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竹香是越來越讓我心煩了,受了刺激似的,大聲問墨玉道:“若我願意嫁你,你願意放棄所有和我一起流落江湖之中嗎?”我也不知這話是問墨玉還是香味的源頭,“不願意,我還有孃親,更何況我什麼都給不了你。”墨玉的回答使我眼睛又起了霧,邊笑邊哭喊道:“傻,大傻瓜。”不知道這話是罵自己,罵墨玉還是罵少主,香味未從離去,我眼淚越掉越多,天知道我爲什麼哭,我真是這世上最不稱職的殺手,冷血,無情,殺人如麻,我都做不到,我每次都會爲自己找藉口,好人說幫他解脫,壞人說爲人除害。
“我傻,是我傻!”泣不成聲的我又嘟囔出這句話,墨玉坐近了點爲我擦眼淚,就連那白手絹上也有些許墨味,突然見他笑道:“還可以是朋友,不是嗎?”我拿過白手絹,喃喃自語“朋友,朋友是啊,是朋友。”不知不覺到了午時,他說要去吩咐人煮我們三人的飯,順便去取幾個糉子來沾蜜糖吃,我點點頭,文淵,你還是得死,不管是爲了少主,墨玉,還是墨玉他孃親,一切都看似風平浪靜,只有我知道文淵必死嗎?我又該如何面對銜家?朱家呢?不知道,何必想那麼多。
這懵懵懂懂,模模糊糊,也就到了戌時,天色已晚,燈會要開始了,墨玉的孃親也許是累啦!坐在了搖椅上,我爲她添了一牀被子,就去燈會了,我特意挑了個不熱鬧的地方放河燈,只聽見一小舟上有一歌女在彈唱:“不思念,不再見,那一人,那一面,卻也不願你錯過了我的流年,不思戀,不想見,那一刻,那一眼,卻也不願我們萍水相逢不相識,那一眼便定了終身,那一面便相思成疾,那一刻我……”不知不覺間出了神,問世間情爲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我的這前十幾年算是渾渾噩噩了,無親無故無牽無伴,關鍵時刻也定只會爲自己打算吧!沒心沒肺的,連自己都快不愛了,對自己好點纔是,以後做事要隨心纔是。
我要逃把這一切都丟了,可是這歌聲止了,我逃,也變成了片面的想法,所謂該來的總得來我又怎麼會逃得掉,莫家,銜家,李凡等等這些人不會准許我逃的,“你專挑安靜的地方,這算哪門子的參加燈會呀?”墨玉的一句話將我拉回現實,帶着竹笠紗巾的我掛一抹微笑,而他不知,我於是說:“那好!我們去熱鬧的地方看燈吧,這是放燈,找個安靜的地方。不容易被打擾,許願也許的真切些。”墨玉對我點點頭。
一起走在街市,周圍亮如白晝,有不少小孩穿梭於人羣之中打鬧,更多的人去在河邊放燈,祈禱,祝福,聽說龍州在白天已經賽過了,同樣也十分熱鬧,只不過我們就沒有湊這個熱鬧了,“來來來,這位公子爲你旁邊的這位姑娘買一盞花燈吧!”旁邊的小販叫墨玉爲我買燈,我驟然間覺得酒香變得十分濃郁,竹香與之混合竟也十分和諧,極其好聞,不等墨玉掏錢買燈一隻手將一兩銀子放在案臺前,“給這位小姐一盞金魚燈。”
說話的人不是少主又是誰呢?他們兩人一邊站一個,我站中間,倒是十分壞了氣氛,而小販則不明三人之間的關係說笑間將一盞金魚燈交給我,墨玉也不生氣倒笑了起來,“你看這燈未必就一定得我給你買。”旋身就走了,我這誒字都沒說出口,拉也拉不住,我覺得他倒像是在說你看這婚未必就一定得我跟你成,要說我也真是傻了,自己又不喜歡墨玉,多與他說這樣的話,說不定還會讓他誤會了。
“少主!”我收斂了神情,透過白紗見他也一樣面無表情,他向前面走去,人羣來來往往,我竟下意識的就跟着他走了,忘記了擁擠,忘記了小販的叫賣,忘卻了周遭的熱鬧,到了一處不太擁擠之處,他停下轉身將我的面紗摘下,我停住腳步,神情卻是一臉茫然,看見他將我的紗笠撤去完全不知所措,一雙眼睛盯着他。
“看樣子你倒是過的很開心嘛!文淵你也忘記了。”這一開口,便是寒氣四溢,不知覺間,我深吸一口氣:“我原本還真不想殺了文淵的,所以不僅問天星取了它的毒藥也問他取了解藥,奈何他不領情,所以再過不久,你就能聽到他死來的消息了。”
所謂解藥就是放在了蜂蜜之中,只要他喝下毒傷不了他分毫,可偏偏他不願意相信我這蜂蜜是對他無害的,這毒我打算下在了一幅畫上,聽說是連當朝皇上都尋不到的絕世珍品,收藏這幅畫的人是歷朝歷代的皇帝,他藏了這幅畫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別說金衛了,家裡人也不知有幾個能知曉,好巧不巧卻被墨玉的孃親知道了,她吞吞吐吐也說出話來,有次晚上她打算爲文淵添一牀被子,原因當然是她被凍醒了,那時他們成婚不過半年還沒有墨玉,大夫人對她只是告誡並沒有多加陷害,加之她又十分膽小老實,聽話,所以纔有了打理文淵房中上下雜事的機會,要不然她只能乖乖的在洗衣部洗一輩子的衣服,也正是如此她才發現了文淵的這個秘密,並且她發現文淵每天晚上都是如此,雖然只有一刻鐘,但每次他從密室中出來都十分高興, 不被重視的她在某一次春遊中被落下,才見着那幅畫,但也不敢聲張。
還記得她說完盯着我的刀,眼神裡面有的是什麼呢?是恨吧!或許在她心裡根本原諒不了文淵,到了密室,我拿起那副畫,還記得畫的是兩隻蝦米,看着那許許多多的印章,當時便覺得是珍品,我真的要給墨玉的父親下毒嗎?我要陷他於不孝嗎?我明明還有一條路可以走的,看着面前的李凡,眼睛裡好像快要冒出來什麼,你喜歡我是真,利用我也是真,騙我是真,算計我是真,想要我爲你做事也是真,你自己活生生將我推進深淵,再多的溫情脈脈,在我眼裡也不過虛情假意了,我喜歡的那個,愛的那個,怕是以後只能在夢裡看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