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崑崙山,萬劍宗總壇。
左宗元的大弟子胡靈狄,敲響了房門。
滿頭白髮、老態龍鍾的左宗元,看上去已經十分的蒼老了。
他正在看那本《中庸》,最近幾個月,人間許多大佬都在看這本書,左宗主大半夜的在看這本書,也不稀奇。
他放下書,道:“進來。”
胡靈狄推開門,領着一個模樣頗爲年輕的男子進入左宗元的書房。
二人對左宗主彎腰施禮。
然後,胡靈狄道:“師父,梅門主派人來了。”
那個年輕人,一直是左宗元與雲海門的聯絡人,經常過來傳達密信。不過自從與玄天宗撕破臉後,二人之間的聯繫已經從地下轉爲了地上,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派遣密使了。
左宗元道:“柳師侄,不知道梅門主深夜派你前來,所爲何事?”
柳姓年輕人道:“家師派弟子前來,是爲了當年左月之死的事兒。”
左宗元老臉一變,道:“怎麼,梅門主還對此事感興趣?”
柳姓年輕人道:“不是家師感興趣,而是關少琴關閣主,家師只是中間人而已。”
聽了這話,左宗元的表情這才漸漸舒緩了一些。
他道:“左月雖然拜入玄天宗無量子老前輩門下,但身體裡流着的是我萬劍宗的血脈,當年之事也不太光彩,如今再翻出這樁舊案,對我們都沒好處,只會讓蒼雲門得了便宜。”
柳姓年輕人道:“左老宗主,蒼雲門不是我們現在緊要的敵人,我們脫離玄天宗,乾坤子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將玄天宗徹底搞垮,把當年左月之事曝出來,貴派雖然名譽上有些有損,但是對於玄天宗來說,影響卻是更大,如果利用得當,萬劍宗只怕不會有什麼損失,反而會博得不少的名聲。”
左宗元的表情劇烈變化幾下,道:“這是誰的話?你師父?還是關閣主?”
柳姓年輕人道:“自然是關閣主。”
左宗元冷笑,道:“關少琴就算知道當年之事的始末,也絕對不會公之於衆,她只會第一時間拿着此事去敲詐乾坤子,你回去告訴梅門主,不要再提此事。去吧。”
他對着柳姓年輕人擺擺手。
那年輕人見左宗元態度如此堅決,也就不好在說什麼,隨着胡靈狄一起走出了書房。
外面月朗星稀,寒氣撲面。
胡靈狄道:“柳師弟,天色不早了,在這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覆命吧。”
柳姓年輕人苦笑一聲,道:“事情沒辦好,回去也是捱罵,也罷,那就打擾了。”
胡靈狄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氣,走走走,我領你去客房休息。”
柳姓年輕人跟着胡靈狄來到了山腰的一間客房,胡靈狄本想與他喝幾杯,但見對方似乎心情很低落,也就作罷,簡單的寒暄幾句便離開了。
沒多久,胡靈狄又來到了恩師左宗元的書房外,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後伸手敲門。
胡靈狄乃是左宗元的大弟子,也是未來萬劍宗的接班人,深受器重。大半夜的,也只有他敢來打擾左宗元。
他道:“師父,是我,我看您屋內的燈還亮着,您還沒有休息嗎?”
已經是後半夜了,左宗元因爲先前被提及左月之事,心情很複雜,一直沒睡下。
他道:“是靈狄啊,進來吧。”
胡靈狄走進書房。
他道:“師父,都這麼晚了,您怎麼還不休息。”
左宗元道:“眼下局勢瞬息萬變,我們萬劍宗被夾在其中,爲師哪裡睡得着啊。”
胡靈狄道:“師父,您是說左月之事?關少琴爲什麼忽然會對此事感興趣?”
左宗元哼道:“當然是爲了更多的利益。不論怎麼說,左月始終是我萬劍宗的人,死就死了,死後還被拿來利用,這種無恥之事,爲師是在做不出來。”
胡靈狄道:“師父,關少琴只怕不會善罷甘休吧,柳師弟一路上一直在對我旁敲側擊,想要打聽當年左月之死的隱秘。弟子很是奇怪,這事兒極爲隱秘,知道內情的,除了玄天宗與我們萬劍宗的少數幾人之外,其他人不知道,關少琴是如何知道的?”
左宗元道:“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關少琴又是野心極大之大,要說她沒有在玄天宗安插內線,誰也不相信。她應該在玄天宗打探不出什麼消息,所以就想從我們萬劍宗下手。她想的美!雖然我們現在脫離了玄天宗,但我們畢竟是崑崙一系的宗派,並不是縹緲閣的鷹犬爪牙。現在玄天宗勢力大損,已經算是給左月報了仇,崑崙山現在還不能沒有玄天宗,所以我們不能將玄天宗打壓至死。玄天宗如果完了,縹緲閣還不一手遮天?”
胡靈狄點頭,道:“師父說的極是,天山與崑崙山南北練連一線,千百年來,一起抗衡魔教,守護中土西大門,如果玄天宗徹底倒下,那咱們可就是衆矢之的,以咱們現在的實力,還擔不起領導崑崙山數十個門派的重任,到時關少琴肯定會乘機蠶食崑崙山的勢力。”
左宗元非常欣慰的看着胡靈狄,道:“你能這麼想,爲師很高興啊,看來這些年來,你的見識閱歷又高了一些,未來萬劍宗交給你來管理,爲師也放心了。靈狄,你要記住,以後遇到任何事情,都要着眼大局,不必爲眼前的一些小恩小利所迷惑。乾坤子曾經乃是一代梟雄,可是自從得到了玄鐵令後,他就變了。殺死左月,將她的腦袋砍下來送到我面前,那時爲師就知道乾坤子已經不再是當年我們追隨的那個梟雄。左月與長空有了私情,是該死,但絕對不是這種死法,連個全屍都不給留下。”
胡靈狄的眼瞳忽然微微一縮,但隨即又消失了。
他道:“師父,都是往事,何必再提,只會徒增煩心,您還是早點休息,弟子就不打擾了。”
左宗元點頭,道:“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最近萬劍宗上下都是你在打理,你確實很勞累。”
胡靈狄恭敬的退出書房,關上房門,走出院落。
不過,他的眼神卻在走出書房的那一刻忽然變的清亮無比,嘴角微微上揚,宛如在一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