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馨兒的笑容淡了點兒,緩緩說道:‘兩位姑娘都是百裡挑一的人兒,按理說咱們爺有了兩位,那是無邊的豔福。只是兩位的身份太高了些,我們爺承受不住,只能辜負兩位姑娘的心意了。況且在將軍府裡做一個小妾,怎麼也比不上在別人家裡當個正頭娘子,兩位說是不是這個理兒?難得我們爺心懷仁善,給了兩位如此好的出路,兩位還是抓緊機會的好,不然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兒了。‘
瑞蘭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沒了。她沒想到這裴馨兒說話竟是如此的直接,竟然這麼光明正大地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頓時面上就有些掛不住了,沉下臉來說道:‘裴姨奶奶,不妨直說了吧,我們乃是太后娘娘賞賜下來的人,就算是將軍府不待見我們,也不能將我們趕出去,否則你們置太后娘娘的臉面於何地?!‘
裴馨兒卻一點都不住着惱,笑了笑說道:‘這一點就不需要兩位姑娘操心了。我們爺既然能夠說出這種話來,自然是有把握不會激怒太后她老人家的。‘
瑞蘭和瑞香不由得心中一驚,對視了一眼,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裴馨兒也不逼她們,靜靜地等了一會兒,便站起身來,笑道:‘兩位姑娘也不必着急,我並不是立刻就要你們給出答覆來的,你們不妨慢慢考慮,好好想想,過兩天再告訴我也不遲。不過時光不等人,年華易逝,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兩位姑娘還是要抓住機會纔好啊!‘
她這一番棉裡藏針的話一說,瑞蘭和瑞香不由都煞白了臉色,身體不自覺地輕輕顫抖起來,又驚又怒。瑞蘭咬着牙,恨恨地說道:‘裴姨奶奶,你就一定要跟太后做對嗎?難道不怕太后發怒,降罪於你嗎?!‘
裴馨兒跳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說道:‘瑞蘭姑娘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對太后她老人家可是尊敬得很,又怎敢跟她老人家做對?且不說這本是我們爺的意思,我們爺這麼做,不也是出於對太后的尊敬,不忍心太后所看重的姑娘們白白虛耗了光陰嗎?太后知道了,只會愈加高興,哪裡會生什麼氣?瑞蘭姑娘太小看太后的胸襟了。‘
瑞蘭被她一頓搶白,頓時語塞,半晌說不出話來。隔了一陣,她張了張嘴,還要再說,卻被瑞香拉了拉袖子,遞了個眼神過來,然後搶着說道:‘多謝裴姨奶奶和將軍如此爲我們姐妹着想,我們銘感五內。此事事關我們的終生,還請裴姨奶奶多給我們點兒時間,讓我們好生考慮考慮。‘
裴馨兒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略微有了些底細,聞言便是一笑,道:‘當然,兩位姑娘仔細考慮吧,過兩天我再來跟你們聊聊。‘
說完,她也不等她們回答,轉身便帶着丫鬟們走了出去。瑞蘭和瑞香目送着她的背影離開,並沒有相送。
等她的背影已經看不到了,瑞蘭這才轉頭看着瑞香,猛地把自己的袖子從她手裡抽出來,怒道:‘爲何你方纔不讓我說話?難道你還真的要按照她的說法,另找去處不成?別忘了,我們是太后送出來的人,便是昭將軍也不敢將我們隨意處置了。一定是裴馨兒那女人怕我們留在這裡會搶了昭將軍對她的寵愛,所以自作主張。有太后給我們撐腰呢,你又何必怕她?!‘
瑞香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隨即便化爲一絲憂愁,說道:‘話不是這麼說,難道你還沒發現嗎?現在那裴馨兒有恃無恐的樣子,怕是太后她老人家已經不好了,再也沒辦法爲我們撐腰了。‘
瑞蘭頓時就是一驚。她並不笨,只是方纔被裴馨兒所激,一時沒有想到罷了。如今回過頭來想想,果然如此,若不是有了萬全的把握,裴馨兒又怎敢如此的放肆不把皇太后放在眼裡呢?
