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思量

帝君死了,被西門天的龍拳打的魂飛魄散。

如今這八荒界處處都是廢墟,無論是宮殿還是宗派,十有八九都被之前的浩劫所摧毀,山峰的靈脈亦消失不見。

在這麼多年的爭鬥和數次劫難下,至仙以上的大能全部隕落,一流宗派也不復存在,劫後餘生的修仙者最高只不過是天人的修爲。

倖存的生靈將白光中的那個人視若神靈,懷着感恩之心多次想要尋找到他的蹤跡。可是自從白光消失以後,就再也找不到了,甚至連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們慢慢的放棄了尋找,在舉行盛大的慶祝後,都紛紛投入到對廢墟的重建中。

第一件事,就是重修仙魔盟山。

很快,仙魔盟山的石碑上就刻上了青陽、淼尊等在浩劫中犧牲自我的大能,仙魔兩宗推出新的領袖帶着修仙者前往祭拜。而沐楠則是被做成雕像,置於盟山腳下,受萬人唾棄與踐踏。

至於西門天,自從大戰以後就呆在百花谷內一直都沒有出來。他整天都在百花谷那種植花草,將帝君摧毀的地方一一修補。

每當鸞王向徐蘭蕙問起西門天的去處時,她一定會說:爹爹在百花仙境種植花草。

“他種的可不僅僅是花草。”鸞王在去過一次百花仙境以後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徐蘭蕙聽到鸞王頗有深意的話感到十分疑惑,自然而然是轉頭望向燕無名,目光中露出詢問的神色。

燕無名聳了聳肩,表示他一點也不知道。他也只去過一次百花仙境,但是那種新奇勁很快就消失了。對他而言瀟灑自由纔是最關鍵的,整日在百花谷裡侍弄花草,得把他憋死。

“人族真麻煩。”目送二人離去的背影,鸞王忽然化作人形,開始自言自語。它可沒告訴徐蘭蕙,自己是偷吃了西門天種的幾朵靈花後被趕出來的。

“唉,這鸞王,早知道就不把它放出來了。剛剛要不是礙於小青的面子和當初替我擋住孽龍的份上,我早就……”西門天鬱悶的望着一大片被糟踐的土地,內心忽然有些抓狂。

或許在其他人看來西門天是救世主,是消除浩劫的仙人,可是西門天可不在乎這些虛名。

他雖然沒有沐楠那樣忍辱負重,即便是換來萬世的唾罵也甘願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人族。也不像青陽一樣果決,爲了人族的大業將自己視爲棄子,最終以身殉道。

但是身爲仙王之尊,他同樣也將名利置於身後,只當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過程,或許真的沒那麼重要。”拋去腦海中的雜念,西門天苦笑了一聲,撣了撣衣襟上的塵土,將百花種子灑在了山坡上。

這時,一隻紙鶴飛入了百花谷,輕飄飄的落在了西門天面前。西門天也是一怔,放下鋤頭撿起紙鶴,將之攤開。

赫然是徐蘭蕙那一行娟秀的小字。

“爹,我和燕無名去修仙界歷練去啦!”

“這丫頭,有了心上人就把我丟在這裡了。說什麼歷練,修仙界有幾個人能打過這倆。”西門天笑罵一聲,就要把這紙鶴扔掉,忽然手中動作一停,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當初仙界之時,蘇琴最愛用紙鶴和他相互傳信的。

“罷了。”他嘆息了一聲,有些失落的放下鋤頭,向百花谷深處走去。

又過數月,正值人間四月天。百花谷內百花齊放,宛若當年盛境。紅藍紫交相輝映,爭奇鬥豔。它們有的花蕾滿枝,有的含苞初綻,有的昂首怒放,其景美不勝收。

“不知道百花谷怎麼樣了。”鸞王忽然興起,再次到訪百花谷,去看看西門天這幾個月的成果。

由於西門天並沒有刻意設置結界,因此這些小小的障眼法都攔不住它。一路輕輕鬆鬆的就找到了通往百花谷的路徑。

一踏入百花谷,鸞王就被這繁盛的百花所吸引了。無怪乎世間的生靈都喜歡美好的東西,如此美景實在值得留戀。

“西門天。”鸞王依舊是那麼俊美,白皙的臉龐,透着些許柔和;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彩;那微挑的眉,恰到好處的鼻樑,絕美的脣形,以及其高貴的氣質,無不彰顯着它的不凡。

就連它似乎也陶醉在這美景之中,一時間忘了自己想要做什麼了。

三葉靈花,凰音花,翡玉草,洛河花……鸞王如數家珍,將這諸花草之名都念了出來。

“那是什麼?”帶着好奇的心理,鸞王行至百花亭,側過臉來看向那顆高大的樹,只見兩根結實的藤蔓拖着一塊木板。

過了沒一會兒,徐蘭蕙便和燕無名抵達了百花谷。

“爹……我爹呢?”徐蘭蕙看到鸞王的樣子,頓時有些疑惑。

“可能出去了吧,蘭蕙無名,你們來看看這是什麼啊,分明一點靈力都沒有啊。”鸞王還在研究這個東西究竟怎麼用,它甚至將木板舉過頭頂,不停的端詳起來。

“笨蛋,這是鞦韆啊!”

兩人一鸞嬉笑着打鬧了一會兒,鸞王忽然傻傻的問了一個問題。

“既然是人族小孩子喜歡玩的東西,爲什麼你的父親要把他放在這兒呢?”

“那只有問問前輩/爹爹了。”燕無名與徐蘭蕙相視一笑,彼此眼中情愫相生。

在某處山清水秀,玉蕊花遍開之處。西門天收斂了氣息,拿起鏟子,一鏟一鏟的挖起土來。

很快,一個小土包便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停頓了一下,身邊浮現了的自崑崙山上取下的石材,將之一下下打磨成碑。

接着,他劍指一併,劍光一出,石碑上刻下了四字。隨即不斷摩挲着劍痕,最終將石碑築於土包之前。

“琴兒,八荒界的一切都結束了,蘭蕙她現在很好,她已經過上了平靜的生活了。”西門天坐了下來,重重的嘆息一聲,望向“蘇琴之墓”這幾個他親手刻下的字。

此時,徐蘭蕙已經偷偷躲在了岩石之後,後面還有兩位也冒出了頭,但他卻沒有一絲察覺。

“你知道嗎?百花谷現在很美,和當初一樣。我知道你喜歡花,特意爲你種的。”西門天語氣一頓,似乎在傾聽着什麼。可是耳邊除了微風吹動他衣衫的聲音,什麼都沒有留下。

“他?”徐蘭蕙目光眨巴眨巴,望向了燕無名,燕無名也趕緊搖了搖頭。

“你看,玉蕊花又開了。多美。”這個白衣的青年忽然哽住了,眼眶漸漸泛紅。

“儘管我努力克服自己,可是即使不思量,亦自難忘……”

他不是驚才豔豔的奉天仙王,也不是拯救天下的西門天,他只是一個癡情人罷了。

“爹……”徐蘭蕙捂住了嘴巴,也在強忍着自己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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