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寧襄曾經試想過,如果再見柳青冥,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她能想到最好的見面方式,應該是這樣的:她已經脫離了石定峰的掌控,重琉璃已經化形,她可以把重琉璃還給他,然後從此兩不相欠。⊥
當初如果不是重琉璃自己要和她剝離,要封入焚月劍,也不至於給了石定峰下手的機會,把重琉璃連同焚月劍一起藏了起來。
當初如果她不同意把重琉璃剝離出去,石定峰又如何能把她和魔子分開?
她欠了他的,已經不止是自己的一條命,還有魔子的一條命。
如今,因爲被強制退婚,柳青冥所受的傷害,又加重了一層,她又欠了他一次,難怪他剛見面,就用那樣冰寒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是在氣惱她成了石定峰的侍妾麼?還是在氣惱。她弄丟了重琉璃?
……
“娘!娘,師父和葉師叔他們來了!”洪寧襄定在原地,直到被石鳴小手抓着,她纔回過神。挪動着腳步,跟着他走了過去。
“師父!”石鳴撲了過去,可惜他個子纔到朱宸風的腰部,只能緊緊抱着他的腰,仰頭問道。“師父,你是來給我慶生的嗎?”
“當然了!小石頭生辰快樂!”朱宸風爽朗地笑着,“來,讓師父好好看看你。”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點頭道,“不錯,修爲有長進!個子也長高了一點。”
“真的嗎?”石鳴不經誇,立刻得意洋洋地講起了今天的比武,惹得朱宸風哈哈大笑,末了對身後的葉欽道。“葉師弟,你不是準備了生辰禮麼?現在拿出來吧。”
“禮物?”石鳴眼睛一亮!
“小石頭,生辰快樂!”葉欽的目光從洪寧襄的身上不動聲色地移開,俊秀的臉頰換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彎身,把一個包紮了藍色絲帶的錦盒放到了石鳴手上,“希望你喜歡。”
就在石鳴迫不及待地拆禮物時,朱宸風走到了洪寧襄身前。
四年不見,從前那個嬌俏機靈的小丫頭,已經出落爲大姑娘。多了幾分不符她年齡的成熟,就連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也似乎蒙了一層霧,罩住了她的心門。
他還記得。當年在那個山洞裡分別時,和她約定,會抽時間去清瓊門看望她。後來他帶着小石頭去過清瓊門,卻從元枚那裡得知,她掉進了鬼淵的事。
他和她雖然只有過一面之緣,但這些年卻一直用書信互通消息。就好像從不曾分開過一樣。
可最後一封信,卻沒有得到她的迴音,後來從葉欽退婚一事,以及元枚的講述中,他才知道,她已經離開了清瓊門。
朱宸風有不少的紅顏知己,性格各不相同,有像元枚那樣開朗的,也有在其他修界認識的性格潑辣的女子,唯獨沒有一個像田湘兒這麼孤苦伶仃的。
她很平凡,很普通,可她又很鮮活、靈動,她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女,就像一棵長在不起眼角落裡的小草,弱不經風,好像隨時都能被人掐斷,但她卻沒有因爲自己的弱小而膽怯,她隻身踏進仙門,在清瓊門裡修煉,與那些打壓她的女弟子們抗爭。
他不知道在鬼淵的那三年,在她身上生了什麼事,但從她現在的模樣看來,應該是經歷過生死大劫。
那一絲沉靜的氣質,只有經歷過了大風大浪,才能練就得出來。
朱宸風的目光落在洪寧襄的身上,洪寧襄亦是回視着他。
“湘……”
“宸……”
兩人同時出口。
明明書信裡形同知己,見了面,卻不知該怎麼稱呼對方。
“我還是隨了大家,叫你湘夫人吧。”朱宸風不拘細節,溫和一笑,“當時聽到元玫說,你離開了清瓊門,我還擔心,你沒有師門的庇護,會不會被什麼壞人抓走。後來聽說,你跟着石九爺走了,我才稍稍放了心。如今看來,石九爺倒是言而有信,沒有虧待你。”
“宸哥哥,什麼言而有信?”洪寧襄聽得一頭霧水。
朱宸風怕葉欽聽了又難受,故意壓低聲音道,“易長老當時問九爺,爲何要讓葉欽退婚。九爺回答說,他要納你爲妾,而且還說,誰敢動他的女人,就是跟他過不去。九爺是魔宗之人,也是星磊宗的弟子,在道魔兩邊都吃得開,雖然手腕鐵血,但的確很有能力。不過,都說他冷酷無情……”話到這裡,他微微一頓,“你這丫頭,倒是挺有福氣。”
“我纔不稀罕。”洪寧襄哼了一聲,“宸哥哥,難不成你也覺得,被他看上,是我的榮幸?”
“那不然你以爲,是他的榮幸?!”朱宸風突然覺得那個嬌俏機靈的小丫頭又回來了,但礙於她的身份,忍住了摸她腦袋的衝動,笑道,“畢竟九爺是大能修士,身份地位又高,實力又強。你是沒見着,剛剛我們進來時,那些大能修士,一個個奉承九爺的樣子,就差把膝蓋送給他了。你這麼說,我倒是奇怪了,怎麼,你對九爺有意見?”
“我哪敢有什麼意見。”洪寧襄嘆了口氣,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天空,“看到天和地的距離了嗎?兩個天差地別的人,湊在一起,你覺得會怎麼樣?”
朱宸風瞧見她比劃的樣子,又笑了,“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聽到小石頭喊你娘,你倒是很會哄他啊。”
洪寧襄知道自己和石定峰之間的糾葛太深無法對朱宸風傾吐,只能壓下心中的苦澀,沒有反駁他前半句話,只是得意地笑了一下:“那是當然!早在四年前,小石頭就和我很親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