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後,閻羅便一直冷冷地倚靠在龍榻上,沒有再說話,聽着其他九王說着一些瑣事,或是點頭,或是下令。等到聚會終於結束,九王離開之後,閻羅已是滿頭冷汗。
一位綠眼綠髮的少女急急跑了出來,扶着閻羅回了寢殿。妖兒本來是想扶着閻羅躺回牀上,閻羅執意不肯。
“妖兒,陸霖可曾回來?”閻羅輕輕捂着心口,那裡曾被麒麟劍一劍穿心,現在仍然能感覺到那冷涼刺骨,寒意凜然的滋味。
妖兒搖搖頭,碧綠的眸子裡全是擔心:“還不曾。閻君且寬心,陸判會把事情辦妥的。”
閻羅堅持不肯歇下,妖兒只得作罷。出了殿裡,尋找赤焰,讓它去殿門等着,若是陸判回來了,趕緊回來稟報閻君。赤焰尖聲叫了兩聲,撲扇着翅膀飛了出去。
“唉,閻君啊!”妖兒見着赤焰離開,微微垂下頷首,嘆息。
閻羅坐在殿中等,妖兒忙上忙下,又是取來藥丸閻羅服下,又是給閻羅擦傷藥。但是,背後那傷口可是麒麟劍所傷,甚至現在都不曾有癒合的痕跡。妖兒看着閻羅背上的那道猙獰恐怖的傷口,血肉外翻,那傷藥剛敷上,暗紫色的血液立刻將藥衝了開去,妖兒上藥上得難過,吧嗒吧嗒就落了淚。
“閻君...”
閻羅笑了笑:“妖兒,別哭,這傷口它自己會慢慢好起來的。”
妖兒胡亂抹了一把淚,站起身就要去找莫澤算賬,出門的時候,與陸霖撞了個滿懷。赤焰這時才慌慌張張飛了進來。邊撲扇着翅膀,邊驚呼:“閻君,陸判回來了!”
陸霖見妖兒眼圈紅了一片,問:“怎麼了?”
妖兒別過頭,一伸手將赤焰抱入懷裡,飛快離開了。
陸霖目送妖兒離開後,這纔回頭進了殿內,恭敬地跪拜在閻羅身前。
“閻君,屬下不辱使命。”陸霖雙手捧着一隻碧綠的瓶子遞了過去。
閻羅臉色一變,盯着陸霖掌心裡捧着的碧綠色瓶子,瓶口處不知道爲什麼沾上了一絲血跡,瓶內有一絲紫色的光亮時而閃現,時而隱沒。
閻羅伸手,手指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那是紫奕,他的紫奕,只屬於他羅於的紫奕啊!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紫微帝君,不再是張揚無情的紫微帝君,更不再是隻會半闔着一雙漂亮的紫眸輕蔑地看着自己的紫微帝君。
閻羅將碧綠色的瓶子小心地取回來,擦乾淨上面的血跡,握在手心,口氣因爲激動略顯低啞:“陸霖,起來吧。告訴我經過。”
陸霖恭敬地應了一聲,緩緩站了起來。在閻羅指示的地方坐下,慢慢講起了他所見的經過。
原來陸霖到萬荊山的時候,皇甫徵正被那隻蛇妖追殺,他身邊的暗衛,都因爲暗靳的叛變大多都被殺,最後只剩下一名還在拼死護着皇甫徵。兩人逃得慌張,根本沒認得路,最後竟然是跑到了萬荊山的懸崖邊上。那暗衛爲了護着皇甫徵被殺,被蛇妖一掌拍死,皇甫徵爲了不被蛇妖抓住去威脅皇甫御,竟是跳下來懸崖。然後,皇甫徵在那個隱蔽的洞中發現了夜姬,然後恢復了紫微帝的記憶,挖心哺給夜姬食下。陸霖就是在紫微帝失去意識那一刻進山洞帶走了紫微帝,夜姬雖然憤恨,但是卻無力阻攔。被陸霖一個法訣制服在石牀上。陸霖帶着紫微帝出了山洞,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依着閻羅說的法子,將紫微帝的那縷人魂取了出來。
聽完陸霖講完,閻羅明白了個大概。之前閻羅就覺得那暗靳身份有問題,現在纔想起來,那暗靳分明就是紫微帝第一世文帝的小侄子。揮退陸霖離開之後,閻羅將那隻碧綠的瓶子貼上自己的臉上,眼裡滿滿的全是柔情。
閻羅閉上眼,夢囈般地輕聲呢喃:“紫奕,呵呵,紫奕。”
像是迴應閻羅的呼喊,那絲紫色的光芒在瓶子裡撞來撞去,想要衝開那塞住瓶塞出來。閻羅寵溺地笑了笑。輕輕撥開瓶塞,將手伸了過去。
沒了瓶塞的阻擋,一團骨節大小的紫色光芒便飛了出來,先是繞着殿中轉了一圈,像是在打量自己的地盤,然後略帶滿意地落在閻羅的手心上,還討好地蹭了蹭,似極了撒嬌。
閻羅心裡柔軟成一灘春水,小心地伸出手指,以指腹輕輕摩擦了一下紫色光團,似安慰、似憐惜。
“紫奕,我會幫你的。”閻羅將紫色光團放在臉上,輕輕碰觸了一下,涼涼的,柔柔的,下一刻,想起了那日取紫奕人魂的時候,吻上紫奕的觸覺,臉上立刻就染上了紅暈。
紫色光團難受似的上下滑動了一下,突然紫光閃耀,似乎在憤怒,似乎在質問。
“紫奕,先忍耐一下吧。”閻羅愛憐地將紫色光團放在脣邊印下一吻,像是吻到紫奕柔軟的脣瓣一般,癡迷、狂戀。
光團突然晃了晃,從閻羅手心處飛了出來,繞着閻羅飛了兩圈,像是累極了,才輕輕合合地停在閻羅肩上。趴伏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閻羅笑了笑,這才小心地將紫光捧着放入瓶子裡。心情愉悅的閻羅並沒有注意到,在放入瓶口那一刻,原本紫色的光團中心,竟然閃現一絲黑色細光,被紫光圍在中間,更是佔據了大半的空間,如衆星捧月一般護着那絲妖力,看上去妖氣十足。
輪迴道上,陸霖捧着一壺仙酒,低頭等着紫奕的到來。
紫奕被黑白無常帶着緩緩走了過來。紫奕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閻羅,心裡微微一沉,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在陸霖面前止了步子,取過酒壺,對嘴而飲。
莫澤看到紫奕坐不住了,想要飛過去,被妖兒和赤焰死死攔住。
等到紫奕紫衣飄飄,頭也不回地進了輪迴道,陸霖望着紫奕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才飄來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