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冥心軟了片刻,又哼了一聲,“不過,想想她算計你失身的事,就是殺了她也難消我心頭之恨。只有柳青冥這個人徹底死了,我的家族還有許家,纔不會再來找我承擔責任,許幽芳也會變成寡婦,至於她腹中的孩兒,就讓她自己去承擔惡果吧。”
他承認,這纔是他讓過去的自己死掉的真正原因。
他雖然也痛恨自己的無恥,但他做不到那麼大方地輕易放過許幽芳,許幽芳算計了襄兒失身於石定峰,纔會讓襄兒後來對石定峰的拋棄記恨那麼深,這件事比謝驪君算計他促成襄兒入魔的那件事還要讓他懷恨在心。
在泉宮的那個晚上,他像是瘋了一樣就想報復那個女人一回,讓那個女人也嚐嚐被人算計到失身的滋味。
洪寧襄此刻方纔有了些踏實的感覺,這個男人總是那麼陰險邪惡、不可捉摸,他做的每一件事她都猜不透他的目的,可她也慶幸,在許幽芳懷孕的這件事上,她學會了相信他,學會了相信一個男人的真心。
他也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他真的沒有背叛她。
洪寧襄忍不住地捧起他的臉,在他的脣上親了一口,繼續問:“那楊靖飛呢?你把他怎樣了?”
柳青冥乾笑了兩聲,“這件事是我愧對長宸。我在泉宮身隕之後,一直在冥泉裡修補元神。後來我元神修復好後,又回到了泉宮。幸好那時候卓文豫還沒有將我的新身體送回魔宮,我就讓他弄了個一模一樣的屍體,將那個假的柳青冥送回了魔宮,宣告天下,通報給家族,柳青冥已死。接着,我就一路跟蹤你們,到了雪隱城。”
洪寧襄想到楊靖飛的身世,問道:“你怎會想要假扮成楊靖飛?”
柳青冥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這還不都是因爲你和琉璃?!你不是想找聖泉挽救琉璃麼?若沒有聖泉傳人帶路,你如何找得到聖泉?”
洪寧襄吃驚地道:“你也知道楊靖飛是聖泉傳人?”
柳青冥見她這個表情,哼了一聲,“這麼小看我?!你以爲就只有石定峰能幫你找到聖泉傳人,爲夫身爲魔宗少主,我能比他差?!”
洪寧襄聽他提起了石定峰,低下頭,一個字都不敢再反駁了。
她早就知道了,跟這兩個男人待她的情意相比,她對他們的情意顯得如此薄弱。
不知爲何,柳青冥看她這個樣子心裡就一陣不快,爲何他一提到姓石的,她就低頭?
柳青冥用力地擡起她的下巴,“我很早就查到了,雪隱城有一位聖泉傳人,是前任雪隱城城主的兒子,名叫楊靖飛,是聖泉門末代聖女花瑛和楊鳳昭的兒子。花瑛和朱宸風的爹,和楊鳳昭之間的那一段孽緣,我也查得一清二楚。我跟着你們來到雪隱城後,尋了個機會,挾持了楊靖飛,原本我威逼利誘,想讓他跟我交換身份,他死活不同意,我只好用攝魂術將他弄昏了過去,之後我強行對他用了換魂之法,我讓他用了我那個新身體,我則用了他的身體復活。”
“那真的楊靖飛呢?”洪寧襄急忙問。
“你放心,他是朱宸風的哥哥,我沒有傷他。”柳青冥瞧見她一副緊張的樣子,就知道這些日子這個女人對朱宸風定然也有些他所不知道的小心思,雖然不知道她對朱宸風是什麼樣的感情,但想來她定然也做不到完全不把朱宸風的安危放在心裡,他強忍住了心底的一絲不快,“我讓卓文豫把他安置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你可真是膽大!”洪寧襄不知是該罵他殘忍,還是誇他聰明。不過,這下她完全明白他的意圖了,只有變成楊靖飛,只有借用楊靖飛聖泉傳人的身份,他才能和朱宸風一樣,進入到女媧神廟裡,陪她一起找聖泉。
“阿冥,你答應我,找個機會,跟長宸坦白你的身份,好嗎?”洪寧襄握住他的手,“你不要再騙他了!”
從前他扮成朱宸風的師弟葉欽,就把朱宸風害慘了,現在他又來禍害朱宸風的親哥哥,難怪他不肯坦白他的身份,他根本是沒臉跟朱宸風澄清自己的身份吧?!
