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宇宙雖大,失去了她,又哪裡還有他的家。古人說吾心安處是家鄉,但失去了她之後,他的心又怎麼可能得到真正的安寧。
他走在浩瀚的太平洋中,抱着她,目光漠然,一半火焰一半冰霜的海洋在他走過的地方留下奇妙的風景,但再也不會有人陪着他一起看花開花落,雲捲雲舒了。
他走在這浩瀚的大海上,前方一無所有,蔚藍的海洋,彷彿他現在的心情一樣,一片死寂,看不到半點生機。
他開始想自己付出那麼多回到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就是爲了等待這樣的結局,或者說就是爲了讓他親眼看到她的死亡。如果這就是命運的安排,那又該是何等殘酷的對待他。
人活着,最大的悲哀不是一無所有,失去了一切,而是看不到希望。現在,李墓就看不到希望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或許眼前的世界並不會讓人感到灰暗,悲哀,但他卻感受到了無盡的灰暗與悲哀,對於其他人來說,他們並沒有失去什麼,而他卻失去了所有。
記憶忽然變得有些清晰起來,那些痛苦的回憶支離破碎如同潮水一般涌來,他似乎看到有人對他說,回到過去改變一切。
但可惜那終究只是一個謊言,他什麼都改變不了,什麼都沒有改變。但他的腳步卻不自覺的忽然停了下來。
他想起了一點東西。
一點很重要的東西,他的記憶裡,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裡,世界要比此刻更加灰暗,讓人覺得悲哀。
但她沒有這麼靜靜的躺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再也不會醒來。在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裡,他同樣失去了她,但她只是失蹤了。他只是沒有找到她而已。
有些奇怪的想法在他腦中開始氾濫成災一般,他看着懷裡的她。就彷彿忽然找到了希望一樣,開始思考起來,“或者說,回到過去。改變一切。我要改變的,是從現在纔開始麼?”
他的大腦有些亂,不夠清晰的記憶支離破碎的在腦海中沉浮,他覺得自己似乎把握到了什麼,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他停下來,努力思考着,整理着自己有些混亂的思緒。
他靜靜想着,低頭注視着她的臉,眼眸之中如火般的光芒一閃而過,“不管如何,我不會讓你就這麼離開我。總會有辦法的,總會有辦法的。哪怕……”
李墓腦中閃過那些灰暗的畫面,哪怕是以整個世界爲代價,只要能夠扭轉這一切。他也願意去嘗試。哪怕同樣是失去了她,但至少不要讓她這樣冷冰冰的死在他的懷裡,哪怕是失蹤,哪怕是永遠不可能再相逢,就此消散在星空,至少他還有希望。
爲了這個希望,哪怕付出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心中已經有了決定,李墓不再停留,精神如有實質一般沖天而起。風雲匯聚,驚濤駭浪之中,一張冷漠的,暗金色的巨大面孔出現在天空深處。俯視着這顆星球,冰冷的暗金色眼眸冷冷注視着這衆生。
……
楊小貓從樓上出來,有些心煩意亂,呆在這太平洋上的小島已經有些日子了,雖然見到爺爺奶奶很高興,但想到躲在房間裡。把自己關着不敢出門的楊安,她就有些擔心。
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不清楚,只是依稀知道似乎與前段時間歐洲那邊發生的混亂有關,網上傳的消息有些離譜,說是什麼外星人入侵,描繪得繪聲繪色的,還有一些宛如特效電影的片段畫面。
鬧得人心沸騰的,她本來沒有在意,但最近家裡的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她也就有些將信將疑。不過天塌了,自然還有高個子頂着,她也不是特別的在意。
只是想到楊安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嘆了口氣,下了樓,正準備去看看爺爺,她就忽然停了下來。
今天的天空很漂亮,萬里無雲,瓦藍瓦藍的,但忽然之間風雲匯聚,那些重重疊疊的雲彩沒有任何徵兆的重疊在一起,有暗金色的光從那雲彩中照射下來,將雲朵漸漸染成了一張冷漠的面孔,讓人心悸的可怕暗金色眼眸就從那張面孔中睜開了眼。
她還來不及爲之感到驚訝,就覺得那暗金色的可怕眼眸落在了她的身上,身不由己,她看見家人們的驚駭,但卻沒有任何辦法,騰雲駕霧一般,整個人向着那暗金色的眼眸落去,那裡彷彿有一個漩渦,將她徹底吞沒。
……
安妮回到家的時候,習慣性的看了眼隔壁鄰居家的門,雖然之前與那家的男主人有些不愉快的接觸,但不知道怎麼的,安妮卻反而對隔壁鄰居更加的上心起來,聽人說他們是去挪威旅行了,算算時間,應該早回來了。
