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腫着眼睛的林氏一見到康慶昌夫婦,立馬嚎啕大哭了起來。
“爹,這日子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啊,我怕哪天被人打死啊。我一個人天天辛辛苦苦的既忙家裡又忙外面,又帶孩子又喂畜生的,累死累活的,不但沒人說聲好,反過來還要被人打,這日子我沒法過了啊。爹,我要回孃家去了,嗚嗚……”林氏邊哭邊說道。
她只是看着康慶昌說道,並不理會秦氏。
秦氏也沒有理會林氏,而是心疼的去看康宜富的傷勢,看着他臉上那道道指甲印,心裡將林氏罵個半死。
康慶昌看着眼前亂糟糟的一切,有些暈眩,這兩人實在是不適合在一起過日子啊。
他一時衝動,正準備開口同意林氏的請求,可眼睛在不經意瞥到眼睛裡帶着懼色的康秀萍姐弟三人,他一陣心疼,之後就是無奈。
“大媳婦,你先消消氣啊。”康慶昌只得先安慰着林氏。
而後他走到康宜富身邊,不分青紅皁白,拿起一把舊掃帚,對着康宜富的腿就狠狠的打了下去。
“爹,你這是做什麼,也不問問情況,爲何就打我。”康宜富本能的向一旁躲着,口中十分不快的嚷嚷起來,酒也醒了差不多。
康慶昌又狠狠抽打了他幾下後怒罵道:“老子不要問,都知道定是你這畜生惹得事,告訴你,你往後要不安生的和大媳婦倆人過日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不是啊,爹,不是我先挑的事兒,都是她林氏先罵我的啊。”康宜富趕緊替自己辯解着。
“你這不爭氣的東西,犯了錯兒,不但不認,反而還在那裡嘴硬。”康慶昌生氣的罵道,力道又加大了一分。
秦氏趕緊去拉,並說道:“老頭子,你這是做什麼,宜富身上的傷這剛好,你怎能下這樣重的手,要是將他打個三長兩短的,看你到時不後悔。”
康慶昌一把甩開秦氏的手,手中的掃帚繼續落在康宜富的身上。
林氏見康宜富被狠狠揍了,心中的怒氣算是消了不少,哭聲也小了起來。
康慶昌這纔對康宜富道:“宜富,你趕緊向大媳婦賠個不是,往後你們倆人好好的過日子,不爲其他的,爲了孩子,你們也不能再這樣兒了。”
康宜富捱了打,又要讓他去道歉,他自然不樂意,可面對康慶昌高高舉起的掃帚,只得向林氏賠了禮。
林氏見康慶昌給足了自己足夠的面子,也就沒有再計較,得意的擡了擡下巴,康宜富則無力的垂了頭。
回到房間後,秦氏立馬不滿的埋怨起康慶昌來:“老頭子,今兒這事絕對是林氏先挑起來的。宜富自從受傷後,性情各方而變了好多,肯定不會主動去尋林氏麻煩的。你倒好,也不問個事情經過,就將宜富一頓打,你怎就這樣狠心啊。”
康慶昌長嘆一口氣道:“今兒這事,不管是林氏錯,還是宜富錯,我都只能去找宜富算賬。如今他們家中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要不是看在秀才他們姐弟幾人的份上,我真想讓他們倆人和離算了。你瞧瞧他們倆人,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哪兒還像個家啊。哎,我上輩子這是造了什麼孽哦,怎麼生了這樣一個不爭氣的東西,遲早有一天我要被他活活的氣死。”
他的胸膛劇烈的氣伏着,林氏與康宜富之間的事,不但讓他生氣,更讓他傷腦筋,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秦氏也嘆氣道:“哎,要不是宜富現在成了這樣兒,我早就讓宜富休了那林錫花,實在是太過份,如今根本不將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無法無天,總有一天,要爬到我頭上來做窩。當初要是曉得她這般沒本事,就算是倒貼我們康家十兩銀子,我們也不該將她娶進家門的。”
康慶昌沒有作聲,合上了眼睛,眼角有些涼。
兒子媳婦過得磕磕碰碰,天天爭吵不休,做爲父親,這是十分揪心和煩惱的。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兒功夫,康宜文明天就要離家了。
曉嫺替康宜文做了四季的衣服各一套,手套、口罩和帽子等物自然是不少了,還有四雙親手做的鞋,一針又一針納的鞋底。衣服和鞋子等物,一針一線皆凝着她的情。
當她將東西拿出來時,康宜文大吃一驚,他沒想到曉嫺會在繁忙的事務中,還能抽空給自己做這些東西,那她每天只睡多少時間啊。
“曉嫺,你辛苦了。”康宜文用力摟了摟曉嫺,哽咽着道。
曉嫺輕輕搖頭,沒有多做解釋,這當然是空間幫了大忙,不然,她哪兒有精力做這些東西。
