着他,雙眸熠熠生輝,明豔的俏臉在璀璨的日光裡更炫的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