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很快就找到了一頂鴨舌帽,戴在了頭上,樊景洲看到之後只是說了一句這樣順眼多了。
她沒有了頭髮就變得那麼醜了嗎?可是明明在失去記憶的時候,他還說過這樣很可愛,原來都是哄孩子的嗎?
中午的時候樊少明果然親自來了,看到了乾乾淨淨的碗卻沒有很高興,而是一直看着自己的孫子。
“你們兩個,也該結婚了吧?”冷不丁的,老爺子一開口就拋下一個炸彈。
結、結婚……
唐芯緊張地看着樊少明,完全不敢看樊景洲的表情。
也幸虧他沒有看,不然樊景洲臉上的不耐,肯定會讓她傷心。
“這件事情以後再說。”
樊少明用柺杖敲了敲地板,半開玩笑半嚴肅地道:“什麼以後?你們就差沒領證而已,其他什麼事情沒有做過?”
爺爺!唐芯的臉燙得無法遏止,燒起一團火似的。
樊景洲放下手中的治療,嚴峻道:“跟我發生過關係的女人那麼多,我也要跟她們領證嗎?”
“樊景洲!你胡說什麼!”
樊少明真的生氣了,他今早就看出了樊景洲的不妥,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說話。
自己拼了命去保護的女人,救回來之後就是用這種話對待嗎?
“不喜歡聽……”樊景洲的目光掃過唐芯僵硬的背影,話語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但隨即接上去,“不喜歡聽可以離開。”
“你發什麼脾氣?跟頭瘋狗一樣,懶得看你。”樊少明走過去對唐芯道,“芯芯,你跟爺爺回去吧,別理這種人。”
“爺爺我還是留下吧。”唐芯一直低着頭,裝着忙着收拾東西的模樣,害怕擡頭會被看見眼淚,“我先把碗拿去洗了。”
說完,唐芯就衝出了病房。
明明房間裡就有洗東西的地方……
樊少明讓李姨跟着去,自己留在房間裡對付樊景洲。
“到底怎麼回事?”
“跟爺爺沒有關係。”樊景洲繼續看手中的資料,故意轉開話題,“上面說霍堯在做海外轉移,雖然國外是他熟悉的地方,但是他要放棄國內的市場嗎?”
“老子在跟你說話!”樊少明奪過他的資料,兩三下全部都撕開了。
紙片散落一地,樊景洲無奈地看着他,“爺爺這些資料我還沒看完。”
“看什麼看?你剛纔那個樣子,說那些話,是爲了報復我之前不讓你們在一起?是爲了報復我以前強迫芯芯離開?”
“並不是。”
樊景洲擡起頭,餘光看到門上的磨砂玻璃窗上映出一個人影,眨眼間,冷眸閃出幾分殘忍,語氣也多了幾分厭惡。
“我並不是因爲爺爺你,只是覺得很煩而已。我一直在想,要是沒有她,對付霍堯會容易很多,我也不用老是受傷,也不用老是動用自己的資源救她……”
“你個混賬啊!”樊少明氣得快要病發。
扣扣。
突然門被敲響了。
不是她嗎?樊景洲的心中無端端地鬆了口氣,他明明是要殘忍,可他心裡卻始終於心不忍。
“進來吧。”
開門進來的人,是席希兒。
“希兒,你怎麼來了?”
“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我又立刻從國外趕回來了。”席希兒化着一個頗爲豔麗的妝容,微卷的長髮披散,舉手投足間都充滿魅力。
席希兒對着樊少明微笑道:“爺爺,真的很久不見了。”
“再久一點也無所謂。”樊少明看都不看她,冷言惡語以對。
“你隨意坐吧。”樊景洲朝她點點頭,可席希兒直接坐在了牀沿上,憂心地看着他,“你怎麼老受傷?爲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呢?”
一陣濃烈的香水味讓樊景洲不禁蹙眉,這種人造的味道完全不及某人馥郁的體香。
“已經沒事了,住幾天就能出院。”
“沒有人照顧你嗎?聽說你已經找到了唐……”
正說着,唐芯和李姨推門進來了,看到席希兒,同時一愣。
她怎麼會在?
“原來着的找到唐芯了啊,這三個多月你都去了哪裡?”
席希兒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說話的語氣也充滿指責,“你不在的三個多月,知道景洲過的有多慘嗎?我看着都覺得無比心疼,你怎麼好意思不聯絡他?”
這是唐芯一直都歉疚的地方,被席希兒直接指出來,頓時慌神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失憶了。”樊景洲看了她一眼。
唐芯以爲樊景洲在爲她說話,沒想到下一句卻讓她渾身一僵。
“但是說把我全都忘記了,現在想想似乎有些不可能。”
什麼意思?說她是騙子嗎?她是真的不記得了啊,要是可以,她怎麼會捨得將她割捨出記憶中?
