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柳青冥也清楚,即使他再心痛,再不願傷害她,也必須完成今日的婚儀。
洪寧襄剛出了主殿,就聽到了俞子方的傳音,“夫人當真就這麼離開了?那日不是跟我說過,一定不會讓柳青冥幹出這等混賬事麼?這就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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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根本不瞭解她的處境,她又何必多跟他解釋。
洪寧襄沒有搭理他,繼續走自己的路,俞子方不甘心地追了上去。
這一幕被方少雲瞧見,方少雲憑着精深的修爲偷聽到了俞子方的傳音,立刻明白了在逸仙莊爲九爺慶生的那日,俞子方找洪寧襄談話原來竟是攛掇她阻止柳青冥的親事?
這傢伙根本不知曉九爺和柳青冥、以及夫人之間複雜的三角戀關係,現在九爺那邊都急得火燒眉毛了,這傢伙卻在這裡添柴加火,是故意跟九爺過不去是吧?!
方少雲刷地瞬移到俞子方身前,攔住他的去路,喝道:“俞兄莫要亂管閒事!這可是夫人的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管閒事怎麼了,關你什麼事?!”
方少雲火冒三丈,“跟我關係大了!我就是奉命來帶夫人回去的!”
俞子方呵呵笑:“這婚儀還沒完事,夫人怎可能跟你回去?!你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少管我的事。”
“你想插手夫人的事,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俞子方目不斜視,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樣子,這更加惹惱了方少雲,一掌就把俞子方的袖子抓住了,俞子方也覺得這傢伙處處礙眼,甩手扔了道法訣出去,瞬間就把方少雲包裹在了一團黑**氣當中,幸而方少雲開了一道法罩將那濃郁的魔氣隔絕在外,他得以在法罩內將手裡的摺扇打了出去,破了周身的魔氣罩,摺扇在半空放出璀璨的青光,化作一道流光,刷地衝向俞子方……
方少雲如今是化神初期的修爲,俞子方是煉魔初期的修爲,兩個人半斤對八兩,雖然沒有用上大能法術,都是用得一些基礎的小法術,但這也造成了不小的殺傷力,兩人很快打得不可開交。
洪寧襄瞧見法訣光芒所過之處,毀壞了不少路旁的樹木,不少前來觀禮的賓客指指點點,不由得對這兩個人無語至極,她停步冷聲道:“我的事跟你們都沒關係!你們要打就到宮苑外面去,別在這裡搞破壞!”
然而她的話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兩人誰都不肯罷手,好在方少雲怕破壞了婚禮現場招致魔宗的追究,乾脆追着俞子方飛上了天。
洪寧襄擡頭望着天空一黑一青兩道交織的光團,無語地搖了搖頭,找了個僻靜的六角亭坐了下來,原本頗爲紛亂的心緒卻在吹了一陣冷風后平靜了不少。
無論如何她是不能當逃兵的。
洪寧襄逼着自己重新回主殿觀看婚禮,剛走出涼亭,就見迎面走來一個身穿碧色留仙長裙的女子。
對方一直盯着自己看,洪寧襄也漫不經心地打量了對方一眼,卻在看清對方的臉頰時,微微一驚。
還是當年那張圓圓的小臉,尖尖的下巴,可愛玲瓏的長相……
儘管相隔了一世,相隔了幾十年,柳青璃已經褪去了年輕時候的青澀和幼稚,但那活潑靈動的氣質卻一如從前沒有大的變化。
在重見的這一刻,洪寧襄心臟一陣陣的收緊,不知是因爲極度的驚喜,還是因爲極度的慚愧。
驚喜於這一世竟能再見她,曾經在紫華殿爲柳青冥賣命時,她和柳青璃算是頗有幾分交情的好友了。
慚愧卻是因爲,柳青璃是柳青冥唯一的異母妹妹,因爲她前世對柳青冥的背叛,因爲柳家在魔宗的失勢,也間接地傷害到了她。
柳青璃今日現身必然是來參加她四哥的婚禮,此刻她不在主殿,爲何突然來到這裡……
洪寧襄心思百轉之際,就見柳青璃盯了她半晌,突然擡起了手,朝她的臉頰打了過來——
洪寧襄幾乎猜到她要幹什麼,即使她是有愧於她,但也不能白挨這一巴掌,在柳青璃的手掌襲來之時,她身子一旋,反手一道天女羅剎訣將柳青璃的手死死扣住。
洪寧襄神識能感覺到柳青璃周身的氣息波動,修爲與她相差不遠,再加上她修煉了混沌真氣,這一招羅剎手直接就把柳青璃給鎮住了。
柳青璃似是沒料到洪寧襄如此厲害,惱恨交加,但她卻並未再出任何招數,而是氣哼哼道:“怎麼,你當真要與我動手嗎?!”
