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霞門,彩霞峰的煉丹房。
一名秀婉的女子正坐在煉丹爐前,小心翼翼的觀察着火候,火光耀的她的臉紅彤彤的,香汗佈滿額頭,幾縷髮絲貼在額上,看上去極爲美麗。此女正是齊柔。
“六天後就要開戰了,我得多煉一些養元丹才行。”她一邊擦汗一邊自語,碩大的爐內,正是當初她送她師父手中拿來送給蘇京的養元丹。
一會兒之後,爐內丹藥已然成型,她將它們撈起來一看,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火候剛剛好。”
她將這些養元丹裝入一個葫蘆中,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神情有些黯然,道:“當初不會煉製養元丹,只能拿師父給的送給他,現在我會了,他卻已經不在……”
她又搖了搖腦袋,對自己道:“不行,我不能再想他了,越想只會越痛苦……”
“師姐,你在裡面嗎?”外面忽的傳來一女子的聲音。
“嗯,是芙林師妹嗎,進來吧。”齊柔應道。
一名少女走了進來,見她還在煉丹,便道:“師姐真是辛苦了,到現在還在煉丹,大婚之期將至,師姐應當多多休息啊。”
齊柔苦笑了一下,道:“大婚有什麼好休息的?我們即將要和天霧門開戰,這時候還怎麼能偷懶呢?”
少女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好啦好啦,知道師姐你對這事上心,但現在有一個人找你,師姐你總應該去看看吧?”
“誰找我?”齊柔好奇地道。
少女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他也不說名字,只是說是在彩霞雲巔等候師姐。”
“那他長什麼樣子?”
“唔……高高瘦瘦的,看上去有些冷,不是很愛說話的樣子,是個男的!”少女想了想之後拍手道。
齊柔心中一跳,莫非是他?
“好,我馬上去彩霞雲巔,芙林師妹你先幫我守在這裡,要是有師姐妹們來取丹藥的話,把那些葫蘆裡的給她們就行了。”齊柔丟下這麼一句話立刻衝出了丹房外。
“哎,師姐,你小心點,不要被人騙啦!”
齊柔一路向着山上奔去,彩霞雲巔是彩霞峰最高的一處地方,是七霞門中除了朝霞峰的望日臺之外,最高的一個地方,那兒景色頗美,爲七絕美景之一,平日裡也有許多弟子愛上那兒去看風景,但現在大戰即將到來,幾乎所有弟子都在努力修煉,以求在戰爭中表現出色,博得師門的賞識。所以路上並沒有多少人。
一會兒之後,齊柔沿着山路跑到了山頂,只見那兒有一塊懸空的巨石,盤旋成雲朵的樣子,底色是七彩之色,如同盤旋成的美麗彩虹。耀眼的陽光,照在地上光滑的岩石上,因爲角度不同,倒映出無數道七彩霞光,顯得極美。
但如此美景,並不是第一眼映入她眼簾的,第一次進入她眼中的,是上方那個孤冷的身影。
這一刻,她捂住了嘴,沒有讓自己驚喜的叫出聲,她怕失望,她怕這個好像他背影的人不是他,她怕他變得陌生讓人無法靠近。
看着這個身影,背對着她,又像是背對着所有人,站在高高雲巔之上,俯視蒼生,她感覺自己像是和他隔了千山萬水,不敢出聲打攪,只得慢慢的挪動腳步上前。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這個身影動了動,冷淡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來了?”
他緩緩回頭,映出了那張讓她朝思暮想的容顏,她頓時表情呆滯,微微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
蘇京嘆了口氣,腹中似有千言萬語,但最終出口還是化爲了一句:“……你還好吧……”
齊柔的眼眶紅了,微微低下頭,沉默少許,道:“不好……”
“……”蘇京身子震了震,目光閃爍,不知在想着什麼。
“這段日子,你去哪了?爲什麼不回門派?”齊柔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擡起頭,盯着他的眼睛,凝聲道。
蘇京嘴角動了動,眼中閃爍,忽地移開目光,不再和她對望,道:“我已經不是這個門派的弟子了,回哪裡去?”
