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淵和惜若不停的後退,看着巧笑倩兮的聶小倩,只覺得背後的冷汗涔涔的直流。
“你別過來……”惜若看着聶小倩,顫抖的說道。
“呵呵……”聶小倩輕笑一聲,一步一步向沉淵和惜若逼近。
沉淵和惜若看着聶小倩踩着優雅從容的腳步而來,拼命向後退去,這時的聶小倩哪裡還有驚若翩鴻的絕美模樣?分明就是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女羅剎。
“別過來,別過來,我們不搗亂……”沉淵和惜若齊齊搖頭,看着聶小倩一直後退,直到退到了牆角,用後背死死的抵着冰冷的牆面。
沉淵把莫北和蘇葉在心底咒罵了不知多少遍,直到有冰冷的感覺,他再也無處可退,他終是忍不住,對旁邊的惜若怒氣衝衝的說道,“現在知道莫北和蘇葉有多無良了吧,我們就要被這個女羅剎像對待王二那樣被殺掉,這對無良的夫妻居然還不出現……”
聶小倩早就知道眼前的這一男一女和閣樓上的那一男一女認識,不過好像他們不知道她已經和閣樓上的那對小夫妻認識了吧?
“你們……”聶小倩笑盈盈的向他們走去,帶着奪命旋律的腳步,一步一步逼近他們。
“我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容貌而已,而且……”惜若看着聶小倩,小聲的說道,“我是孽鏡地獄的鏡靈,和你一樣,也是地獄的守護者,所以……”
惜若眨着眼睛看着聶小倩,眼裡是亮亮的光在閃爍。
“所以……”聶小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嘴角一勾,淡笑着說道,“想我放了你們?”
沉淵和惜若將一顆頭點的跟撥浪鼓似的,滿眼希冀的看着她,就等她的一句話了。
可是,聶小倩會說出他們所希望的話嗎?也不想想她惜若纔剛被解除禁制,剛有能力可以追隨幫助她解開禁制的人到處去走動,雖然能窺探他人心裡藏的最深的事情,說到底,和聶小倩這樣一個不知多少年來和各色各樣的人打交道的人談條件,無異於天方夜譚,畢竟,薑還是老的辣!
可是聶小倩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沉淵和惜若也不好妄自亂動,只好靜靜等待她的下文。
“這樣吧,”聶小倩微微一笑,看着沉淵和惜若眼裡冒的小星星,笑着開口,“你們就先去柴房,怎麼樣?”
沉淵和惜若像吃了蒼蠅一樣,看着聶小倩半晌無言,這是讓他們等死麼?
看着沉淵和惜若吃癟但又不甘心的模樣,聶小倩眼珠一轉,嘆了一聲,頗爲無奈的說道,“還是,你們也想進蒸籠?”
看着聶小倩一副爲難又不情願的樣子,沉淵和惜若滿臉黑線,現在聶小倩說一,他們絕對不敢說二,聶小倩讓他們往東,他們絕對不敢往西,明明他們纔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那個人,爲什麼他們會有一種錯位的感覺?
“唔……你們到底想幹嘛?”聶小倩看他們半天沒有說話,只好無奈的開口。
沉淵和惜若沒好氣的看着聶小倩,他們有選擇嗎?他們要是有選擇早就離開了,怎麼可能還會呆在這裡?
偷眼看了聶小倩的身後一眼,沉淵和惜若覺得自己似乎也正舉着一個熱騰騰的包子,不想吃卻又不得不嚥下。
只見那些鬼魂偷眼看向聶小倩,卻看到聶小倩突然轉身,嚇得不輕的他們舉着包子一個不穩就全部塞到了嘴巴里,直接給吞了下去。
“那我決定好了……”聶小倩轉過身,看着沉淵和莫北,淡笑着開口。
沉淵和惜若的臉色都綠了,聶小倩她決定了,那,她會對他們做什麼?
沉淵和惜若瑟縮在一起,卻看到聶小倩解下臉上的面紗,在他們的前面一晃,還來不及感受什麼,他們就失去了知覺。
而同一時間,那些吞下了包子的鬼魂也都軟軟的趴到了地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姑姑……”店小二來到聶小倩的前面,看了看那些趴在地上的鬼魂,低聲說道,“姑姑還是別等了,早日去輪迴轉世不好嗎?”
“先送他們去輪迴吧,我……”沒有轉身,聶小倩的聲音裡有着說不出的低落,“你們也去投胎吧……”
“姑姑?”店小二不敢置信的看着聶小倩,“我們走了,那你怎麼辦?”