收拾好了書和衣服等物後,曉嫺將一個小包袱拿了過來,在康宜文面前解開,裡面是一堆白花的碎銀子和一些銀票。
“喏,這是我們這些日子餃子鋪賺的銀子,足有六十多兩。還有,以前王春香曾無奈之下送了我一個鐲子,我將它賣了十多兩銀子,湊在一起有八十兩。爲了你往後在路上攜帶方便,我將其中的六十兩兌成了銀票,十兩一張,整個日月朝都可以通兌的。那二十兩,都是碎銀子,使起來簡單。當然,你身子銀子不夠使時,要及時去換銀子啊。”曉嫺細細說道。
康宜文這一去不是一天兩天,長時間在外,身上揣太多現銀,自然是極爲不便的。
康宜文接過銀票,從中抽了三張出來遞向曉嫺道:“曉嫺,不用這些的銀子,五十兩應該足夠了。這些銀子你留着,萬一有事需要用錢,那咋辦,還有咱們剛剛開鋪子的本錢還是表哥給的,等他回來後,一定要連本帶利的還給表哥。”
曉嫺將他的手推了回去,說道:“你放心吧,這些事不用你來操心的,我在家中,萬事好辦。倒是你在外面,萬一要是遇上個什麼事,身上沒銀子那怎麼成,還是多帶一些心中踏實。”
康宜文黑眸裡是滿滿的感動,想了想,沒和曉嫺再推辭,就銀子收了下來。
晚上,曉嫺做了豐盛的飯菜,請康家所有人一起過來吃飯,算是替康宜文餞行。
飯後,送走了康家人,曉嫺和康宜文兩人坐在院子裡,看着天上皎潔的月亮說了不少離別的話語,兩人心中都有着濃濃的不捨。
回房後,曉嫺一直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至於後來何時睡着的,她也不知道,當她一覺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泛白了。
“哎呀,怎麼睡過頭了,早該起來準備早飯的。”曉嫺輕拍了下還有些暈乎乎的腦袋,趕緊起牀穿衣梳理頭髮。
穿戴整齊後,打開房門,匆匆向廚房走去做早飯。
到了廚房,她意外發現康宜文也在裡面,此時他正提着一隻水桶向水缸中倒水。
“咦,宜文,你在做什麼?”曉嫺驚訝的問道。
康宜文將水桶中的水倒進水缸中後,轉身對她溫柔的笑着,軟聲道:“我將水缸挑滿了,可以管兩三天的用水,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看着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水缸,曉嫺心中一暖,雖然這一缸水只能用兩三天,雖然自己有空間,往後一人在家時根本就不用去挑水,但康宜文這小小的貼心舉勸,令她很感動。
她垂了垂眸子,輕輕笑着搖頭道:“你怎麼也不叫醒我,其實你該多睡會兒纔是的,等會兒還要趕路。”
康宜文輕撫了下她的頭髮,輕嘆一口氣,低聲道:“我臨走前能做的只有這一點點兒小事了,往後,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好好照顧自己,莫要委屈了自己,安心等我回來。”
伸手攬了她入懷,輕輕合上眼睛,眸子裡開始泛潮。
曉嫺的水眸中也起了霧氣,不要說與康宜文之間特殊的關係,就算是一般的朋友要去很遠的地方,要離開自己一段時間,都會十分難過不捨的,何況還是朝夕相處的夫君,雖然是名義上的,但在感情上,她已經默默認可了。
此時此刻,她心中的不捨如同快速漲潮的潮水一樣,不可遏制的在心間鼓漲了起來。
“嗯,我知道。”曉嫺靠在他溫暖的胸口,輕輕頷首,輕聲應承着。
康宜文緊緊摟着曉嫺,不捨鬆開她。
文氏帶着沈曉峰從沈家莊趕了過來,特意來送康宜文。
站在銀橋鎮的鎮口處,康家所有人、文氏、沈曉峰、吳天蘭一家人,其他趕考的學子和家人,還有許多街坊鄰居,都在不捨互相話別。
吳天蘭摟着張二毛流眼淚,這可是張二毛第一次遠行,家人還是有些不捨的。
一時之間,哭泣之時四處響起,所有人都心酸酸的。
舅公也揹着包袱立在人羣當中,他準備送康宜文一程,而後又要開始去雲遊四方了,至於何時歸來,那是個未知數。
“宜文,照顧好自己,照顧好二毛,保重。”曉嫺再次叮囑着,剋制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知道,你也要好好保重,我走了。”康宜文沉聲應道,並緊緊握了握她的手。
然後他鄭重的向康慶昌夫婦和文氏行了大禮,而後背起書箱,張二毛挑着行李,和鎮上其他一起進京趕考的同窗一起,向官道走去。
康宜文和張二毛倆人一步三回頭,向衆人揮手告別着。
人羣漸漸散去,曉嫺看着康宜文漸行漸遠的背影,眼角有液體終於流了出來。
“曉嫺,回去吧。”文氏挽了她的胳膊,低聲道。
曉嫺輕輕頷首,心裡空空的回了家。
午時,董氏突然來到康家,一臉的急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