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臨城又下了雪。
本該是家人團聚的時刻,他們卻全部都擠在醫院裡面,等候着讓人無比心焦的消息。
兩個孩子已經趴在唐芯的大腿上睡着了,天真無知的睡顏,稍稍讓焦急的心得到一絲半刻的緩和。
手術成功,還在麻醉當中的樊景洲被推出了手術室。
當醫生對着外面的人點點頭時,所有人都齊齊鬆了口氣。
在快要到午夜的時候,詹瀟瀟送來了驚喜,一家人還有一個生日蛋糕。
總算趕在這一天結束之前給兩個孩子慶祝了生日,一個可愛的鋼鐵俠蛋糕讓滿滿和元元都睡意全無了,自來熟地和所有人在走廊外面鬧騰,慶祝聖誕。
有爺爺和李姨照顧,唐芯可以很放心地呆在病房裡,看着樊景洲。
她的心情莫名有點複雜,他躺在病牀上,一切彷彿回到了四年前,她也是這樣看着他,準備徹徹底底離開他。
只是如今看來,當是心情完完全全是愚蠢的,他們之間早已經系千絲萬縷,怎麼砍也砍斷,怎麼分也不開了。
唐芯把自己的眼淚擦走,轉身去拿了毛巾給樊景洲擦臉。
樊景洲有着一張得天獨厚的俊臉,他曾經很喜歡沉默着,曾經很喜歡邪邪地笑着,曾經對她不屑一顧,把她當做垃圾……
她也是恨過他啊,只是卻反被他的狂妄邪氣吸引了,一顆心不知不覺地淪陷了下去。
突然,門被推開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了,可愛的腦袋好奇地探進來,小聲地問道:“媽媽,我能進來嗎?”
唐芯對他點點頭,元元就邁着小腿小跑過來,手裡還拿着一份蛋糕,唐芯一把將他抱在自己的腿上,孩子軟軟的身子讓她渾身都放鬆下來了。
“媽媽,我餵你吃好不好?”元元用叉子拿起蛋糕,還故意把櫻桃最多的一塊給她。
“謝謝你。”唐芯大口吃完了,儘管味道不錯,但是對於她毫無胃口的狀態,還是太甜了。
元元又想接着喂她,唐芯搖頭讓他自己吃。
“媽媽,叔叔爲什麼還不醒啊?他還欠着我們禮物呢。”
這個稱呼,在這個時候讓她覺得很彆扭,她小心翼翼地問懷中的孩子,“元元,你喜不喜歡他啊?”
“喜歡的呀!”元元揚起腦袋,酷似父親的臉很有精神,眼中卻有着不同於年紀的成熟和透徹。
在唐芯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元元問她,“他是不是我和哥哥的爸爸?”
唐芯詫異地看着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和哥哥偷聽了那個兇阿姨和爸爸說話,他們說我和哥哥都不是爸爸的孩子……”元元似乎有點傷心,小圓臉上的笑容也垮下了。
唐芯連忙將他抱緊了,柔聲安慰,“可是,你不是喜歡叔叔嗎?那麼他是你們的爸爸這樣不好嗎?”
“你看看,其實你們長得很像啊,你和哥哥長大了,就會跟他一樣好看了,而且太爺爺也真的是你的太爺爺,這樣不好嗎?”
元元摟着唐芯的脖子,聽着她的話,眼神怯生生地打量着昏睡的樊景洲。
看起來,也不錯嘛……
唐芯知道,讓孩子一下子接受是不太可能的,只能慢慢來了,“媽媽知道你很聰明,你可以先
叫他叔叔,但是試着瞭解他,然後接受他好嗎?順便勸勸你的哥哥,你也知道,哥哥的牛脾氣連媽媽也沒有辦法。”
元元看着唐芯的臉偷偷地笑出了聲音,自然上翹的嘴角像極了母親。
“我一定會幫媽媽的。”元元篤定地點點自己的小腦袋,“那我現在可以叫他爸爸嗎?他會喜歡我嗎?”
唐芯也點點頭,“他敢不喜歡,我們也不理他了。”
元元掙扎着要下地,趴在牀上,圓胖的小手指點了點樊景洲高挺的鼻子,見他還是不醒,回頭看了看唐芯。
“要不要試試叫他?”唐芯溫柔地鼓勵他,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爸爸!”元元很響亮乾脆地叫了一聲,然後又立刻躲回了唐芯的懷裡。
唐芯還以爲他傷心樊景洲不理他,低頭看到他的表情才知道小傢伙是在害羞。
“爸爸還在休息呢,所以暫時不能迴應你。”唐芯摸摸他的腦袋安慰。
“我聽到了。”
一個嘶啞的聲音,讓母子二都擡起了頭。
樊景洲睜開了眼睛,側着頭看着他們。
“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好一點?哪裡痛?我去叫醫生過來!”
一連串的反問之後,唐芯立刻站起來想要出去,身後的聲音又讓她的腳步頓住。
“等等……”樊景洲看着撐着下巴自己的小腦袋,希冀地道:“再叫一次好不好?”
元元歪了歪腦袋,看着這個男人的表情,忽然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等叔叔你給我禮物再說!我去告訴太爺爺他們!”