“他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柳青冥淡淡地說。
“他怎麼知道的?”洪寧襄一驚。
“那天我和你在凌霄谷相遇之後,回到瞭望仙閣,長宸就發現我喝了酒。”柳青冥笑了笑,“長宸一直懷疑我的身份,但沒有說,直到在鳳舟裡,當我們兩個站在石定峰雕刻的那個畫像前,一起看你前生的畫像時,他纔開口問我,是不是柳青冥。我才知道,原來楊靖飛從來不沾酒,我自以爲隱藏的很好,卻原來露了一個破綻。”
“你破綻百出!”洪寧襄白了他一眼。
難怪那天在鳳舟裡,站在那塊巨石前,他和朱宸風兩個人揹着她不知在說什麼,原來他竟是在跟朱宸風坦白他的身份。
她幾乎想象得到,當朱宸風詢問他是不是柳青冥時,柳青冥的臉多麼尷尬難看,只是想到朱宸風,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爲何朱宸風沒有在她面前點破楊靖飛的身份?他對自己竟然也可以隱忍到這般地步。
“你個沒良心的壞女人,我被揭穿,還不都是因爲你!”柳青冥想到自己被朱宸風揭穿身份的那副窘態,頓時邪火上身,惡聲惡氣地罵完,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看到你在凌霄谷喝酒,喝得爛醉如泥,我心情也不痛快,忍不住地就喝了點酒,所以纔會露了破綻。現在,你得彌補我!”
洪寧襄狡黠地笑,“你不是說,情愛如過眼雲煙,一切最終都會消散麼?你還老罵我蠢,既然你那麼看的開,那就饒了我吧。”
柳青冥握住她的下巴,眸子越來越紅,“饒了你?沒那麼容易!敢招惹我,就要承擔後果!你不是想知道什麼是招架不住嗎,爲夫就讓你嚐嚐那是什麼滋味!”
“唔——”
又一番抵死纏綿之後,柳青冥摟着她問,“襄兒,那天在北極光下,你許了什麼願?”
洪寧襄靠在他的懷裡,回想着那一道震撼了她心靈的北極光,“我當時想的只有一個念頭,希望阿冥還活着,希望楊靖飛就是阿冥。”
她仰頭看他,“你呢?”
柳青冥笑:“我希望你的心願能實現。”
洪寧襄不禁將他的手貼在臉上,輕聲罵道,“你總說我傻,其實你才傻,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傻瓜!”
柳青冥含笑不語。
他貼着她的耳朵親了親,聲音裡的柔情濃得化不開,“襄兒,那天在仙島的山洞裡,我要了你那麼多次,我……有沒有弄疼你?”
“有,很疼很疼。”洪寧襄低着頭,在他手上撓了兩下,“你知不知道你力氣多大。”
“那你早上起來,扔下一塊絲絹就跑了,這件事怎麼算?”
“什麼絲絹,我忘了。”
“你別給我裝!”
瞧見洪寧襄飛快起身,柳青冥追在她後面不停地要個說法。
洪寧襄懶得搭理他,她將頭髮和衣衫收拾好後,走回他的身邊道,“阿冥,長宸還被困在青龍臺,她的母親不肯放他出來,白芨又用青龍獸靈陣困住了他,我們得想辦法去救他。”
柳青冥知道與她情纏了兩日,是時候去做完最後一件事了,是以他也起身正正經經地穿好了衣袍,拍了拍她的手,笑容自信:“別急。我既然進的來,就有辦法救他出去。”
洪寧襄生怕他又要做什麼危險的事,立刻問:“阿冥,你到底是怎麼進到朱雀臺的?”
柳青冥得意地笑:“你別忘了,如今,我和長宸一樣,也是聖泉傳人。女媧神廟外雖然有封印擋着,但我的血可以解開封印。長宸是怎麼帶你進來這裡的,我就是怎麼進來的。不過,我一進到地宮,就被白芨攔住了去路。我跟白芨坦白了身份,白芨說你和長宸被關進了四靈閣,我就跟她說,我是你的心上人,我來帶你走,你肯定會跟我走的,只要你走了,長宸自然就不會再求取聖泉了。白芨正爲此事頭疼得不行,巴不得我趕緊帶你走,就給了我一個進入朱雀臺的口令符,我就這麼進來了。”
洪寧襄自動忽略了他那一句不要臉的“心上人”,捶了他一下:“好啊,你又騙白芨!你真的想讓我放棄聖泉嗎?”
柳青冥挽起嘴角:“襄兒,我既然跟着你來了這裡,自然沒有放棄之理。何況,琉璃是你和我的孩兒,你盼着他好,我這個做父親的,又豈能看他墮魔不管?!他變成那個樣子,你又爲他那樣操碎心,我心裡如何好過?!”
洪寧襄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又一次地任由淚水滑落了下來,“阿冥,以前是我錯怪你了。”
柳青冥揉了揉她的發,“好了,我現在出去一趟,你乖乖等我回來。我保證,一定救你和長宸出去。”
看着那一抹飛揚的紅衣轉身離開,看着柳青冥消失在朱雀臺的一樓門口,洪寧襄突然反應過來,她完全被他的甜言蜜語弄糊塗了,竟然忘記了思考一件事,他既然能夠進來朱雀臺,那他完全可以帶着她直接離開,可他爲何還要將她留在這裡?
她不該留在這裡等,她應該跟他一起出去救長宸!
糟了!
可當她心急如焚地衝到樓下大門口時,柳青冥已經失去蹤影,門上的朱雀獸靈陣又重新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