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六號,是每年人們正式開始工作的第一個日子。我在今天終於打開了自己的房門走了出來,我的目的地是友好路127號,那裡有着我所在的這座城市中最好的心理醫生。
我叫李寒飛,今年二十四歲,在大學裡面的時候便被學校確定爲自閉症患者,不過好在程度不是很深,最起碼...我還沒有產生什麼厭世的情緒。
而今年正是我畢業的第一年,也是我正視過去的第一年。
我預約的醫生叫做鄔麗,在我決定去見她之前我們兩人在網絡上面交談了很長的時間。從我之前和她在網絡上的談話來看,她應當是一位溫柔的女士,當然也是一位合格的心理醫生。
最起碼我感覺我自己的狀態在和她交談之後改變了很多很多。
這也正是爲什麼我會在新年的第一個工作日便前去向她諮詢的原因。
進入電梯、出了小區的大門,我的心中不斷的在計算着我到她診所的距離,外面這樣明媚的天氣讓我很不適應。
就好像是常年生存在地下的生物突然有一天不小心闖入到了地表的世界一樣。
不過不適來的快去的也快,街道上面的每個人都帶着笑意,甚至有幾個我看着熟識的行人對着我露出了些許的微笑。
我不禁加快了些腳步,因爲那些我看着熟悉對着自己露出笑容的人我的腦海裡面似乎完全沒有他們的記憶。
站在公交站牌下面,每個人都在安靜的等待着公交車的到來。
我的運氣不錯,大約過來十來分鐘的樣子我所等待的公交車便駛入了站臺,我有些擔憂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點開了掃碼支付的頁面。
太久沒用過這個功能,我擔心它會失靈。
不過並沒有發現什麼意外,聽着冰冷的機械提醒我‘掃碼成功’的時候我的心中居然還有一些慶幸。
我找了一個最靠近後車門的地方,然後依靠在車裡面的鋼管上,等到車到站之後我便會第一時間衝下車去。
事實上我也就是這麼幹的,在公交車到達我的目的地之後,我便衝了下去。
然後擡頭便開見了自己所要找的‘心理諮詢館’,我邁步走了進去。
前臺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在看見我之後便說道,“先生,你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我顯得有些拘謹,一雙手都有些無處安放,“我找鄔麗醫生,請問她在嗎?”
前臺聽見我找鄔麗顯得有些意外,不過馬上便說道,“請問先生你叫什麼名字?有預約嗎?”
“李寒飛,鄔麗醫生昨天叫我今天上午來的。”
“請稍等。”前臺拿出了一個本子說道,然後在上面翻看了起來,沒過一會便擡起了頭說道,“六樓001號房間。”
“謝謝。”我開口說道,然後上了電梯。
馬上就要見到鄔麗了,我的心中有些緊張。我和鄔麗是因爲一次意外認識的,然後就這麼在網絡上交談了大概一年的時間,也許我和她之間能夠算是朋友。
但是我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有着什麼樣的聲音,喜歡什麼樣的顏色,我們對彼此的瞭解僅限於知道對方的名字和職業。
僅此而已。
從電梯裡面走了出來,我看見六樓裡面分佈着很多的小隔間,裡面大多都呆着一位位身穿制服的醫生在給自己的患者解釋着什麼。
001號房間很隱蔽,在這層大樓的最深處。
在我找到這裡的時候我能輕易的發現這裡和其他地方的不同,這裡沒有外面的那麼喧鬧,似乎每個房間裡面都保持着絕對的安靜。
我平復了一下內心之中的緊張情緒,然後敲響了001號房間的大門。
不過沒有迴應,大約過了五六秒的時間,房門才從裡面被打開。
打開房門的是一個看着和我差不多大的女生,小小的個子,就是身體看着也是瘦弱不堪。不過和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眼前女生的那一頭被紮起來的中短捲髮。
這些被捆紮在女子腦袋上的頭髮就好像是要爆開一般。
“請進。”女生對我說道,然後在我進去之後重新關好了房門。
“你好,你應該就是李寒飛了吧,我叫鄔麗,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女生一邊走向自己的座位的時候一邊說道。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我坐在她的對面說道。
“你的情況我有了些瞭解。”鄔麗直接說道,她的這種直入主題讓我有些不大習慣,我開始還以爲兩人見面應該是要先好好的寒暄一番的。
“嗯。”我的表現有些沉悶,但是鄔麗好像也並不在意,依舊是自顧自的說着。
“之前我們談了很長的時間,你以前的一些事我也有了些大概的瞭解。但是我還是沒能發現你患上自閉症的原因。說實話,你的前半生經歷似乎只是有些悲慘而已,根本不是你現在患上自閉症的理由。”
“可能是我個人的承受能力比較弱吧。”我自嘲的笑了笑說道。
“你可不像是承受力弱的人,之前你給我說過你患上自閉症的原因可能是源於你2006的父母出現意外,但是你之後卻並沒有患上自閉症的症狀。你出現自閉症的症狀似乎是在你大一開學的時候。”
“是嗎?”我有些嘲笑的說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麼時候患上這可笑的自閉症的,但是面前的鄔麗卻僅僅憑藉之前和我的談話斷定了我患病的時間。
真的是可笑,也許眼前的鄔麗並不是我想的那麼厲害。
我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但是這個時候鄔麗的一番話卻傳入了我的耳朵,讓我重新坐了下去。
“我不會出錯的,根據你和我的談話我可以斷定你患上自閉症的時間就是在2014年到2017年之間,也就是你上高中的時候。而你在和我聊天的時候卻總是下意識的避開這一段時間...你到底隱瞞了些什麼?”