“你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樊少明再也受不了了,強硬地拉着失魂落魄的唐芯離開,“芯芯別理他,我們回去,誰稀罕跟這種人呆在一起。”
砰!
門被狠狠關上。
“真的沒事嗎,景洲?”席希兒看着樊景洲,“她看起來好像很傷心的樣子,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嗎?”
“她不是。”樊景洲的語氣寡淡,儘管眼裡有暗涌翻騰,表情卻依舊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她不是?席希兒若有所思地倒了杯水,想起剛纔在門口聽到的說話,忽然有些瞭然了。
樊景洲開始厭惡唐芯,覺得她是個麻煩……
看來霍堯說的沒錯,現在纔是真正破壞他們關係的好時機。
“要不要喝水?”席希兒裝着不經心地道:“不過依我看啊,唐芯剛纔那個樣子好像還以爲自己是你的未婚妻啊。”
“我沒有求婚。”樊景洲接過水,像是泄憤一樣狠狠灌下。
雖然他多次想要把戒指給她,但她不是都拒絕了嗎?就連失憶的她也拒絕了。
“雖然沒有求婚,但你們還是男女朋友不是嗎?”
男女朋友?實際上都是他強迫她,不管是在愛上她之前,還是之後……
以前是用一紙不公平的合約,後來又強逼過上平靜生活的她回到自己身邊,圈住她卻又無法給她正名,她甚至連告訴好朋友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算情侶嗎?爲什麼一切看起來都像是一個強施,一個接受而已?
樊景洲捏着眉心,晃了晃,打電話讓手下再送一份資料進來。
只有用工作麻痹自己,纔不會讓堅定的心動搖。
“就在隔壁對吧?我幫你去拿。”席希兒緩緩站起身,勾起笑容,“畢竟現在這一刻,只有我能照顧你了。”
……
“芯芯,你不用聽那個瘋子亂說的,爺爺相信你。”
“嗯,謝謝爺爺。”唐芯紅着雙眼點頭,怎麼也流不出淚水。
樊少明握住她的手,發覺竟然那麼冰冷,憐惜地道:“別想太多了,樊景洲那個人本來就是情緒不定,就跟個不知道對錯的孩子一樣。而且這件事,作惡的人是他的親叔叔……嬸嬸也沒了,妹妹也瘋了……”
一想到這些,樊少明自己也紅了眼眶,偌大的一個家,爲什麼要像是受到詛咒一樣?
“爺爺,你也別想太多了。”唐芯立刻扶着樊少明歪斜的身子,和李姨合力將他扶到房間躺下。
明明最痛苦的人就是爺爺,叔侄相殘,子孫只剩下樊景洲一個,疼愛的孫女兒瘋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加能傷害一個年邁的老人?
“老爺子,吃藥吧。”李姨拿着幾顆藥丸,端着溫水交給樊少明。
樊少明長長地嘆了口氣,“我沒事了,都活到這個歲數了,還有什麼沒看破?你們出去吧。”
唐芯和李姨擔憂地對視一眼,一前一後離開了。
“你先去躺一躺吧。”
“辛苦你了,李姨。”唐芯點點頭,走上樓去,打開了曾經締造過溫馨的房間,抱着枕頭,堅強一下子崩潰了。
她真的看不懂了,明明前一刻還是那麼溫馨,卻被他一句話破壞掉。
樊景洲在懷疑她故意說謊……在兩人已經心意互通的時候,這個認知幾乎要殘忍地啃噬她的理智。
難道分開的這三個月裡面,真的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席希兒?
果然還是席希兒嗎?她真的是永遠打不倒的堡壘嗎?她會永永遠遠地留在樊景洲的心上,霸佔着一席之地嗎?
原來兜兜轉轉,結果還是一樣。
打開了熱水,撕下保護肩上咬傷的繃布,唐芯把自己泡在浴缸中,好好的清洗了一遍。
水讓人感到仿似在羊水般的感覺,唐芯可以安安靜靜地把自己的思緒好好地清理一遍。
她不能輸的,她也不會輸!
忘記了嗎?在她還是失憶的時候,樊景洲就把戒指給她了。連那樣子的自己,他也願意照顧一輩子,何況是現在的她!
WALDEN&NICOLE,這一個刻在心上的承諾是永遠不會變的!
唐芯突然擁有了勇氣,她翻着什麼東西也沒有動過的衣帽間,挑了樊景洲最喜歡的那條禮裙,她是沒有了頭髮,不過她有假髮啊!
站在鏡子前,擋住了傷口,重新擁有長髮的自己,基本上和以前的自己沒有什麼差別了。
戒指!她要找到那枚戒指!
可是戒指留在江邊的別墅那邊,唐芯沒有猶豫,跟李姨告別一聲,立刻坐車過去。
站在別墅門口卻赫然發現自己沒有鑰匙……
這是她的家,她和樊景洲的家,但她卻沒有鑰匙。
忽然,大門打開了。
唐芯看着開門的人,忍不住展露笑顏,“媽媽,我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