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記不得自己怎麼會睡在洞府門口中,雙手撐地,瞪大雙眼,迷糊地看着天上懸掛的明月。突然一聲驚號驚嚇了山裡的鳥獸,撲哧哧飛起來一大片。
“幽璃!!!!!”
糰子急忙撐起身來,向着洞府跑進去,因爲背上被石塊隔的傷,身形有些晃晃悠悠的彆彆扭扭。
一踏入山洞,糰子卻愣住了。滿地的碎石,鑲在石壁上的夜明珠瑪瑙也散落一地,被埋在碎石裡。石牀上,幽琉和幽璃都不在了,唯一剩下的是一條盤成一團的胳膊粗的白蛇,一個白色的巨繭將其籠罩着。裡面的妖氣盛鬱,若不是巨繭將妖氣團團包裹住,恐怕早就泄露了出來。糰子想要跑出去,卻看到了小白閉盤着的上方有兩行大字,還散發着瑩白色的光。在黑暗的山洞裡格外顯眼,那是夜明珠的粉末揮灑上去的——今朝相攜還碧水,無意江山本爲情。
回家,是了。這裡並不是幽璃的家。這裡只是自己的家,除了自己,沒有一個親人的家。幽璃始終是屬於幽琉的,他愛他,那麼自己呢?算什麼?他把自己當做什麼?一個單獨時候的玩伴?還是捉弄的對象?自己根本不知道,或者說,自己根本不瞭解他。他的喜怒哀樂,他的愛恨情仇,自己根本不瞭解,那麼談何愛他...
真是好笑極了!
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喜愛,不過是自己自以爲是的以爲他對自己也是有一絲喜好的。可是,爲什麼一想起他現在和他心愛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會感到開心,也會覺得幸福。
這是愛情嗎?也許是,也許不是。
不管如何,他開心便好了。
糰子手掌下撐,被一個溫潤的硬物隔着手心。
“這是什麼?”
糰子低頭一看,是一枚通體翠綠的蛇形扳指,頭尾咬接,若不是頭尾相異,這枚扳指宛如一個永遠沒有盡頭的環。蛇頭上的一雙蛇眼翠綠有神,小米粒大小,糰子將它託在手心裡看着蛇眼,差點迷失了心神,扳指上的蛇頭撩出來的兩顆毒牙泛着清冷的幽光,糰子眼尖,竟在毒牙之下發現了用篆書刻下的兩個字——蛇尊。
這個糰子知道,幽璃曾經告訴過他,幽琉有一枚這樣的扳指,那是象徵他至高無上的蛇王地位的憑證。
糰子看了看沉睡中的小白,心下明白了幽琉的打算。
想要陪着幽璃生死,將蛇王之位傳給小白。糰子覺得自己能明白幽琉的苦,既然幽琉要做的事是陪你生死,那麼我便爲你守護着你的族人。
糰子緩緩在石牀旁邊坐了下來,現在冷靜下來,才發覺背部痛得厲害,看了一眼還處於沉睡狀態的小白,糰子吐息盤膝而坐,臉微微揚起,起來。
九個小孩子吃完了飯,便蜷縮在一起慢慢睡了。最小的那個小女孩,還撒着嬌要她的小七哥抱着入睡。
閻羅卻在他們睡下之後,緩步走了出去。
去見一個人。
閻羅是在這個城裡的員外府找到了夜姬,坐在花園裡的百花從裡,一身華麗的衣裙,頭上的首飾也是極好的。還好她聰明,使了障眼法,將紫眸紫發給隱了去。
“你來了。”夜姬坐在烏木交椅上,端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再給閻羅斟了一杯,放下茶壺,給閻羅移了一杯茶過去,“這是自己做的茉莉花茶,閻君,請坐吧。”
閻羅老實不客氣地坐進了與夜姬相對的位置處。
“我知道閻君的來意,可是閻君,我是看着紫奕的,不然你以爲爲什麼紫奕一個小小的小偷可以在這裡毫髮無損地呆上十年。”夜姬端起茶杯,掀開茶蓋,輕輕吹了口氣,然後細細品了一小口,才接着道,“紫奕的情況,我想閻君您比我瞭解得更多吧!例如,紫奕的靈魂之力的衰弱,例如他一世比一世的孤苦?我不信你明明知道,還這般滿不在乎!”
“不然呢?夜姬,那是紫薇帝選的路,本君無能爲力。”
“是嗎?那閻君來此地何意?”夜姬淡笑着,舉杯示意閻羅自己隨意。
來做什麼?
不過是看到紫奕一個人在那種可悲的環境裡感到不滿而已,想要質問,這名紫奕的所愛之人爲何沒有陪伴身側。可是自己用什麼身份去質問夜姬,那是別人的戀情,自己只是外人,還是不能說出口的偷偷摸摸的愛戀。
“無事。打擾了。”
閻羅說完這些話,便起身離開。
“閻君,你後悔嗎?”夜姬站在身後,起身,問道。
“你想知道什麼?”
夜姬輕笑,笑彎了纖腰:“閻君,有時候別把所有人都當做傻瓜,紫奕他...”
夜姬住了口,因爲夜姬發現閻君用一種探究的眼光看向她,也許是心裡的那一點小小的自私,也許是自己真的很在乎紫奕,所以,夜姬住口了。對於紫奕,夜姬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那種心情,一開始確實是抱着利用的心態,只有他可以保護自己不受欺負。可是之後,越來越想念他,想念他嘮嘮叨叨地告誡自己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想念他溫暖的懷抱,想念他總是吻着自己說些一點都不浪漫的情話;甚至想念和他真正在一起的快樂,帶着疼痛的快樂,最讓人着迷。可是,是眼前這人的過錯,讓夜姬原本以爲的愛成了鏡中花,水中霧。也讓夜姬明白了什麼是嫉妒,什麼的難過。
其實是愛的吧。
可是沒有心的自己,怎麼能愛?用什麼去愛?
“紫薇帝怎麼了?”閻羅冷峻的臉變了形,全是擔憂的猙獰。
夜姬輕笑起來:“閻君大人神通廣大,何須問小女子?呵呵。”
閻羅不明白爲什麼夜姬眼裡會有恨意,也不在乎她眼裡的恨意。冷冷哼了一聲,舉步離開。
心裡想着紫奕,閻羅走得很快,所以他沒有看到夜姬愁苦得快哭了的臉,也沒有聽見夜姬淡得像哭泣似的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