可惜,對面依然還是大門緊閉,很安靜的樣子,這就讓她想起最近網上的一些流言,聽說挪威那邊出現了一些混亂,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因此才一直沒有回來。
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交情,但終究還是自己認識的人,希望他們一切順利吧。
安妮這樣想着,開了門,隨手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拉開窗簾,準備給妹妹打個電話,但電話還沒有撥出去,她就被窗外天空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匯聚起來的雲彩吸引住了。
那些雲彩很奇怪,她之前從沒有見過,一開始彷彿只是氤氳的霧氣,但隨後很快就變得凝實,宛如結了霜一般,有種冰冷的感覺,更奇妙的是那原本潔白的雲朵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暗金色。
最後在安妮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些暗金色的雲彩組合成了一張冷酷的面孔,而那面孔似曾相識,依稀似乎就是隔壁那位很不友好的男人。
“上帝,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種事情,我一定是看花了。”
她這樣說着,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拉過窗簾,但當她的目光與那暗金色面孔張開的冷酷眼眸對上,整個人就僵住了,手心有些冒汗,砰的一聲,窗戶在她眼前轟然碎裂開來,就在那破碎的窗戶玻璃之中,她看見自己的倒影。
在一道流光之中驟然而起,以顛覆一切的畫面,裹挾着她向着那暗金色的面孔而去,她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這男人也太小氣了。
比起安妮和楊小貓,當夏允兒看到窗外天空那浮現的暗金色面孔,反而鬆了口氣,甚至有些期待的感覺,作爲當日唯一的倖存者,這段時間來,她被關了起來,每天走馬觀花的見很多人。
各式各樣的,英國人,法國人,美國人……每一個都凶神惡煞的,想要從她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這麼多天裡,她睡了不到三小時,整個人都瀕臨崩潰了,精神恍惚,加上當日所見到的那一切,甚至開始讓她懷疑人生。
如果沒有見到那窗外天空中的暗金色面孔,她甚至懷疑,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在這無止盡的盤問與自我懷疑之中徹底死掉。
所以當她看到那天空中浮現的暗金色面孔,在其他人大驚小怪的呼喊中,她反而平靜的,帶着一絲期待的,等待着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
哪怕這命運以一種冷酷的姿態從天而降,帶着讓人心悸的冰冷裹挾着她向着天空飛去,她也沒有絲毫的驚惶,反而隱隱有些期待起來。
見過滄海的蝴蝶,終究還是跟其他的蝴蝶不一樣了,經歷過那樣的事情後,夏允兒又怎麼可能真的願意沉默在這平凡之中,碌碌一生。
所以當她努力保持着清醒,落到那雲層的深處,再次看見那個抱着屍體沉默的男人的時候,近乎本能一般,她低下自己的頭顱,匍匐在他的腳邊,用一種顫抖的聲音呼喊着,“大人。”
李墓站在這雲層之中,低着頭看着自己懷中安靜沉睡的洛水,楊小貓,安妮還有夏允兒有些驚慌的站在他的不遠處,直到夏允兒一聲大人,他才終於從沉默中驚醒,冷漠帶着一些審視的目光掃過她們三人。
李墓又低下頭,伸出手,寸寸璀璨的冰晶如霜一般爬上洛水的身體,如此溫柔,以至於讓人甚至感覺到了那冰霜蔓延中的美好。等到洛水的身體徹底被冰封起來,彷彿被放在璀璨的水晶棺中。
他輕輕的在她額頭落下一吻,遠遠看去,她就像是沉睡中的公主,等待着他去扭轉這一切,改變屬於他們的結局。
做完這一切,他終於擡起了頭,將目光落在有些驚惶難安的三人身上,“你們。”
他說了一句,然後沉默下來,只是靜靜的看着她們,無數沉睡的記憶碎片開始在腦海中交匯,翻滾,關於她們的,關於他的,彷彿一副拼圖,漸漸有了一些輪廓的模樣。
但這不夠,他還需要更多,所以他的目光望向了星空。
“大人,有什麼能爲你做的?”
夏允兒鼓起勇氣,問道。
李墓沒有回答她,只是再次低下頭,伸出手,靜靜撫摸着那水晶棺,看着水晶棺中沉睡的洛水靜靜發呆。
夏允兒就低下頭,不再開口,而一旁的楊小貓與安妮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對視一眼,然後同樣低下了頭,輕輕碰了碰夏允兒,希望着她能夠告訴她們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