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馨兒定了定神，調整了一下心情，笑道：“不，沒什麼。大奶奶的安排極好，我沒什麼異議。”
馮氏聽了，眼中就劃過一道精光，笑着轉頭又向孫氏和李氏道：“孫妹妹和李妹妹呢？可有什麼意見沒有？”
孫氏和李氏垂下頭，掩去眼中的一抹失望，畢恭畢敬地說道：“姐姐安排得極好，我們沒有意見。”
馮氏便得意一笑，說道：“既然妹妹們都沒有意見，那咱們就這麼定了。回頭我就把這事兒告訴老夫人去，讓她老人家也安安心。”
裴馨兒笑而不語，心中卻是膩味極了。看這些大戶人家裡面，有幾個是家大人還要管後輩們的房中事的？老夫人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長了些！
不過昭煜炵侍親至孝，再加上父親和爺爺都去世了，也只剩下老夫人、昭夫人可以孝順，難免就縱容了些。只不知若是將來當他的“大計”被老夫人或是昭夫人擋了路的時候，他又會如何處置？
不過這些都不關她的事，她便也沒有吱聲，又坐了一會兒，孫氏和李氏平白被人整了一回，興致也都不高。馮氏見狀，知道該適可而止了，便讓她們都回去了。
待三人走了以後，蟬兒便笑着說道：“奶奶真是好手段！如此一來，她們即便是明知吃虧，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馮氏卻不見多麼興奮，抿了口茶之後，淡淡地說道：“孫氏和李氏也就罷了，但那裴馨兒卻是連被髮配到丁鄉那種地方都能擠回來的人，斷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認輸的！不可掉以輕心，以後還要繼續看牢了她！”
蟬兒一愣，急忙躬身應了聲“是”。
馮氏便站起身來說道：“準備一下。去老夫人那裡吧。”
且不提馮氏自去老夫人那裡說話。裴馨兒跟孫氏和李氏一起走出了正院兒，孫氏和李氏便相繼向她告辭。孫氏先一步離去，李氏則稍微停留了一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兒什麼，卻欲言又止，靜靜地轉身走了。
裴馨兒現在也沒心情聽她說些什麼，帶着鶯兒趕緊向着自己的小院兒走去，走得又快又急。
鶯兒便不由一愣，緊走幾步追上了她，問道：“姨奶奶。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
裴馨兒看了她一眼，面色凝重。說道：“回去再說。”
鶯兒不敢再問，主僕倆便迅速走回了院子裡。
迎面碰上正在院子裡玩耍的靈姐兒和瑞娘、娟兒等人。靈姐兒一見孃親的面兒就撲了上去，吵嚷着要跟孃親一起玩兒。裴馨兒只得打起了笑容，陪着女兒玩耍了一陣，然後就抱着女兒進了屋，關上了房門。
出了今天的事情，她愈發不放心把女兒單獨留給那些下人們了！
瑞娘和娟兒被她的舉動弄得心中一緊。再看看她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粉面隱隱含煞的樣子，讓人的心裡沒來由一陣沉重，彷彿被一塊大石頭緊緊壓住一般，喘不過氣來。
娟兒第一個承受不住了，便開口問道：“姨奶奶，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在大奶奶那兒受了什麼氣？或是她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裴馨兒搖了搖頭，道：“她能做的，不過是些爭風吃醋的小伎倆。對我能有什麼影響？現在的麻煩是，我們身邊可能有內鬼！”
“什麼？！”瑞娘和鶯兒不約而同驚叫出聲，臉色都變了，道，“內鬼？！怎麼可能？！”
裴馨兒一臉的凝重，將方纔馮氏安排的侍寢時間一一說了，然後說道：“她所安排的侍寢時間，恰恰避開了我最適宜受孕的日子，難道會是巧合嗎？這件事可是我自個兒的私密，若非與我親近之人，又怎麼可能知道？若不是我們身邊有內鬼，這事兒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其他兩人還沒什麼反應，娟兒便第一個跳了起來，怒道：“一定是沁蘭那個賤人，吃裡扒外的東西，把姨奶奶的私密事報告給了大奶奶！看我這就去教訓她去！”
說完，捲了袖子就想走。
“回來！”裴馨兒頓時哭笑不得，急忙喝止了她，沒好氣地說道，“我回來這段日子裡，並未來過月事，沁蘭是我回來之後纔來到院兒裡的，她倒是想知道，卻又從何而知？”
娟兒頓時一愣，反應過來，訕訕地說不出話了。
瑞娘和鶯兒的臉色卻霎時間變得蒼白，“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顫抖着聲音說道：“姨奶奶明察，絕對不是我們泄露的啊！”