“你想多了。”我擡起頭看着鄔麗說道,這還是我進來這屋子之後第一次正視鄔麗的正臉。
鄔麗的臉輪廓很小,但是眼睛卻很大,給人一種真誠的感覺。
“我們是朋友,我想幫助你。”鄔麗柔聲說道,和之前判若兩人,而這也讓我想起了我以前不願想起的那段時光,那個時候好像也有那麼一個女生溫聲細語,,,
“哥~起牀了。”一道聲音傳來驚醒了我的美夢,我迷糊着雙眼看向窗外,外面現在纔是矇矇亮,距離我平常起牀的時間還相差了一個多小時的樣子。
我從牀頭拿出了我的手機,現在纔是六點。
“哥,你別看了,現在快點起來準備早飯。”牀前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抓着我的被子用力的扯着,想要將被子從我的身下抽離出去。
眼前的這個少女就是我的妹妹李芷寒,也是我生命中最爲重要的一個人。
最起碼她是我生命中爲數不多從我有記憶起便一直陪我生活到了現在的人。
“現在不是才六點嗎?起那麼早幹什麼?你平常的時候好像也沒起那麼早吧,今天發瘋了嗎?”我躺在牀上含糊不清的說道。
她放下了手中的棉被,拉着我的手向上拉扯着,“今天七月二十五了。”
“然後...”
“今天可是查成績的日子,我們要早點去街上,不然怎麼知道成績?”
“我叫同學幫我們查下不就完了嗎?”
“這種事怎麼能讓別人幫我們查?當然要我們自己查纔有意義啊。”芷寒依舊沒有放棄對我的騷擾。
在十分鐘之後我終於被她從我的牀上拉了起來,然後進到了廚房裡面準備我和她以及爺爺的早飯。
爺爺起的比我們兩個人還要早,在我被寒芷拉着下樓的時候爺爺已經坐在了大門前面,手中搖晃着他那柄不久前買的蒲扇,雙眼看着門前不遠處綠綠蔥蔥的稻田。
等到我在廚房端出了三碗麪條之後,一家三個人才整整齊齊的坐在了桌子周圍。
等到吃完然後將碗筷清洗乾淨之後,我便和爺爺打了一聲招呼然後騎着那輛已經有了兩三個年頭的單車載着寒芷向着街上騎去。
說實話騎着單車載着寒芷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我大概有着百來斤的樣子,而寒芷也有着七八十斤。
加起來已經將近兩百來斤了。
當然最大的阻礙並不是我們兩個人的體重,而是來自於車下坑坑窪窪的泥土路。
騎着小輪的自行車在顛簸不平的土路上行駛和在平坦的水泥公路上完全是兩個概念,其中最爲顯著的一點便是芷寒在這段土路上的時候會選擇側坐在後座上,然後緊緊的抱着我的腰部,避免被顛下車。
而在水泥路上的時候則是稍微的掌着點身體便好。
我家和鎮子上的街道隔的很遠,哪怕是騎着自行車也要四十分鐘的樣子,而其中三十分鐘都會是這樣顛簸的泥土路。
芷寒坐在後座上面抱着我的腰部一邊和我漫不經心的聊着些什麼,我能夠感覺到她似乎很慌亂。
因爲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關乎到了我們接下來的命運。
芷寒在初中的時候成績很好,基本上都是在我們學校的前十左右,而我...雖然沒有我妹妹那麼優秀,但是也是在前百。
千萬不要以爲我們這樣的成績很優秀了。事實上我們這樣的成績真的算不得什麼。
因爲你想要有個好的前程的話在高中的時候你就需要有個好的起點,比如前去我們縣城最好的高中——巫中。
而想要在巫中讀書的話你的成績最起碼也得是在我們這所學校的前百。
前二十包進,二十到六十概率比較大,六十到一百概率較小,一百以後就基本上沒什麼希望了。
我和芷寒也想進去那所巫中讀書,我們的心中也並沒有什麼不想離開家庭而選擇一所就近的高中就讀的想法。
因爲最近的一所高中距離我們鎮子也需要兩個小時的車程。
而巫中也只是需要三個小時,這二者之間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騎着自行車我很小心的躲避着街道上面來來往往的汽車、客車以及三輪車,然後轉入了一條略顯蕭索的街道。
星雲網吧,這便是我們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