囝囝那麼小,而且她還有病在身,到底是誰要抱走她,他知不知道一個不慎,就能讓囝囝失去性命。景柏然勸着,卻一點用也沒有,飛行兩個小時,她就哭了兩個小時,等下飛機時,她雙眼已經腫得像核桃,整個人憔悴不少。
來接機的是老趙,從秀兒口中已經知道事情的始末,他接過行李,見莫相離默默垂淚,他實在不忍心,就安慰了一句,“太太,你不用擔心,囝囝吉人自有天相,她不會有事的。”
莫相離點點頭,跟景柏然坐進車裡,去了醫院,小新還在昏迷中,好在醫生檢查後,只說她後腦勺受到襲擊,醒來觀察一下有沒有腦震盪,如果沒有就能出院了。
幾人在病房裡焦急地等着時小新醒來,直到下午兩點,時小新才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看到莫相離時,她愧疚得不敢看她,“阿離,對不起,囝囝被兩個黑衣人搶走了。”
想起當時的情形,她還心有餘悸。那時夜已深,囝囝醒了過來,尿了一牀都是,她去找尿不溼,發現尿不溼已經被她們用完,然後她讓秀兒去樓下24小時便利店去買尿不溼上來,秀兒出去後幾分鐘,門鈴響起來,她抱起囝囝,邊去開門還邊想,秀兒這是神速啊,樓下24小時便利店在對街,從這裡坐電梯下去,然後買了尿不溼上來,至少也要十分鐘,她幾分鐘就回來。
她也沒多想,便打開門,然後立即有兩名穿着黑色西裝蒙着面的男人衝進來,她嚇得尖叫一聲往後退,然後一人看到她手上的孩子,便立即搶了過去,她要去搶回來,卻被另一人拿硬物敲到後腦勺,她一下子暈了過去。
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她根本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陷入黑暗中,等她再醒來,就在醫院裡了,她真的是有負景柏然所託,莫相離已經從慌亂中鎮定下來,她湊過去,先關心了她一句,“小新,你怎麼樣了,頭暈不暈,有沒有傷到哪裡?”
時小新見她沒有衝自己大吼大叫,她心裡實在愧疚死了,哭道:“阿離,你打我吧,你罵我吧,都是我不中用,要不也不會讓人活生生地搶走了囝囝,對不起,對不起。”
早知道莫相離當時去學武時,她就該跟着一起去,否則也不會讓人那麼輕易的將孩子搶走。
莫相離抱了抱她,“不要說對不起,仔細回憶一下當時那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人有沒有說什麼話,入室搶劫不是搶財物而是搶一個孩子,他們必定是受人指使,說不定那些人說的話會給我們線索。”
她知道現在怪誰都沒有用,關鍵是將幕後指使者找出來,那人是搶走囝囝,很顯然的對他們有所圖,所以現在囝囝在他們手裡會很安全,只是她怕他們不會照顧孩子,讓孩子受罪。
時小新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後道:“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一進門就搶孩子,阿離,你說這會不會是洛琳那個女人乾的,她不是一直都恨你跟囝囝麼?”
莫相離首先想到的人也是洛琳,可是現在洛琳已經入住景家,她還有什麼理由搶了囝囝,而且做事這麼滴水不漏。
景柏然眉頭蹙起,他道:“不會是洛琳。”洛琳還沒膽子敢做出這種事來,那麼這人會是誰?莫相離也點頭,“是的,洛琳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人絕對不是她。”
“那麼會是誰呢?你們有沒有得罪些什麼人?”說起得罪什麼人,莫相離倒是想起一人來,她看了景柏然一眼,轉身向外走去,景柏然連忙幾步跟上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道:“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白家。”洛琳入住景家,白少棠爲了給洛琳在景家立穩腳跟清路,首先要動的人肯定是她跟囝囝,所以囝囝一定是在白家。景柏然也有此想法,他拉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
邁巴赫衝到白少棠的別墅前,猛得剎車,車輪子在地上劃出一條長長的轍痕,莫相離推開車門下車,然後衝到別墅前使勁的按着門鈴,來應門的是一個歐巴桑,看到他們倆,對景柏然倒是很眼熟,她問也沒問,就打開別墅大門,放他們進去。
莫相離雖然只來過一次,對這裡的印象卻很深刻,若是可以,她想一輩子都不踏進這裡來。可是現在爲了囝囝,她必須得走這一趟。穿過種滿鬱金香的花園,她來到別墅外,頓了頓,才重新邁開步子走進去。
白少棠早已經等在客廳裡,他身邊赫然坐着英歡,英歡懷裡抱着一個小女嬰,不是囝囝是誰?看到囝囝時,莫相離的心安定了不少,這纔看向英歡。失蹤半年多的英歡首次出現在從人的視線裡,莫相離一時怔住,好半晌,才艱難的喚道:“媽媽。”
