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李墓見過的第一場戰爭，但絕對是最殘酷的一次，現代科技的發展，戰爭已經變成了一種美學，如果不去計算那長長的陣亡名單，每一場星際戰爭，都唯美絢爛得如同一場史詩電影。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現代戰爭的話，那麼就只能是殺人不見血了。
而這裡，這一場封神之戰，完全不同。
血，很多的血，觸目驚心，以至於原本殷紅的顏色，變得有些發紫，發黑。
或古銅，或熟黃，或高瘦，或矮胖，或健壯，或瘦小的屍體，如同發臭的豬肉一般被泡在血水裡，但卻奇異的沒有被染成鮮紅之色，反而泛着詭異的蒼白之色。
就好像他們的生命，本來就是如此蒼白。
李墓手裡捏着的棋子，遲遲難以落下，這斷崖，這青松，這氤氳的茶湯，閒雲野鶴一般的飄渺似乎也變了顏色，滿目蒼夷。
翼人燭三也不去催他，饒有興致的看着下面那些但求死戰的兩軍將士，長長吐出一口氣，對李墓道：“我第一次主持封神之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這些土著，在殺戮上的確是讓人大開眼界。”
“尋洛男爵怕是有些不適應吧。我們當初打二戰的時候，雖說艱難，但怕是也很少見到這樣刀刀封喉，血濺五步，流血千里，伏屍百萬的場景。”
李墓沉默片刻，落下一子，語氣漠漠，“這樣的場景，我倒的確是第一次見，頗爲震撼。”
“哈哈。其實也就那麼回事，二戰死了三千億人。隨便一場小戰役，也超過這一場戰十倍，只不過現在科技昌達，殺人的手段，也高明瞭許多，少了血腥。反而讓人便失去了對生命的尊重。”
“同樣是踐踏生命，一柄刀只能殺一個人，但一杆槍，何止殺十個人。但前者就讓人覺得野蠻兇狠，後者便冠上了文明。都是一樣。”
翼人燭三無所謂的搖搖頭，看了眼棋盤，笑了笑，“你可是走了一步錯棋。”
嘴裡說着，翼人燭三卻沒有急着再度落子。伸手摸了摸一旁的紅爐，爐火已經忽明忽暗，搖了搖壺中茶湯，所剩無幾，他就站起身來，“茶湯沒了。尋洛男爵，要不，今日就先到這裡。這棋。我們明日再下？”
李墓看了翼人燭三一眼，忽然笑道：“子爵閣下可是擔心我受不了這血腥場面？”
翼人燭三笑而不語。李墓目光閃爍一下，“我只是不愛茶，獨愛酒而已。而且閣下不覺得用戰爭下酒，可比喝茶有意思得多了。”
翼人燭三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大笑道：“有意思。哈哈。真有意思。的確喝茶文縐縐了一些，我輩中人，自然應該是喝酒的，用戰爭下酒，定然是別有滋味。”
翼人燭三拍拍手。很快一個光頭大漢就無聲無息的躍上了斷崖，翼人燭三伸手一指，“去，拿我的好酒過來。”
那光頭大漢目光閃爍一下，點點頭，如猛虎下山一般，快速掠過山嶺，落在大軍後方，不過一會兒，這光頭大漢就扛着一個足有幾百斤的大酒缸跑了回來。
砰的一聲，酒缸落地，斷崖都震了震，翼人燭三伸手一抓，那酒缸上的封口直接被掀開，一股氤氳酒香立刻散發出來，連那戰場飄來的血腥味道都沖淡了幾分，或者也不是沖淡，而是酒香和血腥氣交融在一起，便化作一種如火一般的辛辣氣味。
“來。這酒乃是用古法釀製，最是甘醇，尋洛男爵覺得如何？”
翼人燭三伸手一指，那酒缸之中，一道酒液立刻如清泉一般落在自己嘴裡，大口吞嚥而下，酒水四濺，整個人彷彿一下子從仙風道骨的出塵之人變成了吃肉喝酒的豪邁漢子。
李墓麪皮抽動一下，同樣伸手一指，酒缸之中又是一道酒液激起，如同泉水一般落入李墓口中，辛辣的滋味，混合着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道，頓時便是一種燃燒全身的激盪。
李墓的目光瞬間閃過一絲兇厲，似乎醉酒便要殺人一般，但這種情緒很快收斂，李墓面無表情，張着嘴，落下的酒液不止，李墓大口吞嚥着，目光不再去看下方的戰爭，只是藉着這酒意，舒緩着自己有些緊繃的神經。
翼人燭三也不甘示弱，與李墓彷彿是爭搶一般，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一缸烈酒，不過片刻，便已經去了大半。