畢竟跟了聶小倩太長時間做這店小二,雖然沒名沒姓,卻是她給了他們一個安穩的地方,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的擔心害怕被別的鬼魂吞噬,真的離別了,還是有些不捨的。
“我?”聶小倩看着這間酒樓,笑了笑,“我當然還是繼續呆在‘一品香’了,”轉過身看着幾個店小二繼續說道,“希望你們再次來到這裡……”
她明明用着歡快的語氣,一品香的哪幾個店小二卻紅了眼,不捨的看着她。
“姑姑……”當中的一個店小二上前了幾步,然後跪了下來,向聶小倩磕了幾個頭,“謝謝姑姑這些年來的照顧,讓我們有一個容身之處……”
其他幾個店小二也跪了下來,向聶小倩磕了幾個頭。
“呵呵,你們這是做什麼啊?快起來……”聶小倩上前,將他們一一扶了起來,風輕雲淡的說道,“你們只不過是沒名沒姓的孤魂野鬼,服侍了我這麼多年,能取得一個投胎轉世的機會,也是你們應得的。”
都說她是蛇蠍美人,誰知道她背後的心酸?如果她真的心狠手辣,恐怕幽冥鬼神早就將她逐出了幽冥鬼府。
“走吧走吧,你們趕緊去投胎吧,還有,記得讓那個冒犯我的小鬼經過陰風陣……”聶小倩囑咐了一聲,抓起沉淵和惜若,就像閣樓飛去。
深深向聶小倩作了一個揖,幾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店小二就將那些昏死過去的魂魄擡到輪迴道里,讓他們不知不覺就投了胎。
剛被聶小倩放下的沉淵和惜若幽幽的醒了過來,睜眼就看到了遍尋不到的莫北和蘇葉,以及……那個做事都不眨眼的女魔頭,聶小倩。
“莫北……”
“蘇葉……”
沉淵和惜若也不管小倩,兩人同時開口,撲到了莫北的前面。
還來不及阻止他們噤聲,莫北懷中的人兒就動了動。
被這麼一吵,蘇葉輕輕的睜開眼,迷糊的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莫北,然後就看到淚眼婆娑的沉淵。
“怎麼了?”蘇葉開口問道,腦子還有些暈乎,只好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呃……”話到喉嚨,沉淵卻說不出來了,本來是要說那個在一旁擦拭琵琶的女子的所作所爲,可是,他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畢竟聶小倩只是讓他暈了過去而已,又沒有讓他吃下那些包子。
“我沒事……”哀怨的看了一眼聶小倩,沉淵又轉過頭,可憐兮兮的看了一眼蘇葉,默默的站到了一邊。
惜若沒好氣的看着沉淵,撇了撇嘴,轉過頭就跑到聶小倩的前面。
“我就說你不會真的那麼殘忍,畢竟我們都是地獄的守護者……”惜若自來熟的跑到了聶小倩的身邊,本想伸出手拉一拉她的,想了想還是縮回了手,呵呵的乾笑着。
“你真會自來就熟……”聶小倩看着惜若一副左右爲難的模樣,笑了笑,上前拉住她的手,帶着些許的羨慕,幽幽嘆道,“真希望我也可以像你一樣離開這裡,你多好?可以離開這個束縛的囚籠,哪像我,還不知道要在這蒸籠地獄呆多長時間……”
“你不能離開?”惜若也忘記自己抓着的人剛纔是怎樣的殘忍無情,反手抓着聶小倩的手,吃驚的反問。
“要是能離開,又何必在這裡?”聶小倩看着惜若,微微一笑,“所以,你要好好珍惜自由。”
自由,曾經她也有,只可惜,她失去了這樣的機會,再也不能在陽光下生存,只能躲在幽冥鬼府。
“你不能離開?”蘇葉皺眉,看着聶小倩說道,“爲什麼?”
惜若是鏡靈,解開了封印可以離開孽鏡地獄也在情理之中,可聶小倩爲什麼不能離開蒸籠地獄呢?
不止蘇葉疑惑,其他人也都疑惑不解,只好看着聶小倩這個當事人。
“呵……”聶小倩苦笑了一下,開口說道,“活死人知道嗎?我就是一個活死人……”
活死人?蘇葉擡頭看了一眼莫北,卻看到莫北搖了搖頭,表示也不知道。
聶小倩只好開口解釋,什麼是活死人。
她本來是十八歲病死的一隻鬼,被埋在荒郊野外的一座廢棄的廟裡,被夜叉迫害去害人性命,後得寧採臣相救,並與寧採臣成了鬼夫妻。
只不過她是鬼,寧採臣是人,因爲寧家人的憐憫,她得以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久而久之,吸收了太多陽氣的她就變得和常人無異,她本就是往生者,不去投胎轉世而留戀人間,最後就變成了活死人。
本就已經死了但是卻靠其他方法活着的活死人,不能輪迴不能轉世不能投胎的活死人!
她以爲她只要守在地獄,就可以再見到寧採臣,可是那是她以爲,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她始終都沒有見到他。
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再見他一面,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從希望,變得失望,從失望,變得絕望,終究,是不想再苦苦等候下去了。
“如果你們遇到寧採臣,就把這個給他。”聶小倩從頭上取下一根簪子,交給了蘇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