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順八年,臘月初十,下着大雪,不出門都凍手凍腳。
午時,沽港,人山人海。
這些都是聽到消息後,冒着大雪趕來看熱鬧的百姓們。
朝廷的官員和京郊大營的士兵們,也早已經等候多時了,天冷心熱啊。
“來了,來了,真是我們的水軍回來了,我看到龍旗了!”
“哇,好多船啊!”
“快三年了呀,太不容易了,咱們都以爲他們回不來了呢!”
“你瞎說個啥?這可是由高總兵帶隊的,咱們的水軍可是把東瀛人殺個片甲不留的,海外那些蠻夷更不在話下!”
“是極,是極!”
離得老遠,有一架馬車停在人羣稍微的位置,車廂裡還燒着碳爐。
大冷的天,港口的風可大了。
有兩個小腦袋不怕冷的,擠在車窗前,看得津津有味。
“娘,他們說看到大船了,我爹馬上就回來咯,哈哈哈。”
“快醒醒你的鼻涕吧,小六啊,你是不是給凍着了,娘看你鼻涕都流出來了!”
“沒事,娘,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冷怕啥子?”袁文滔顧不上鼻涕,倔強得很,就是流鼻血也阻擋不了他看爹。
人家袁文遠自己就是一個小火爐,聽到娘這麼說,還把弟弟的手握住了。
從遠到近,龐大的船隊足足行了一個時辰才靠了岸。
等待多時的凍僵了的官員們,整理好衣冠迎了上去
“爹,爹!我來接你咯!”兩個七歲多的頑童,朝着人羣中那個,個子不算太高,身材不算偉岸的黑臉男子快速奔去。
個子高半個腦袋的那個跑得最快,一眨眼功夫,就超越了走在最前面的官員。
迎面而來的黑臉男子先是一驚,等看清奔來的孩子的長相後,樂得笑着跑步上前,一把抱起了這個頑童。
“喲,小五!爹的三兒子喲,你們居然來這裡接爹呀!好兒子!你可長高了不少喲,爹都快抱不動啦!”
小孩可不依,摟着他爹的脖子緊緊的,聲音有些哽咽,小聲的叫着:“爹,爹!你真的回來了?小五不是在做夢吧?”
落後十幾步,個頭稍矮一點的頑童,也被兩個高壯的少年給抱了起來:“六弟,六弟!你怎麼在這兒,想哥哥沒有?”
“二哥,想死我啦,娘也來接你們啦!嗚嗚,你們真壞,偷跑也不帶我們兩個,我不同你好了!嗚嗚嗚.”
越說越難過,他都快忘記哥哥們長什麼樣了,真是壞哥哥。
“哎呀,是哥哥們不好,哥哥們給小六賠禮了。小六你別哭呀,哥哥們可給你們帶了好多寶貝回來呢,咱們不哭了好不好?”
越哄哭得越大聲,可把孩子給委屈得不行。現在是給啥禮物都不好使,許再多的諾都不管用。
非得把藏了三年的委屈給哭出來才罷休!
圍觀的百姓們都看樂了,這家子兒子真不少!
官員們瞧着人家伯爺家正在鬧團圓呢,只得迎上了黃尚書:“尚書大人,尚書大人”
高懷瑜下船後見到衛國公府的家丁,第一件事就問:“夫人生的是少爺還是小姐?”
鼻子凍得通紅的家丁,紅着眼,抹着眼角,咧着嘴,響亮的回道:“爺,夫人生的是小姐,長得可俊了,都說像您呢!”
“哈哈哈,我家夫人就是能幹!”高懷瑜樂得轉身跑到了忠勤伯跟前,看他還抱着一個小子,然後問:“這是我家女婿還是小六啊?”
袁文遠一臉懵逼,這纔想起來,他的小媳婦兒的爹,好像是同他親爹一起出海的,難道就是這位?那他要不要叫岳父啊?
紅着臉,從他爹身上下來,黑娃看出了孩子的窘迫,哈哈大笑:
“嗯,這是你家小女婿,我這就交給你這未來的岳丈啦!”
