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寶軒急急退了幾步,眉頭緊皺,心中想着這一招恐是招架不住,然而面上卻絲毫不肯認輸。雙手死死握着遊仙劍,口中咒語疾念,勢必要與韋如抗爭到底。韋如也是看出了易寶軒不肯退讓,光陣轟然逼近,易寶軒卻絲毫不動。眼看着那光陣將易寶軒全身上下全然籠住,易寶軒雖然硬撐着,然而臉上神色卻漸漸顯出不支。韋如手上緩緩用力,眉頭卻越皺越緊,想着這樣下去,肯定會傷到易寶軒:“寶軒,你非要和我抗到底嗎?”
易寶軒已經覺得全身的骨骼都在微微作響,可他哪裡肯就這麼認輸:“廢話!羅嗦那麼多做什麼?想進來,你就想把我打趴下!”
韋如看易寶軒是不可能讓開了,手下一狠,只見光陣中光華流轉,藍光突地盛起。就聽得易寶軒忍不住悶哼一聲,忽然就跌出了光陣,人蹬蹬倒退了好幾步才停下。易寶軒回頭看那光陣,幾番流轉,將圈中的草木纏絞殆盡,瞬間又損爲粉末兒。易寶軒知道韋如這是手下留情,才用法力將自己逼出光陣。可易寶軒心中氣憤,根本不領他的情。人剛剛穩住,易寶軒作勢又要和韋如動手。
卻聽晏遙忽然喝道:“停手!”兩人聽得晏遙的聲音都是一愣,易寶軒心說池璧這小子面子就是大,晏遙這麼快就被放出來了。韋如看到晏遙瞬間更是驚喜不已:“阿遙,你沒事?”
晏遙也沒想到樊老將軍能這麼快放了自己,畢竟早上自己被找去的時候,把樊老將軍惹得盛怒不已。晏遙想自己早上也是衝動了些。可一聽到樊老將軍說有人看到自己晚上和不明人物私會,晏遙立刻想到是薛芝琪,胸中一口氣就衝上來,口氣立時便壞了。也難怪樊老將軍那麼生氣,女兒傷重難醫,襄南軍營危機重重,在這當口,出去求援的兵士又被殺。樊老將軍必是心焦無比。自己還那副脾氣。後來聽沈清巖說,才知道是因爲池璧的幫忙。晏遙剛舒了一口氣,卻忽然聽得韋如闖營,便和沈清巖急匆匆趕來。卻正看到韋如和易寶軒對決。晏遙不禁急忙止住二人。看着爲自己奔波不已的韋如,晏遙忽然心頭一酸:“小如,我沒事。我沒事。”
韋如一個起落落在晏遙身邊,將晏遙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放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說着拉起晏遙就要走,晏遙奇怪道:“幹嘛,去哪?”
“跟我走啊。”韋如說得理所當然。晏遙看一眼身後的沈清巖,又看了看周圍的襄南兵士,搖了搖頭:“小如,現在不是我說走就走的事。我暫時,還不能走。”
“他們這麼對你,你還要留下?”韋如一想起這些人曾經將晏遙拘禁起來,就覺得氣憤不已。若是他在阿遙身邊,怎麼也不會允許阿遙受這樣的委屈。
樊盛看着兩人這般你來我去,本來已經放下的疑慮這會兒又開始泛起。樊盛看着韋如還打算帶晏遙走,一個手勢,一羣兵士圍了上去:“晏遙,你說你沒有私通敵軍,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你能給我個解釋嗎?”
晏遙剛要站出去解釋,韋如忽然一把將她護在身後:“我最後一次說,當日你們看到的那個敵軍主帥另有其人。我韋如從沒有也根本沒興趣跟襄南軍營爲敵。我想的,只是和阿遙在一起,看着她好好的,那就夠了。所以樊將軍,我只希望你們不要在誤解晏遙。那天晚上她私會的人便是我,可我和元丘軍一丁點兒關係也沒有。我話已至此,信不信隨你們。阿遙,我們走!”韋如說着就要拉晏遙走,卻聽得旁邊有人沉聲道:“自己要走,還非要扯着別人,也不問問人樂不樂意。”韋如聽着猛地回頭,發現池璧站在一旁的營帳門口,看着是受了傷,聽着聲音有些飄忽,似乎受的傷還不輕。韋如看着有些往後躲得晏遙,心頭一疑:“池璧你這話什麼意思?”