下面的戰鼓聲越來越高亢，戰爭如火如荼，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幾乎每一秒都有人被死掉，然後如同豬狗一般，被人踩踏在已然匯聚成溪的血水之中，不到片刻，便再也看不見了。
楚門子衣衫染血，手中長劍寒爍，劍下不知道斬殺了幾人，此刻忽然停了廝殺，低下頭看了眼，似乎越漲越高的血水，低聲問道：“那兩位上仙在做什麼？”
“之前在飲茶下棋，現在正在喝酒。”
楚門子面無表情，只是心中悲嗆，難以言語。
這一場封神之戰，因爲那兩人而起，殺得是屍山血海，但對於兩人來說怕也只是一道下酒菜而已。
“既做了這下酒菜，那就做好點。你等繼續廝殺，我回城看看。”
淡淡下了命令，楚門子抽身而退，向着不遠處的蘇護城而去，落入城中，過了片刻後，雙手捧着一個玉盒，御劍而起，向着斷崖奔去。
“嗯？”
翼人燭三臉色有些紅潤，眼眸帶着一絲醉意，回頭看了一眼看見捧着玉盒御劍而來的楚門子，當下笑着對李墓道：“你的異寶來了。”
李墓面無表情，順着目光看過去，不知可否。
“見過兩位上仙。”
楚門子打了個稽首，然後畢恭畢敬的落到李墓身前，跪倒在地，雙手奉上玉盒，“異寶已成，特來獻給上仙。”
李墓面無表情，看了楚門子一眼，淡淡道：“你有心了。東西放下吧。”
楚門子低着頭，“上仙有所不知，這異寶極爲通靈，怕是要上仙出手才能降服。”
“這倒有點意思，我看看。”
翼人燭三目光閃爍一下，伸手一抓，將那玉盒拿在手中，楚門子低着頭，不言不語，李墓也有些無所謂，不過當翼人燭三打開玉盒，李墓與翼人燭三卻是同時輕咦一聲，有些動容。
那玉盒一打開，立刻血光沖天，錚的一聲，玉盒中之物，立刻化作一道血光要衝天而起，翼人燭三伸手一壓，破開那血光，指尖崩出一絲鮮血，纔將那玉盒中的東西抓在手中。
卻是一件鮮紅的戰甲，薄如蟬翼一般，上面有宛如血管一般的紋路流轉，宛如活物一般，最特別的是這戰甲上盪漾的能量波動，極爲矚目。
“這東西……”
翼人燭三目光閃爍一下，抓着那鮮紅戰甲遲遲不願意放手，連身體也坐直了幾分，顯示出了重視。
“上仙明鑑，此異寶，名爲血仙戰甲，乃是用天外隕金混合七七四十九萬人鮮血煉製而成……”
楚門子低聲解釋，但話還沒有說話，就被翼人燭三打斷了，“行了，不用你解釋。”
呵斥了一句，翼人燭三看向李墓，躊躇一下，道：“閣下，可願意割愛？”
李墓看着翼人燭三，心中思索，他只看得出這所謂的血仙戰甲已經突破了一般戰甲的範疇，或許科技含量簡直說得上是粗糙，但已經脫離了物質的界定，幾乎成爲了能量戰甲。
最奇妙的是這血仙戰甲上散發的能量波動，與他掌握的電磁力，還有精神力，截然不同，用楚門子的話說，多半是什麼至陰鮮血之力。
但在他看來，或許與四大基本力中的弱相互作用力有關係。不過到底是不是，他沒有接觸過，也無法肯定。
不過看翼人燭三這模樣，這血仙戰甲的定然自有奇妙的地方。
“大王。這血仙戰甲你最好拿下，應該是與弱相互作用力有關。真是奇妙，這些土著根本不懂科技爲何物，竟然還能夠打造出這樣擁有純淨單一能量的戰甲。我只要拿到手，分析改造之後，就可以爲你打造新的戰甲了。”
天網的聲音在李墓耳邊低低響起，似乎也被那血仙戰甲吸引到了。
李墓沉吟一下，看了眼翼人燭三，又看了眼一直低着頭的楚門子，心中有些驚疑，只是可惜紅色變異鸚鵡這個貪玩的傢伙不在，否則就可以知道楚門子心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這一番考慮思索，說來話長，但其實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李墓目光閃爍一下，微笑道：“哈哈。既然閣下喜歡，那便自管拿走就是了。”
翼人燭三頓時大喜，“那就多謝閣下了。”
楚門子跪拜在地，低着頭，聽着李墓和翼人燭三笑聲陣陣，心中頓時閃過一絲失望，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繼續道：“這血仙戰甲因爲是利用鮮血之力煉製出來的，未免其中鮮血之力流逝，還請上仙儘快煉化，以免這血仙戰甲被天地所不容。”
李墓心中一動，覺得楚門子這話中似乎別有意思，但翼人燭三卻是點點頭，“不錯，想不到你倒是有點眼光。這血仙戰甲，的確不易長時間暴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