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從事發到現在,楊君琪心裡其實還一直沒有將事情弄明白,只是因爲她桑無忌的授業之恩而始終對其保持着信任,因此,眼見得桑無忌修爲突然出了狀況,卻始終未曾懷疑這其中是否有詐。
楊君琪引動西山守護道陣,在半空當中開啓了一道直通西山之外的空間通道,便當先引着兩位道人向着西山之外走去。
桑無忌牽着楊君琪的手緊隨其後,卻是在不着痕跡之時向着身後的七陽道人使了一個顏色。
而此時的七陽道人雖然看上去不發一言,始終跟隨着桑無忌的行動,可實際上卻是眉頭緊鎖,神色間浮現出一絲不滿之色。
空間通道的盡頭有一座空間門戶,楊君琪正要引着二人向外走去,卻不料原本穩固的通道突然一晃,緊隨着天際彷彿有雷聲滾動,一連竄的電蛇如同珠簾一般在空間門戶前垂下,而後便一閃即逝。
楊君琪尚有些錯愕,不明白五行雷光道陣的運轉是否出了一些小差錯。
而她的耳邊隨即便傳來了桑無忌的聲音,道:“你也莫要再向外送了,老夫這就要儘快返回靈溢宗,七陽道友請先行離開,今日事發突然,過幾日老夫穩定了體內傷情,且再爲你們兩家調停。”
桑無忌說罷,七陽道人已經先行從空間門戶處垮了出去,隨即向後微一拱手,口中悶哼一聲,隨即便化作一道赤光向着西部天際飛遁而去。
而桑無忌則攙扶着楊君琪的手臂,顫巍巍的從空間門戶邁出身去,隨即手掌一鬆,將正打算從空間門戶送出來的楊君琪輕輕一推,道:“莫要再送了,就此作別吧。”
說罷,腳下已經有一團青雲騰起,承載着桑無忌便要向南而行。
楊君琪則在身後道:“老師且等我一等,弟子當護送老夫返回靈溢宗。”
卻見桑無忌頭也不回的已經遁出數百丈的距離,只見得他伸出手來揮了一揮,卻是連頭也沒有回,腳下的雲團速度再增,轉眼間便已經在天際消失。
楊君琪望着剛剛兩位道人離開的方向,眉頭輕蹙,她終歸還是察覺到這件事情實在太過蹊蹺,可卻始終想不明白爲何會如此。
“十姑,可知剛剛您其實已經被桑無忌劫持了,差一點便要被人撕票,壞掉了性命?”一道聲音突然從楊君琪的背後傳來。
楊君琪猛然回過神來,看向來人的時候先是一愣,緊跟着又是一喜,可最後卻又變成了狐疑不定:“沁瑜?你突破道境了?剛剛進階道境引發的天象難道不是長安而是你?不對,你周身氣息穩固,早就已經進階道境,你一直在隱藏自己的修爲?”
楊沁瑜略帶尷尬的點了點頭,然後岔開了話題,道:“十姑,如今看來桑無忌和七陽道人兩個應當是一夥兒的,我們還是小心爲妙!”
楊沁瑜腦袋一熱,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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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無忌道人一路向南飛遁出數百里之後,隨即遁光在天空之中一轉,落到了一座丘陵後的一片樹林之中。
大約過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天空之中又有一道隱晦的虹芒閃過,七陽道人也出現在了這片樹林當中,而且看上去神色異常難看。
“爲何退出西山,桑道友難道不該給在下一個解釋嗎?”
七陽道人的語氣之中帶着明顯的惱怒,只是桑無忌畢竟是一位黃庭道祖,而其背後又是靈溢宗這般龐然大物,因此,不敢將心中的憤怒完全發泄出來。
桑無忌橫了他一眼,道:“若非老夫急智,抓着那楊君琪出來,你以爲你今日還能走得出西山?”
七陽道人自然曉得桑無忌之前的行爲並非無的放矢,只是在自己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完全被桑無忌牽着鼻子在走,再加上共謀之事在即將成功之際功虧一簣,心中惱火可想而知。
七陽道人深吸了一口氣,凝聲道:“到底發生了何事?剛剛桑道友作爲那楊君琪當時或許還矇在鼓裡,可現在恐怕已經回味過來,你我前番謀劃豈不是盡付流水?”
七陽道人語氣仍舊僵硬,顯然仍舊爲之前的事情耿耿於懷,但到底還是在桑無忌面前放低了姿態。
桑無忌如何不知七陽道人心中所想,冷笑道:“你可知老夫剛剛在西山之上發現了什麼?”
“什麼?”七陽道人下意識的追問道。
“黃庭道祖!”
桑無忌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頓道:“西山之上還有一位黃庭道祖!”
“這不可能!”
七陽道人聞言幾乎都要跳了起來,道:“西山楊氏除了楊君山之外,哪裡還有什麼黃庭道祖?”