樊景洲有些失望地看着急忙跑出去的小小身影,手背一暖,剛擡頭就正好接收了一個吻。
“給他們一點時間吧。”
“沒關係。”樊景洲搖搖頭,自己的才四歲就知道利益最大化,這纔是他的好孩子,“我很自豪。”
唐芯卻一頭霧水,不叫他也能自豪?
幾秒鐘之後,一大羣人衝了進來,把病房擠滿了。
每個人都嘰嘰喳喳地對着樊景洲說了一通話,有幾個長得高大威猛的男人甚至還哭了出來。
這一次實在是太過冒險了,幸好計劃成功了,不然現在就看不到活的人了。
樊景洲環視了一週都沒有看到莫弋鋒,於是看向餘靖行。
餘靖行會意過來,曖昧地笑了笑,老莫呀,他正享受着美女的照顧呢,少爺你不用擔心他了,好好休息。”
秦珈從人縫中鑽出來,趴在病牀上拉着樊景洲的手,“叔叔,你是不是感冒了纔打針的?痛不痛啊?我給你呼呼吧。”
樊景洲就笑着任她抓住自己的手吹氣。
唐芯有點驚訝秦珈竟然和樊景洲關係這麼好,一旁的詹瀟瀟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他是小肥豬的教父啦,以前常來看她的。”
小肥豬……唐芯無奈地看着詹瀟瀟,什麼時候她也被滿滿感染了,開始給自己的女兒取花名。
“走開肥豬!他是我的叔叔!”滿滿憤憤不平地伸手要將秦珈推開,只可惜秦珈人小但噸位夠,滿滿根本推不動她。
“他是我的叔叔!”
兩個孩子互不相讓。
“夠了,別吵着叔叔。”秦皓一把將秦珈抱了起來,但秦珈還是不服輸的給滿滿做
鬼臉。
滿滿就一個人站着生悶氣,瞪着秦珈那張醜到死的胖臉。
“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老爺子熬了兩夜,疲憊不堪,見樊景洲平安無事就打算離開,唐芯只能拜託他們把孩子也帶回去睡覺,自己留在這裡守夜。
等所有人都走後,病房又恢復了安靜。
“上來睡吧。”樊景洲自覺讓出半邊牀,卻被唐芯制止了動作。
“別再動了,算我拜託你。”唐芯給他拉拉被子,然後就走到一邊的沙發上,準備就這樣睡一覺。
“真的不過來?一個人睡多冷……”
唐芯冷靜地應對他,“我有被子,睡吧。”
樊景洲卻不願聽話,竟然自己拔掉了針頭從牀上起來,嚇得唐芯立刻跑過去將他按在牀上。
“你就不能乖乖的嗎?”
唐芯用棉花給他按住手背上冒出血珠的鍼口,正想按鈴喊護士,手腕又被抓住拉住。
“別喊人來。”樊景洲拉着她的手將她按在自己的懷裡,空出受傷的手臂避開了傷口。
只是動作還是扯到了傷口,看到樊景洲‘嘶’地叫了一聲,唐芯立刻坐起身來,抱怨道:“乖乖別動可以嗎?你比小孩子還不聽話。”
“誰讓你不過來。”樊景洲不再拉她,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許我動,那就你來動好了。”
這種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容易讓人產生歧義呢?唐芯蹙眉,面有赧色,“你想怎麼樣?”
“過來吻我。”
“不要!”唐芯立刻拒絕了,“你纔剛從手術中醒來,別想這些東西。”
“正是因爲我成功從手術中醒來了,所以我纔想慶祝一下。”樊景洲覆上她的手背,感覺有些涼,立刻握緊了。
用嘴巴慶祝?
“好啊。”唐芯的語氣忽然變了,對着他笑道,眼神促狹,還對他眨眨眼睛,“那你乖乖地閉上眼睛,我給你一個驚喜好嗎?”
樊景洲頓時眼前一亮,覺得喉嚨也開始幹得發疼,這個時候無論唐芯要他答應什麼他都會點頭,要了他的命都願意。
“那你閉上眼睛。”唐芯用眼神警告他,樊景洲只能乖乖聽令,“行,我閉好了。”
唐芯眯眼看着他,並沒有朝他走近,反而是試探性地朝門口後退一步。
樊景洲竟然真的沒有反應,只是嘴上在催促,“芯芯?快過來,我還在等着你的驚喜呢。”
“別心急啊,不許催我,你千萬別睜開眼睛啊,我叫你睜你纔可以睜開知道嗎?不然我就生氣了。”唐芯輕聲往後退,故意藉着說話聲的掩蓋,偷偷摸摸地扭開了門把手,身子出去之後再把門掩上。
樊景洲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任何碰觸,正想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有一直溫暖的手掌碰觸上了自己的手背。
“芯芯,你終於來了……”他準確地抓住了那隻手的手腕,卻發覺有點不妥,怎麼變得這麼大了?
果斷地睜眼一看,樊景洲的表情立刻黑了下來。
“怎麼?很失望嗎?”圓潤的護士長叉着腰瞪着樊景洲,一邊抓住他的手把新針頭放進他的血管裡,一邊開始囉嗦地教導:“你們年輕人啊,怎麼一點顧忌都沒有呢,這是醫院……”
樊景洲的臉更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