對方見面就動手,看樣子是已經知曉了她的真正身份,洪寧襄心中有愧,本也不願與她起衝突,是以迅速撤了羅剎訣,鬆開了她的手。
柳青璃朝四周看了一眼,擡手在兩人周身佈下了一個隔音結界,這才揉了揉手腕,瞪着洪寧襄道:“下手還是那麼狠,不愧是我四哥帶過的人!但你做過那麼多傷害我四哥的事,挨我一巴掌又如何?一點都不肯吃虧!以前我真是錯看了你!”
“柳青璃,你若要這樣說,我無話可說。不過,我也希望你知道,你我幾十年不見,我和你四哥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不是一句簡單的誰傷害誰能夠說得清楚!如若你真想與我清算,改天有空我們坐下來,我和你細說。”
洪寧襄不否認她的指責,但也不認同她的話。
她是傷害過柳青冥,那也是前世的事情,這一世她已經盡力在彌補對柳青冥的虧欠。
而在這一世,柳青冥也做過算計她的事,難道她能說柳青冥沒有傷害過自己嗎?
何況這本來就是她與柳青冥之間的事,柳青璃這個妹妹不該插手。
“好啊,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以前在紫華殿,咱們兩個在一塊玩的時候,我怎麼就沒發現你如此深藏不露,枉我那個時候還把你視爲知己,你竟然做出那樣令我失望的事!”
當年柳家在魔宗失勢後,柳青璃就被自家老爹帶離了魔界,這一離開就是幾十年。
她一直以爲昔日好友洪寧襄早已身隕,還暗自爲她的死又恨又同情,直到最近收到二姐送來的喜帖,她從二姐那裡聽說了一些四哥的事情,才知曉原來洪寧襄並未身隕,竟然還活着!
柳青璃當時又歡喜,又氣憤,自從當年洪寧襄變成了女魔頭後,她就再未見過她,今日再見自然是要把心中深藏了幾十年的話傾吐出來。
“柳青璃,過去我在你四哥手下當差時,迫不得已,對你隱瞞了自己的身份,這一點我向你道歉,但除此之外,我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至於我和你四哥之間的事,還是請你不要插手。”洪寧襄朝主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現下不是敘舊的時候。你四哥的婚儀還在進行,你想我們都缺席嗎?”
“婚儀?!洪寧襄,你怎麼能說得如此淡定?!你不是我侄兒的孃親嗎?!你不是已經嫁了我四哥嗎?!你不是我的嫂嫂嗎?”柳青璃叉着款款的柳腰,跺着腳,指着她,咬牙切齒地罵道,“洪寧襄,你老實說,你愛不愛我四哥?若是不愛,你跑來這裡做什麼?!還是說,你認慫了?你要是認慫了,趁早離開,別在這裡礙眼!今日你若不能阻止我四哥,那就讓我來阻止!我柳青璃絕不會認那個姓許的當我的嫂嫂!”
洪寧襄微微一愣,被她的話弄得有些糊塗了。這丫頭雖然嘴上罵得那麼狠,但分明是同她站在了一個陣線上,難道她也不贊同這門親事?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方纔的強勢到哪裡去了?”柳青璃伸手在她肩膀拍了一下,洪寧襄這下沒有躲開,想到自己這些日子所付出的努力,不免心煩意亂,毫不客氣地反駁道,“柳青璃,我不是沒有爭取過,但我都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我就差沒有跪下來求他了,你四哥仍然要娶姓許的,我還能怎麼辦?!你若是能阻止他那最好不過,因爲那也是我期望的結果!”
“真的嗎?”柳青璃瞧見洪寧襄面色發白,察覺到自己方纔似乎說得過火了點,半信半疑地道,“你是說,你勸阻過我四哥,他拒絕你了?”
洪寧襄沒說話。
柳青璃萬萬沒想到四哥竟然做得這麼絕,抓起洪寧襄的手就往主殿走,“跟我來!我就不信,攪不黃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