高懷瑜這個不靠譜的,把自己小女婿夾着胳膊下面,一眨眼就跑沒了影,半分下船後的穩重都無。
夏洪棣派了京郊大營的五萬兵丁前來保駕護航,順帶捎回貴重物品回京。
好一陣馬不停蹄的安排,兵丁們要等到夜晚後,再開始往京城裡運輸這些貨物。
需要特別安排的是,兩百匹金貴的大食馬、一千多個奴隸,德里蘇丹送皇帝的二十名美人。
交趾王的質子、費薩爾等帝國商人,還有謝里夫及其醫生團隊,交由前來接應的理藩院官員安排。
珍奇異獸,大部分怕冷的,忠勤伯都主張留在了安州。
要把熱帶的動物給帶回下雪的京城,不凍死纔怪呢。想要瞧個稀奇,該得等到夏天運來才行。
忙到亥時,黑娃才找到了翠花他們住的客棧,兩個大兒子帶着兩個弟弟早就沉沉的睡去了。
“媳婦兒,我回來啦!”推開了客房大門,就看見了燈下的美人。
“老公,歡迎回家!”特意畫了一個淡妝,穿了新衣的女人,笑顏如花。
黑娃上前就抱住了自家媳婦兒,心口滿滿的,嗯,終於不用在偷摸進空間抱媳婦兒了。
也就是這麼匆忙的見上了一面,前後說了不到一刻鐘的話。
黑娃還要同高懷瑜、黃尚書、上官太醫幾人,連夜帶着金銀珠寶往京城趕去,成總管說,皇帝陛下可是等急了呢。
趙雷霆在碼頭將伴讀幾人組的大箱,和忠勤伯府的行李整理了出來。
他將和青一與青二在稍後一些再歸家。
三日後,京城南大門,夏洪棣帶所有皇子與文武百官迎接,風塵僕僕的幾位大人。
“臣,理藩院尚書/水軍總兵/忠勤伯,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平身!幾位愛卿,見到你們平安歸來,朕心甚慰!”
“不負吾皇所託,臣等平安歸來,吾皇萬歲,萬萬歲!”
夏洪棣托起幾人,幾度哽咽。
不管是小舅子還是忠勤伯和黃尚書,這可都是他的肱股之臣啊,他可不能承受損失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眼生一些的那位,應該就是此路隨行的上官太醫了,真是個好樣的!
他仔細上下打量了幾人,嗯,除了黑了一些,皮膚糙了一點,既沒有瘦,也沒有老,還是如同出使前那般精神。
太子眼巴巴的往小舅舅和忠勤伯的身後瞧,沒人!他的小夥伴們顯然還在後頭的隊伍裡。
夏洪棣是個心急的,接到人後,顧不上其他,直接把四人接到了宮裡。
徹夜長談,這一談,直到翠花他們回府還未歸家。
老袁頭巴巴的在大門口,看着大孫子們下了馬車,忍不住老淚縱橫。
袁文傑和袁文武顧不得冰天雪地,直接跑向老袁頭,跪地磕了幾個響頭:
“爺爺,不孝孫兒回來了!爺爺,我們都平安的回來了!”
老袁頭哽咽着:“起來,起來,地上冷,我孫兒個個孝順,幾年沒見,真是長高了不少哩,你們爹呢?”
“爺爺,爹進宮啦,陛下肯定要留爹說話的,您放心,爹好着呢,身體壯得跟小夥子一樣!”
“那就好,那就好!”終於放下心來了,今夜,老袁頭決定不醉不罷休!
得了消息的胡家人也奔來了,胡老爹拉着兩個大外孫的手。
“臭小子,還能跑得再遠一些嗎?讓你們爹替你們娘再痛快的打上一頓好的!”一邊笑罵着外孫們,一邊瞧着閨女的臉色。
“爹,不勞您女婿動手,我比他們爹力氣都大!”
“哎,都要過年了,可不興打孩子啊,閨女,你也省省力!”
胡老爹自相矛盾的話一出口,惹得衆人都樂得哈哈大笑,張氏和馬氏也嘀嘀咕咕,說得很是親熱。
袁大妹拉着兩個大侄子左看右看,還不停的問着他們爹的情況。
三位嫂子笑着對翠花賀喜:“妹妹,這下該安心了,咱們今天可要好好吃你一頓,等妹夫回府後,你還得再請客。”
“呵呵,請,請,別說一頓了,十頓八頓的,妹妹都敢請。嫂子們,咱們進去,邊吃邊說,今日可做了羊肉湯鍋呢,喝碗羊肉湯,一下就暖和了。”
而京城大營的士兵們,押運回來的這些貨物,可讓沿路的百姓津津樂道了一個月。
“娘耶,那些長得黑漆漆的是什麼人喲?難道這就是崑崙奴?”
“那些不重要,你沒瞧見,那些馬兒可真俊呀,哎喲喲,咱們大夏可沒這麼俊的馬兒,估計韃靼的馬都沒這麼精神!”
“難道只有我注意到了,那些關在籠子裡面的大龜麼?這都是些什麼稀奇物啊?比咱們的鍋蓋還大喲,難道真是活了上千年?”
“可別光顧着看那些稀奇的畜生了,難道你們不好奇,那些大箱子你們裝的是啥?這都搬了多少箱了,你們數沒數啊?數清楚了嗎?”
“嘖嘖,不是金山就是銀山吶,朝廷這回發大財咯!”
魏尚書被堆成大山的箱子砸暈了,不,是被黃尚書的幾十本賬冊給砸暈的。
天了嚕,大夏朝的國庫,哪怕存上一百年,也不見得能存到這麼多的金子和寶石喲!
他可要成爲,大夏建國兩百多年以來,國庫最富足的尚書了,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