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豐只得問道：“帝流漿就在今晚？怎麼確認的？”
仰善羣島先前就張貼公告，說帝流漿最近幾天可能降臨。但這玩意兒很難有個準信兒。
“妖怪的靈覺比人類敏銳，很少出錯。”
万俟豐看他一眼：“你們的人在哪？”
“附近。”
万俟豐追問：“附近是哪兒？”
“兩箭距離之內。”王翔低聲道，“你放心，這裡起事，我同伴會立刻趕到。”
這些藏頭藏腚的傢伙！万俟鬆往地上吐了口沫子。
王翔就當沒看見這個動作，仍然接下去說：“賀驍接待貴賓，應該會在溫泉小築盤桓一段時間。我們首領說，帝流漿一旦降臨，你們就引爆碼頭上的火藥桶！”
万俟鬆呲了呲牙，這本就是他們的計劃。
万俟豐目光微動，忽然對王翔道：“我的人手在碼頭看見一頭地穴蛛妖，很大。”
這句話果然勾起王翔注意：“多大？”
“小屋一般。我們特地看了，它周邊沒有小蜘蛛。”
“它在做什麼？”他也有同伴埋伏在碼頭附近，但不知道看見蛛妖沒有。這條情報依舊值得上報。
“就在碼頭邊上來回巡視。”万俟豐道，“帝流漿不是快來了麼，說不定賀島主找這大妖過來鎮場子。”
王翔轉身就走：“我去去就來。”
等他拂草而回，万俟豐搶先問道：“你們首領怎麼說？”
“原計劃不變。”還是要等帝流漿降臨。
万俟豐哦了一聲，目光低垂，心頭疑慮更重。
目標突然現身，貝迦人卻不急，這是鐵了心要佰隆人打前陣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若到時形勢不妙，貝迦人會不會臨陣退縮，把他們給賣了？
……
索丁島，溫泉小築。
玉則成敞着窗，一邊吹風一邊看書。
天涼了，紅泥小爐上架着個盛清水的白瓷大碗，碗裡再放銀酒樽。
燙上一會兒，酒水微溫，恰好入口。
外頭正防抗颶風，他這裡歲月靜好。
手下從門外進來，低聲道：“賀驍的人，還守在梯口和窗外的院子裡。”
賀靈川是這裡的地主，他想監視誰都光明正大，只要派人進駐就行了。
就連監視玉則成的人，都是大大方方守在梯口的四方桌邊，一邊吃茶一邊往上看，根本不用迴避貝迦人的目光。
玉則成點了點頭。
颶風之夜，賀驍一定以爲他會做點什麼。
他坐在這裡喝酒，還大大方方敞着窗，就是要讓賀靈川的手下看見他還留在屋中，沒有亂跑。
姓賀的以爲把他困在屋裡嚴密監視，他就沒有對外通聯之法？天真。
接下來，玉則成繼續開卷閱讀，偶爾啜幾口小酒，在這個淅瀝的雨夜倍顯愜意。
酒樽邊的托盤上濺了點水，難免的。
然而這時候的水漬卻組合成幾個字：
賀驍陪牟國國師至溫泉小築。
玉則成舉杯的手一頓。
牟國國師怎麼來了？
玉則成想了想，擡指蘸水，在托盤上飛快寫了兩字：
“確定？” 僅僅是三五息工夫，這幾字就消散成水滴了。
這反而代表對方已經接收玉則成的訊息。
而後，托盤上的水漬又飛快組成了新字：
意外登島。
玉則成腦筋動得飛快。
牟國國師跑來見賀驍？這意味着什麼？
他幾個念頭還未轉完，這幾個字竟然又被新的內容覆蓋掉：
蛛後在碼頭現身！
玉則成眼角一跳，舉起的杯子頓在空中。
這條消息蘊含的信息量，比牟國國師蒞臨索丁島還要驚人！
賀驍殺了他的白鳥，就等同於向他勾勾手指：你過來呀。
兩邊都知道，颶風和帝流漿之夜是最佳動手時機，貝迦人幾乎不可能放過這個天賜良機。
兩邊也都清楚，貝迦人無法給朱二孃定位，就會把目標設爲賀靈川本人。
這種情況下，賀驍居然把他們的終極目標朱二孃放到索丁島上，意圖何在？
只有兩個可能：
要麼賀驍承受不住來自貝迦人的壓力，把朱二孃拉到身邊來壯膽，既分擔壓力，又拱衛自己的安全。
依照賀驍過往行跡來看，這種可能性很小。
那就只剩第二種可能了——
這廝做好了陷阱，想引誘貝迦人出手！
朱二孃一直在碼頭附近晃盪，那裡多半設有埋伏。
玉則成一聲冷笑。
放這麼大一個餌出來晃悠，裡面得塞多大的魚鉤？賀驍這陷阱做得太糙太不講究了，是自己傻，還是以爲他玉則成傻？
他手指蘸水在托盤上寫道：
按兵不動，等！
他再想逮朱二孃，也得等個好機會，等不到大不了不出手。
今晚就主打一個伺機而動。
這個時候，他就慶幸自己手裡還有一張佰隆人這張暗牌。
六百個佰隆人在島上，一旦開幹，足以改變雙方的戰力對比。有他們全力拖住賀驍及其手下，己方纔能全心全意對付朱二孃。
至於牟國的國師，玉則成想了想，把守在外頭的手下叫進來：“去看看牟國人的情況。”
“是。”
過不多時，手下回報：
“牟國高官住進溫泉小築後方，那裡的別院稱作白浪山莊，裡面有十幾個廂房，專爲貴人而設，前兩天剛蓋好。”
“他們的衛隊呢？”
“拱衛別院，不讓外人靠近。”
“沒往這裡來？”溫泉小築雖然名爲“小築”，其實佔地不小，從別院到暖香齋還有一百多丈距離，中間隔了個小湖。
“只派了幾個過來，此刻就坐在暖香齋樓下吃茶。”
玉則成嗯了一聲。
牟國高官新到一地，也不會閉塞耳目。派人觀察周邊、確保安全，這是必要之舉。
待大亂之時，再看這些牟國人的動向，他就知道該怎麼幹了。
……
索丁島中部不是仰善羣島初期的建設重點，溫泉小築各項配套還未完善——
除了後頭的白浪山莊。
索丁島在黃金航道上，沒被陰煞侵蝕過，又有溫泉資源，所以島上留有從前的建築。白浪山莊就是老建築翻修的，底子不錯，改造起來並不麻煩。
從此憑闌而立，能將半邊灣景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