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前方有大軍等候!”天空中金翅鳥盤旋而下,落在了段平的肩上。
段平伏在馬背之上,一身儒將的衣衫殘破不堪,顯得頗爲狼狽,他來自身後不詳的警兆越來越明顯,自北方強大的氣息已經出現。
“集中兵力,從側翼打出一道缺口,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送殿下出去!回頭違令者斬!”段平取出令旗,向天一揮,所部的將士簇擁趙廷一齊向前攻殺,衝入敵軍陣中。
“駕!”段平忽然調轉馬頭,孤身一人向北方衝去。
他是一個孤兒,從小吃着百家飯長大,飽一頓飢一頓。因酷愛讀書,每次躲在私塾外偷偷學習,每次被發現不知遭受了多少毒打,可心中懷的卻是家國大義。
每日於書上勤耕不輟,他的勤奮遠不止囊螢映雪、懸樑刺股。最終得到高人賞識指點,步入文武之道。
一路中秀才,得舉人,爲貢士,殿試一文驚天下,腹中六韜摘金榜。高帝親臨相拱手,公子芳名傳天下。
孤身入百萬大軍救趙恆於危難,御賜摺扇拜之封爲萬應侯。定計謀略算無遺策,以文入道武亦強。他這一生,深受皇恩,只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你沒走?”端木軒止住腳步,原本看熱鬧的臉上卻是有些錯愕。
“你來了,我早就料到了。”段平微微一笑,露出瞭然的神色,顯然在等着他。
他黑白參半的頭髮於雪中微微飄舞,雖然衣衫破碎,顯得十分狼狽,可是那自信的笑容卻和當年談笑天下的段公子一樣,從未輸過。
“你這種獻計的文士,裝作運籌帷幄的樣子,真的很讓人討厭。大唐都亡了,還在這裡癡心妄想。”端木軒帶上金色的面具,一柄長刀於手中浮現。
“那也總比一個欺君罔上,勾結奸臣的逆賊要好,你這是無顏見先帝了麼。”段平既知生死,倒也肆意一回,摺扇指着端木軒怒罵道。
先指使三皇子殺君,隨後利用許嵩父子行廢立之事,在天下都怨民載道之時以一個鋤奸的正義者的形象堂而皇之的坐上皇位。他瞞得了天下,卻瞞不了他段平。
“你就安心的受死吧。”端木軒大怒,翻江倒海的萬象之力匯聚於刀刃,一刀斬出,風雲變色!
段平毫無反抗之力,御賜摺扇在這一刀下當場碎裂,並且餘勢不絕,所有事先準備好的防禦玉簡在一瞬間爆發,五光十色的護盾在這一刀之下的轟然爆裂。
還是死了麼。段平苦笑一聲,眼角的皺紋微微一鬆,這個苦心謀劃一生的公子,還是老了。
等待他的並不是死亡,而是踹飛他的一腳。這一腳,直接把他踹到馬下。
“還認識我嗎?”順着夾散刀氣的指尖望去,劍眉星目的白衣青年穩穩的坐在了戰馬之上,他的聲音,一樣的冷酷。
“天……”段平欲言又止。
自從玉門關外,端木軒就一直想要奪取龍脈,西門天也爲宋白一事耿耿於懷。再聯繫到滅他滿門的殘月,以及其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對這個曾經的錦衣衛統領可是恨之入骨。
“好你個西門天,不請自來。你可知道我找的你好苦。”金色面具之下,端木軒看不出一絲表情,額頭上卻浮現出兩個小角,細密的龍鱗也從手臂上浮現。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西門天卻沒有化龍,只是感受着端木軒身上龍脈的氣息,青鸞離火劍浮現在他的面前。
“讓你看看三條龍脈的力量吧。”端木軒雙手相觸,強大的壓迫感充斥天地。這一爪擊出,龍脈之力攪動周圍的靈氣迅速成型。
金色的龍影咆哮着咬向白衣獵獵的青年,在它眼前的一切都顯得十分渺小。
已經道玄圓滿的段平幾乎被禁錮在地上不能動彈,莫名的恐懼從一個從未慌亂過的謀士心底升起。這是弱小生物對至強者的恐懼!看着直面龍影的白衣青年,他的眼裡充滿了愧意。
他爲了大唐,不惜多次追殺西門天;爲了大唐,逼迫紫璇和許墨成婚;爲了大唐,南下開闢,攻打匯道盟。
長輩該做到的事情,他一樣也沒有做到,如今西門天卻又爲了他前來送死,爲國,他仁至義盡;爲人,卻愧對兄弟後輩。
“天外飛仙!”
一劍,似要砍破天,正是當年先祖在天斷山巔必殺的一劍!
龍影與鸞影相撞,漫天飛雪都化爲蒸汽,交戰處靈力暴亂,甚至連空間微微波動。西門天身後的段平只覺面如刀割,甚至面孔都滲出一絲血跡。
“居然是那個人的劍。”端木軒捂着右肩,面具緩緩碎裂。龍鱗之上,已經出現了一道血痕。
“西門飛雪又怎麼樣,還不死死在了殘月的算計之下。”沉默少許,他開始嘲笑道。僅僅憑這個,西門天還殺不了他。
“你殺不了我的。萬象後期又怎麼樣,殘月殺你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而我,以後就是這凡界之主!”端木軒獰笑着,露出高高在上的表情。
在他的身後,揚塵大起,大軍列陣一字排開,一眼望不到邊。
“殺不了你,誰說的?”西門天一襲白衣執劍,面對數十萬大軍,強大的氣勢瞬間爆發。
隨着他星目一閃,足足七條龍脈的力量自丹田涌向四經八脈,強橫霸道的力量充斥在天地之間。端木軒那俯視蒼生的力量忽然變得蒼白無力,殺氣騰騰的數十萬大軍一時銳氣全無。
“這……不可能!”曾經不可一世的錦衣衛統領,凡界無敵的存在,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龍噬!”西門天一衝拳,一條真龍虛影直接將其穿透,順帶將其三條龍脈強行挖出。
空氣突然安靜,端木軒所帶來的數十萬大軍頓時鴉雀無聲。
“還想爲他報仇嗎?”金色的龍影逐漸淡化,露出西門天的一襲白衣。
這些將士聽到這句話,如蒙大赦,丟下兵器四散而逃,數十萬大軍一時間迅速潰散。
“天兒,你……”段平站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西門天背對着段平,語氣十分平淡,似乎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原來他還是要殺我。段平苦笑一聲,可是此時的他卻沒有再做解釋。他知道,他虧欠這個義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所有的解釋,都顯得那麼的虛僞。
“你殺……”
“爲了大唐?”西門天卻搶先一步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化作流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