“你……”
齊柔看着他,就這麼盯着他看,只見在她眼中的,依舊是當初那個倔強少年的身影,只是他的眼神,還有他眼神中的東西,都是那麼的讓她陌生。
那已是真正的不擇手段。
她的臉色暗淡下來,嘴脣輕啓道:“那日知道你被逐出門派後,我很痛心,去問過原因,可當我知道你是因爲殺害了鄧爭師兄和宮嬌雲師姐時,我才感覺知道什麼叫打擊。你知道麼?不只是我,幾乎當初熟識你的所有人,都被你傷透了心,雖然不知道你因爲什麼原因殺了他們,但做完之後不敢承擔,而是就這樣逃離了門派,所有人都對你感到了失望。”
“……”蘇京沉默。
“趙亂師伯,他曾經對你那麼好,爲尋你願意花費一甲子修爲,爲了得知鄧師兄的死因,他更是付出了數十年的壽命,但是他最後知道的,卻是他所關心的弟子犯下了這個大錯,他心裡能好受嗎?這麼久了,你也從未去看過他吧?”齊柔語氣加重,向他踏出了一步,竟是讓蘇京後退了幾步。
“我……我沒臉見他。”蘇京閉上眼,不讓她看到自己眼裡的情感流瀉。
齊柔忽的冷笑了一聲:“好一個沒臉見他,那你就有臉來見我嗎?蘇公子。”
這個“公子”她咬的極重,和往日溫言細語的稱呼“蘇師弟”不同,此刻的她竟是完全不同於以前的溫柔,或許是她太氣憤了,見到蘇京,忍不住控制自己的情感。
“我……”蘇京被她說的啞口無言,但想到自己來的目的,還是咬了咬牙,走上前道:“齊師姐,不管你怎麼罵我都沒關係,今天我是來帶你走的,你跟我走吧。”
“爲什麼要跟你走?”齊柔目光閃爍了一下,嬌軀輕顫,不過還是很冷靜地道。
“你不喜歡那個秦傲吧,那就不要嫁給他,我帶你遠走高飛。”蘇京脫口而出,激動的連身體也輕微發抖。
齊柔的美目中頓時泛起了漣漪,她小時候曾經等過這句話,自私的想過,要是有一個心愛的人對她說出這話,她會不顧一切的跟那人走,拋開自己的使命,跟着心愛之人踏遍天涯海角。
可是現在變了,他變了,變得冷血陌生了,她也變了,變得懂事成熟了。這句話說出來,註定沒有了以前的觸動。
“我不走。”她很堅定地選擇了搖頭。
“爲什麼?你不是不喜歡他嗎?”蘇京怒道,他從未想過她竟會拒絕。
“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是責任的問題,我是公主,不能像你一樣不負責任的離開,我要爲我的國家,爲我的子民負責。”齊柔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不發顫。
“公主又如何?公主也是人,也是一個正常的女子,她有權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憑什麼要讓你犧牲自己,來換取他們那苟且的和平?我不贊同,我一定要帶你走!”蘇京一時激動之下,沒有控制聲音,大聲的幾乎要傳上雲霄。
好在這個地方夠高,附近也沒有其他弟子,否則他的話現在已經被人聽到了。
齊柔還是搖頭,道:“如果你來找我就是爲了這事的話,請你離開吧。”
“你!”
齊柔狠下心,轉過身去,作勢要走的樣子,道:“蘇公子,小女子還要回去煉丹,就失陪了。”
“阿柔!”蘇京忽的喊道。
她一愣,轉回去,眼波輕顫,道:“你……叫我什麼?”
蘇京深吸一口氣,看着她,目光柔和下來,再次啓脣道:“阿柔。”
齊柔那秀美的臉上掠過驚愕之色,隨即而來的一股欣喜使她臉上浮現暈紅,如晶瑩剔透的紅玉,一瞬的眼波溫柔如水。
她笑了,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很歡喜!”
蘇京面色一喜,剛要繼續開口,卻見齊柔竟然又轉過身去,邁着輕足走了幾步,道:“今日師父會來取丹藥,你要是不想被發現,就早些離開吧。”
“你不跟我走嗎?”蘇京急道。
齊柔微微搖頭,繼續踏出離開的腳步。
蘇京一咬牙,身影一晃,出現在她的面前,一下子抓住她的手道:“不行,今天你一定要跟我走!”
齊柔一愣,隨即滿臉通紅,掙扎道:“不,你,你放開我!”
“我不放,即便被千夫所指,哪怕揹負萬千罵名,我也要自私這一回!”蘇京大聲喝了一句,一掌切在她的後頸,齊柔頓時昏了過去,倒在了他的懷中。
他看着懷中的他,眼中泛起了罕見的柔情,輕聲道:“對我而言,你和姐姐一樣重要,所以我不想讓你痛苦一生,如果那些人要責怪,就來責怪我吧……”
他抱着她,剛要離開這裡時,忽的臉色一變,擡頭望向了天空。
天上陽光萬里,彩雲悠悠,霞光仙麗,一名女子,身着彩色雲裳,揹負彩色仙劍,踏着彩色仙雲,冷視着他,如同天上的仙子。
蘇京面色驟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