凝重的氣氛一下子驚到了靈姐兒，她的小臉一白，一下子就抓緊了孃親的衣襟，把小臉兒埋進了裴馨兒的懷裡。
裴馨兒心疼地抱着她，明知不該讓她聽到這些事情，卻更加不放心把她留在外面，只得強笑着安慰她道：“靈姐兒不怕，沒關係的。孃親跟瑞娘她們說會兒話，靈姐兒去牀上躺着休息一會兒怎麼樣？”
靈姐兒埋在孃親的懷裡，點了點頭。
裴馨兒就將她抱了起來，放到牀上睡好，拉過被子給她蓋上，又俯下身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才站起身來，示意瑞娘等人跟着她出了裡間，來到外面的堂屋裡。
坐下之後，她這才說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們。你們是我在這個世上最信任的人了，我又怎會懷疑你們出賣我？只是這件事情太過蹊蹺，我不能不有所防備，你們想想，究竟是什麼人有可能知道我這方面的事情？”
聽了她的話，瑞娘等人頓時放下心來，激動得熱淚盈眶。
娟兒便抹着眼淚說道：“姨奶奶放心，我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就算自個兒死了，也不會背叛您的！”
裴馨兒也有些鼻酸，伸手就揪了揪她的臉蛋兒，抹開了笑容說道：“你這丫頭，說得這麼嚴重做什麼？什麼生啊死的，哪裡就到了那麼厲害的程度了？”
鶯兒也擦了擦臉頰的淚水，倒是偏着頭仔細思忖起來。
“姨奶奶的私房事，一直都是我們親手料理的，照理說不會有很多人知道纔是。”她琢磨着說道。
瑞娘點了點頭道：“確是如此。就算在丁鄉的時候，那裡的下人們能夠根據種種跡象判斷出姨奶奶的月事時間，可這次隨着姨奶奶來到府裡的也不過就只有我們幾個而已。若是我們不說，大奶奶又怎麼可能知道？”
一語驚醒了夢中人，裴馨兒糾結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急忙對瑞娘說道：“你說的是，倒是我自個兒想偏了。你找個時間去找於剛則，讓他派人回去查一查，是不是鄉下莊子裡的丫鬟婆子在外人面前多嘴了？若是查了出來，便來告訴我。”
丁鄉那裡還有她的財產在，她是準備將那兒當做自己的一條退路的，所以不容有失。之前已經通過於剛則做好了一應準備，但現在看來，仍舊是不夠的。她不能容忍有可能背叛自己的人在那個地方逍遙。
瑞娘點了點頭，鄭重地應了下來。
去掉了心上的一塊大石頭，裴馨兒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如果是丁鄉莊子上出的問題，對她的影響並不大，這事兒也就可以了了。
然而鶯兒她們顯然不這麼認爲。
儘管已經消除了自身可能的嫌疑，但她們還是憂心忡忡地看着她，問道：“姨奶奶，這可怎麼辦？大奶奶掌握了您的月事規律，這樣的侍寢時間安排下來，您受孕的機會豈不是微乎其微了？”
裴馨兒愣了一下，啞然失笑道：“這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我已經有了靈姐兒，多生一個、少生一個又如何？”
說話間，眉眼中充滿了慈愛和滿足。
瑞娘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勸纔好。
女兒和兒子怎麼能一樣呢？馮氏憑什麼現在這麼囂張？老夫人爲什麼會對她另眼相看？若不是她生下了昭煜炵唯一的兒子，現在還能這樣肆無忌憚麼？
她們很想這麼說，但卻又怕這麼說了會傷害到乖巧可愛的靈姐兒，便只得閉上了嘴，打算等什麼時候靈姐兒不在之時，再來跟自家的主子好好說道說道。
裴馨兒笑過之後，卻又漸漸嚴肅起來，看着她們說道：“這次的事情雖然很有可能是虛驚一場，但我們身邊如今都是馮氏的人，這點卻是毋庸置疑的。我們以後做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能有任何的疏忽，不然萬一被她抓住了把柄，我們可就慘了！”
瑞娘等人急忙點了點頭，鶯兒便道：“姨奶奶放心，我們一定會小心的！”
裴馨兒又看了看裡間的方向，嘆了口氣道：“把靈姐兒帶回來，也是迫不得已之舉。不過好在她好歹是爺的親生孩子，又是個女兒，馮氏便是想要向她下手也要仔細斟酌幾分，暫時倒還是無妨的。但瑞娘，你一定要時刻不讓靈姐兒離開自己的視線，至少在我們能夠徹底掌握這個院子之前，千萬不能讓她一個人落了單！”
瑞娘又再次鄭重點頭，保證道：“姨奶奶放心，小的就算豁出性命去，也會保護大姑娘周全的！”
裴馨兒便笑了笑，道：“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