池璧緩緩笑了,慢慢踱步到了他的身旁,卻是一伸手把晏遙牽到了手裡。韋如沒防得,竟是讓他把晏遙拽到身後去了。韋如要急,池璧輕輕伸手一擋,面上風輕雲淡:“慢着”,說着回頭看一眼晏遙,悠然道:“你一直說要帶阿遙走,你問過阿遙的意思嗎?你問過她會不會跟你走嗎?”
韋如一愣,他一直覺得自己會保護阿遙,阿遙就該跟自己走。這下被池璧一說,又看到池璧緊握着阿遙的手,韋如的心裡忽然一跳,難道阿遙和池璧走到一起了?畢竟阿遙沒有接受自己。他們只是朋友關係。韋如一向天不怕比不怕,遇到誰都沒有犯過怵。可一想到那種情況可能是真的,韋如忽然害怕起來,害怕這是真的。他斟酌了半天,才慢慢開口道:“阿遙,你願意跟我走嗎?”
晏遙被池璧拉過去的時候,幾乎都有些懵了。她沒想到池璧會這麼做。而且池璧一直握着她的手,還握那麼緊,晏遙看到沈清巖的眼睛慢慢、慢慢地垂下,然後緩緩地挪開,再也沒向這邊望一眼,晏遙的心也一下落到了谷底。只覺得心裡空空的,手也就任由池璧拉着,再也聽不見,看不到什麼。
韋如問了晏遙一聲,卻發現晏遙眼神木木的,半響卻是沒反應。池璧回頭也發現晏遙不對勁兒,便晃晃晏遙的手,晏遙猛地回神,發現韋如一雙湛藍眼眸緊緊地盯着自己。池璧銀色面具泛的光也分外柔和。晏遙一時有着愣怔,看看韋如又看看池璧。韋如看着晏遙這樣的表情,心一下有些發涼。可他像溺在水裡的人,揪着最後一根稻草,一字一頓道:“阿遙,你願意跟我走嗎?”
晏遙一時沒回神,只是怔怔地看着韋如。卻忽然感覺手被池璧輕輕扯了扯,晏遙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發現樊盛已經領了兵士們將韋如團團包圍。晏遙忽然明白了池璧的用意,若自己說一句願意,恐怕韋如拼了命也要從這襄南軍營衝殺出去。不光小如要受傷,恐怕這襄南軍營也是損失慘重。
晏遙擡頭看着韋如期待的眼神,可手上傳來的有些微涼的觸感又告訴自己,這個不能答應。韋如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才進晏遙緩緩地擡起頭,卻是往池璧臂上一靠,韋如便覺得那根稻草忽地便從自己手中溜走了。接下來晏遙的話便讓是灌頂的冰水兜頭潑來。只聽得晏遙緩緩道:“我不願意。”說完便把頭扭向一邊,似乎再不願見到這樣魯莽的自己。
是的,他太魯莽了,他以爲雖然時間過去了許久,可阿遙對他的信任不會變。哪裡想到,她已經有了更加可以依賴的人。那麼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吧。韋如輕輕地嘆了口氣,張大了嘴巴,眼中的淚在眼眶中兜兜轉轉。韋如閉了閉眼,再睜眼緩緩笑道:“好吧,我知道了。阿遙,你……”韋如忽然覺得自己說不成話,所有的話都梗在喉嚨。他拼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卻仍然發不出一點聲音,眼淚卻有奪眶而出的趨勢。韋如忽然覺得自己好失敗,本來想給阿遙一個最後的美好印象。讓她以後想起自己時都是洋溢着笑意,都是瀟灑的,驕傲的。可他實在是忍不住心中那股衝動。韋如猛地轉了身,一個輕躍,便到了營門口,幾個起落,,身影便消失在遠處。實在是韋如再也支持不下去,他怕自己真的在阿遙面前哭出來。他牽不到阿遙的手,總不至於給他留一個那麼醜的回憶吧。
晏遙眼看着韋如那麼決然而去,再沒回一次頭。她知道韋如這次是真的傷心了。她一直怕傷小如的心,可是卻一次次的。晏遙忽然想,這樣也好了,韋如終於不在她身上放一點期望。那麼他就再也不會傷心難過了。可這樣想着,晏遙忽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失掉了什麼東西,那東西找不到了,她頭一次這麼迷茫。按說這是好事啊,可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反而心裡難過的要命。池璧看着晏遙睜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不覺有些擔心:“阿遙,你沒事吧?”
“沒事。”晏遙應着,淚卻忽然大滴大滴地落下。彷彿不停落下的淚水纔可以填補心裡空落落的感覺。晏遙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哭,可她就是難過,可那淚水就是想要剎不住閘似的向下流。那眼淚彷彿不是她的,不受她的控制,只全力奔着那地面而去。可是那裡,也沒有眼淚想要的溫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