她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過了許久,方纔咬牙說道:‘那又如何?只要昭將軍願意將我們留下來,難道那女人還能替將軍做主不成?別看她方纔那耀武揚威的樣子,八成都是她自己的想法罷了,我纔不信昭將軍會想要將我們趕走。‘
瑞香的臉上也是陰晴不定,想了想說道:‘這也不是不可能的。怎麼辦,瑞蘭,難道我們就只能乖乖聽命,眼睜睜看着那裴馨兒將我們趕出去嗎?‘
瑞蘭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說道:‘休想!我是不會死心的。別看裴馨兒那女人說得天花亂墜,什麼作別人的正頭夫人好過做將軍的小妾,可是若要我去做那些平民百姓的妻子,我還不如留在將軍府裡做個小妾的好。‘
瑞香點了點頭,旋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可是,如果不是給平民百姓做妻子呢?萬一是嫁給官員呢?‘
瑞蘭冷笑了一聲,道:‘裴馨兒那個女人哪有那麼好心?就算是官員,那也肯定都是些芝麻小官,連俸祿都沒有多少的,如何能夠管一家人的溫飽?況且她若是面上一套、背地裡一套,偷偷將我們賣了,對外只說將我們嫁了,誰能夠知道?我們不能把希望寄託在她的身上,必須自力救濟才行。‘
瑞香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了。她卻像是魔怔了一樣,還在喃喃自語,不住地道:‘還好我們早做了打算,現在不至於只能枯坐等死。別指望我會乖乖認命,裴馨兒,你等着瞧,我一定會留下來的,你得意的日子長久不了了!‘
瑞香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頭去,掩去了眼中的變幻莫測。
裴馨兒自然看得出瑞蘭和瑞香兩人的抗拒,但卻並沒有放在心上。對她來說,兩個沒有任何根基的女人,又不被昭煜炵放在心上,有什麼好擔心的呢?給她們幾日思考的時間,已經是同爲女人的她能夠給她們最大的方便了,畢竟是一個女人最重要的終生大事,誰都怕自己一個錯誤的選擇賠上了自己的一生。更何況她是真心想要爲她們打算的,在她看來,便是一個平民百姓的正經妻子也比當別人的妾來得好,那種低三下四、任人宰割的滋味,她只嘗過一次,便已經痛悔一生。
晚上昭煜炵回來,問起瑞蘭和瑞香的事情,裴馨兒便將自己的打算跟他說了,他沉默半晌,只淡淡地說道:‘你對她們倒是盡心盡力,不過有些人卻不一定能夠體諒你的用心,別讓你白費了心機纔是。‘
裴馨兒也是默然半晌,然後笑着說道:‘不管她們是怎麼想的,能不能接受我的好意,總之我做過了,便是問心無愧。‘
昭煜炵看了看她,忍不住心中的激盪,湊過頭去在她的脣上重重一吻,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歡喜。迎着她愕然的眼神,他笑着說道:‘我早就知道了,我的馨兒是這個世上最善良的女子了!‘
裴馨兒先是一愣,隨即又是一驚,然後便是深深地苦笑了——這個府中還有真正的善良人嗎?她也不過是因爲她們沒有牽涉到自己的利益,所以才能如此大方和善,一旦她們有可能損害到自身利益,那她也決不會心慈手軟就是了。這種高宅大院中本就容不下純善的人,不想死的話就必須比別人更聰明、更狠得下心!
不過這話她當然沒有說出口,只是面帶無奈地笑了笑,說道:‘爺謬讚了。妾身不過就是看她們也算可憐,在可能的範圍之內儘量給她們方便罷了,舉手之勞而已。若是她們要求太多,妾身也是應付不過來的,到時候怕是還要令她們失望了纔是。‘
昭煜炵聽了,便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跟她們有沒有什麼關係,能夠做到這點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沒有什麼好愧疚的。如果事情做不到而去勉強自己的話,那不叫善良,那叫愚蠢。‘
聽着他似乎話中有話,裴馨兒不禁心中一顫,低下了頭來,默然無語。
接下來的幾日,裴馨兒都沒有再去找過瑞蘭和瑞香,也沒有再提過給她們謀出路的事情。瑞蘭和瑞香也沒有主動向裴馨兒說起自己的打算,這件事情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將軍府中十分平靜。
過了幾日便是李氏的生辰,她顯得尤爲高興。按照將軍府裡不成文的規定,哪個女人過生日的時候,昭煜炵是一定會歇在她的房裡的,便是嫉妒成性的馮氏都沒有改變過這個約定俗成。而昭煜炵自從開始謀劃皇帝的事情以後,一直都十分忙碌,除了裴馨兒那裡以外,幾乎再沒有找過別的女人,孫氏和李氏已經許久沒有跟昭煜炵單獨相處過了,這個生日就顯得尤其重要,李氏已經爲了今天準備了許久,從穿什麼衣服到做什麼裝扮,屋裡的擺設、生日的吃食等等都無不精心佈置。
在昭煜炵的妻妾當中,沒有孩子的就只有她一個了,她十分的着急。平日裡昭煜炵根本就不到她的房裡,便是她有心想要個孩子也是無能爲力的。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再服侍昭煜炵,雖然不一定一次就能成功,一下子就懷上,但總比完全沒有機會的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