那次在追悼會上,她偶然機會看到了英歡坐在加長房車裡,她一直以爲那是自己太過思念她所產生的幻影,沒想到終是有再見的一天,英歡想要過去,奈何自己沒有雙腿,只是激動地伸出手,“離兒,然兒。”
白少棠咳了兩聲,自從上次莫相離出事故住院後,白少棠回來對英歡一番質問,然後做了DNA鑑定報告,確定莫相離就是他的女兒後,他就一直籌謀相認的這一天。
他曾找過景柏然,讓景柏然告訴莫相離事情真相,可是景柏然非旦拒絕了他,還不讓他靠近莫相離半步。他逼得沒辦法,偶然機會,知道莫相離與景柏然去旅行了,便謀生了要搶走囝囝,然後讓這兩人親自找上門的想法。
他沒讓那兩人留下線索,就是想看看他們什麼時候纔會想到孩子是在他手裡,沒想到他們來的速度這麼快,倒是真瞭解他啊。“你們坐吧。”
景柏然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與其讓白少棠瘋狂地再做出什麼事來讓他們緊張,倒不如一下子解決了,也省得他日日來煩他。他將莫相離拉着坐在他們對面,然後向英歡道:“媽媽。”
英歡懷裡抱着囝囝,囝囝此時似乎感應到自己的父母就在身邊,從沉睡中清醒過來,頓時大哭起來,莫相離反射性地站起來,然後衝到英歡面前將囝囝抱回懷裡,她的動作太急,就像是把孩子搶回來似的。
她將囝囝護在懷裡,生怕別人再來搶,“囝囝乖,媽媽在這裡,別哭,別哭。”
英歡懷裡頓時一空,心頭也跟着空下來,那是她的外孫女啊,她出生時,她沒能陪在她身邊,現在可算有緣見到,可是……,知道她有多失落,白少棠拍拍她的手,對莫相離道:“你不用緊張,你媽媽把孩子照顧得很好。”
莫相離不置可否,等哄得囝囝不哭了,她才轉身面對白少棠,“白先生,既然我媽媽還活在世上,那麼請你將她還給我們,否則我告訴你軟禁他人人生自由。”
“是麼?”白少棠聽自己的親生女兒叫疏離地叫自己白先生,心口一痛,臉上卻是一派冷靜威嚴之色,“你不妨問問你媽媽,我有沒有軟禁她?”
英歡不能讓這兩父女這間的嫌隙太深,而且這也是她欠白少棠的,她垂低了眸,決定將事情的真相告訴莫相離,“離兒,不可對他不敬,他是你父親。”
他是你父親!這五個字就像一道響雷劈進了莫相離的腦海裡,她驚怔半晌,看着白少棠正滿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又看到英歡也是一臉無可奈何,她搖頭,再搖頭,“不,你騙我,我爸爸是莫鎮南,怎麼可能會是眼前這個魔鬼。”
她還記得那晚被那個刀疤臉囚禁在地下室的情形,那個刀疤臉也叫白少棠,那麼那人必定是眼前這個真白少棠指使的,他怎麼可能是自己的父親。她也記得在景柏然的辦公室外,她要打洛琳,是這個男人反手甩了她一巴掌,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來的人,怎麼會是她的父親?
英歡看着她一臉受驚的模樣,想要起身去安慰她,可是卻行動不便,景柏然看着她深受打擊,無奈極了,“阿離,媽媽說得沒錯,有DNA檢驗報告爲證,還有適合囝囝的骨髓的人是他。”
上一代的恩怨到底有多糾結,纔會形成現在這樣複雜的局面?景柏然不想去理會,只想不讓莫相離受到傷害,可是到底要如何才能讓她不受到傷害?
“不,我不相信,我爸爸已經死了,被這個魔鬼逼死的,景柏然,你告訴我現在聽到的都是假的。”莫相離幾乎要崩潰,活了20幾年,一直疼她愛她的爸爸不是親爸爸,反而一直害她的人才是她的親爸爸,這叫她怎麼接受得了?
景柏然站起來,看着囝囝在她懷裡哇哇大哭,他嘆息一聲,將她抱在懷裡,白少棠此時眉頭已經糾緊,這世上,只有他不想認的女兒,還沒有女兒不認他的,他站起來,“我是你老子怎麼了?當年若不是莫鎮南棒打鴛鴦,我跟你媽怎麼可能會分開?”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莫相離搖頭,眼淚被逼了出來,叫她怎麼相信眼前這人就是自己的父親?“爸爸說過,他跟媽媽纔是兩情相悅的,爸爸不會騙我,你們纔是在騙我。”
莫相離說着,抱着囝囝就要衝出別墅,白少棠眼疾手快,幾步衝過去將她攔住,“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血緣是騙不了人的,我就是你父親,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英歡看她那麼痛苦的樣子,心疼得直掉淚,“離兒,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當年是媽媽對不起你爸爸,那時候情況太複雜,我沒能帶走你,所以才讓你被鎮南養大,對不起,你要怪就怪媽媽吧,你爸爸也是那場恩怨的受害者,怨不得他向莫家報復。”
莫相離被攔住了去路,她狠狠地瞪着白少棠,“你們以爲騙出這個瞞天的謊言我就會相信嗎?我不會的,管他血緣也好,DNA檢驗報告也好,我一個字也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