說罷,見得桑無忌一臉冷笑,對於七陽道人的反問不予置評,七陽道人神色便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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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冷靜之後,七陽道人遲疑道:“難道是西山楊氏又請來了什麼強力外援?又或者,又或者是那楊君山並未身死,而且還從域外歸來?”
說到後面,七陽道人的語氣甚至有些發顫,如若楊君山果真尚未身死,他幾乎可以想象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流火谷根本無法抵擋得住“弒仙道人”的憤怒。
想明白這些,七陽道人語氣再次放軟,道:“桑道友,此番謀取西山楊氏,我流火谷可全都是在協助桑道友和貴派靈溢宗,若是因此而遭到西山楊氏反撲,道友和貴派可不能袖手旁觀吶!”
見得敲打七陽道人的目的已經達到,桑無忌這才冷哼一聲,道:“慌什麼,西山上的黃庭道人並非楊君山,況且那楊君山也決然不可能生還!”
七陽道人有心想要詢問桑無忌這般篤定楊君山已死的原因,但臨到嘴邊卻是問道:“桑道友如何便篤定西山上那位黃庭並非楊君山?”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其實並非好事!”
桑無忌心中明白七陽道人想要知道什麼,警告了七陽道人一句之後,才道:“楊君山的身上一股子泥腿子土味,遠在幾裡之外老夫都能聞得到,而西山上那位卻是一身精純生機,顯然與老夫同爲木行一脈,否則老夫也不會在西山守護道陣的遮掩之下還能感應的此人的存在。”
“桑道友神通手段果然厲害!”七陽道人立馬拍了一句。
桑無忌對於七陽道人的奉承並不感冒,輕嘆一聲,道:“老夫此番謀取西山楊氏原本極有把握,但最爲關鍵的一點便是要阻斷西山守護道陣的五行地脈循環,原本老夫看準的乃是木行地脈,然而在察覺到西山之上居然還隱藏着一位木行一脈的黃庭道祖的時候,便已經知曉事不可爲,且不說有一位黃庭道祖坐鎮,你我未必能夠佔得優勢,就算木行地脈被截斷,這位黃庭道祖也完全能夠憑藉一己之力接續整條大型地脈,五行雷光道陣不破,你我所謀一切皆是枉然,老夫這才急忙帶着你離開西山,甚至不惜冒主動暴露你我關係的風險。”
“盡然如此危險?”七陽道人一副心有餘悸的神色。
桑無忌悶哼一聲,道:“知道爲什麼當初在西山守護大陣的空間門戶處,老夫爲何讓你先行離開麼?”
不等七陽道人回答,桑無忌已經接着道:“那是因爲老夫當時雖然將楊君琪暗中劫持,可在那五行雷光道陣之下,你的生死又何嘗不是在楊氏的掌控之中?老夫讓你先走卻又不強行將楊君琪帶走道陣之外,爲的便是要與楊氏做一個交換,用楊君琪的命來換你的命!”
說罷,桑無忌又是一聲長嘆,道:“可憐老夫那女兒爲了阻斷西山之上的大型地脈怕是已經暴露,此番卻是要陷在那西山之上!”
七陽道人聞言這才恍然,而後面露心服感激之色,道:“多謝道友救命之恩,之前卻是在下孟浪了,還請道友千萬勿怪!至於道友女兒,想來吉人自有天相,那楊氏也未必會對道友之女下殺手。”
桑無忌冷哼一聲沒有言語。
七陽道人心中卻是暗暗警惕,這桑無忌爲了圖謀西山楊氏,連自己的女兒說放棄就放棄了,心性涼薄至廝,心中不由隱隱有些後悔與其合作。
然則靈溢宗勢大,如今事已至此,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想到這裡,七陽道人憂心忡忡的問道:“那麼接下來在下該怎麼辦?此番西山談判無疾而終,怕是西山楊氏已經察覺到你我聯手算計的可能。”
桑無忌冷笑道:“慌什麼?只要不是楊君山生還,西山之上便是尚有一位黃庭又能如何?更何況老夫以爲那黃庭道祖不定是楊氏付出了何等代價才請來坐鎮,又能在那裡呆多長時間?楊氏難道就不怕引狼入室?”
七陽道人恍然,道:“道祖高見!”
桑無忌淡然道:“既然已經撕破臉,那也就沒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你的流火谷不是早就對楊氏掌控的兩半個縣域感興趣麼,此番索性便強取了去又能如何?別告訴老夫你流火谷沒這個實力,楊氏家族大半的戰力可都已經被牽制在了懷瑜縣。”
七陽道人面色一苦,道:“道友說得容易,然則西山之上可是尚有一位黃庭道祖,且如今那楊君山的大弟子卻又進階道境,想要從楊氏手中佔得便宜談何容易?”
桑無忌目光一閃,淡淡道:“七陽道友放心,那道人爲楊氏站臺也就罷了,若公然與本派作對,那說不得老夫也要以大欺小了。”
七陽道人雖仍面有難色,但在桑無忌略帶煞氣目光的逼視之下,只能無奈的點頭應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