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節:平等

淡金色的陽光透過三米高的尖頂落地窗投射到了深紅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樣式獨到金紅相間的廊柱有着和拉曼風格類似的審美,但又顯得更加地大氣和簡樸。

牆壁是整塊整塊的玉白石堆砌的,上面掛着奧托洛式的精密畫,被精美畫框包裹着的它們表現的是一位位先代的賢君。

——單就室內寬闊程度,它就完全表現出了一個帝國應有的風範。

可以容納三輛大型馬車並排行駛的大殿從底部到頂部足足有十來米高,與站在廊廳中的人類對比更顯得空間廣闊。五層的大理石臺階上厚重的檀木椅子是皇帝的座位,進行打磨過的深色木椅可以容納一個人側躺在上面。而此刻這位身材高大即便已經年過半百仍舊精力旺盛的奧托洛皇帝,就那樣坐在椅子上撐着自己滿是金色鬍鬚的下巴,雙眼波瀾不驚地俯視着下方的臣子。

“誠是如此,陛下,魯姆安納託帝國與我國的交惡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實,彼等以物資暗中支援塔爾塔拉之事曝光以後,未曾想竟就堂而皇之地派兵。”看上去樣貌尚且年輕,但舉手投足之間卻老練成熟的這位奧托洛將領單膝跪地用嚴格規定的措辭向着皇帝如是報告道。

“區區喪家之犬,竟如此張狂。”將領帶着傷疤的臉上閃過不忿之色,他的發音措辭十分有奧托洛的韻味。原本奧托洛語就是一種相當多變的語種,因爲發音和措辭的緣故正規的官方奧托洛語聽起來就像這座皇宮的大廳一樣華麗。

“稍安勿躁,賈艾思。”僅僅坐在那裡看起來就像個巨人的皇帝用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開口說道。他語調平緩,但那渾厚的氣量卻使得聲音迴盪在整個大廳之中。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是戰敗的拉曼人建立的帝國,也是值得予以重視的對手。”或許是刻意設計的緣故,皇帝所在的位置有着相當多的宗教裝飾,再加上身居高位,在下方不得不向上仰望他的臣子看來這位君主就彷彿是神明一般有力。

“派遣軍團列陣,由你率領。但切記稍安勿躁,讓他們先自亂陣腳。”皇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瞬閃即逝的笑容,而單膝跪地的將領則以拳撐地鞠了一躬,然後直起身體,走到了旁邊一直安靜矗立着的臣子之中。

“那麼,下一件事是什麼。”皇帝開口詢問,而站在他旁邊的內務總管上前解釋。

“回陛下,是乃西海岸雅文內臘王國之王子,埃德華一行。”總管用奧托洛口音咬着這幾個詞聽起來有些變調,而皇帝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有請。”

……

“……”包括愛德華在內的幾人心情都有些緊張。

受傷的兩名近衛騎士留在了附近暫居的房屋,在到達奧托洛之後又耗費了足足一週的時間他們纔來到帝國的首都,而爲了覲見皇帝,一行人首先要做的就是讓自己看上去符合標準。

爲此愛德華自然是沒少破費。

只是一介小國的亞文內拉的金幣在奧托洛這裡貶值極其嚴重,或許在之後瓦瓦西卡和這一側的通商能夠更爲流暢的話價值也會上升。但在目前而言,王子殿下攜帶的那些掩蓋在補給之下的一大堆的金幣,僅僅只餘下七分之一的價值——也就是隻比金幣當中含有的黃金的原價稍微多上那麼一些。

僅僅是在帝都的裁縫店購買了符合標準的衣物,就足足花了近萬枚金幣。

“噠、噠。”整齊之中有些許顫顫巍巍的腳步聲迴盪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一行五人全部穿着樣式極爲正式的禮服——這是國家級別的訪問,對於亞文內拉而言重要程度極高的它在每一個細節都必須下足功夫。

米拉和明娜一頭秀髮都紮在了腦後,她們分別穿着白色和紅色的露肩長裙,同時戴着長手套,在小步前進的同時一直維持雙手手掌交叉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

相比起金髮少女的熟練,洛安大蘿莉顯得有些顫顫巍巍,但也尚算得體。

純白的長裙搭配她同色的頭髮顯得十分清新可愛,而另一側抹上了紅脣的明娜則是豔麗不已,兩人站在一起,立馬令站在宮殿內的不少將領都看了過來。

但他們並沒有轉過頭,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因爲美人本身而側目。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年紀和皇帝差不多的將領盯着米拉看的時間是所有人當中最長的。他面色平靜,但雙眼之中卻光輝流轉。

女孩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人。

因爲這位穿着奧托洛式金紅相間貴族服飾的將領,有着一頭和她一模一樣的白髮。

“拜見皇帝陛下。”爲首的王子用不甚熟練的奧托洛語這樣說道。經過許多層嚴格的檢查,穿着符合規矩的禮服,五人以在這一路上學會的奧托洛禮節朝着皇帝深深地鞠躬。

“請起。”奧托洛皇帝沒有爲難他們,這讓愛德華小小地鬆了口氣。

極其累人的鞠躬禮節只有在經過皇帝同意了之後才能解除,這一點是對任何訪客都通用的規矩,據稱在奧托洛的皇帝對訪客穿着或者談吐不滿的情況下他常常會直接無視,令來訪者只能艱難維持着姿勢受苦受累,而一旦在皇帝開口之前你就自行解除的話,你就會因爲對皇帝不敬而立馬被投入監獄之中。

無規矩不成方圓,身爲帝國的主人,皇帝若不能維持自己的威嚴,又怎能統治這一個龐大的國家。

重新恢復了站立的姿勢,愛德華一行並沒有帶着懂得奧托洛語的翻譯——因爲某人就能夠充當這個角色。

米拉與明娜還有埃德加一起走到了廊廳左側與奧托洛貴族一柱之隔的訪客站立的區域,而亨利和愛德華則上前一步,再次行了一禮,然後在皇帝的允許下開口敘述。

“我們所來之爲何事,想必陛下應該也已經得知。”賢者剛剛轉譯了愛德華的第一句話,就見奧托洛的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停下。

“西海的通用語我略懂一二,就不勞煩這位轉述了。”皇帝用略顯含糊的奧托洛式發音這樣說着,愛德華愣了一愣,然後再次施禮,開始敘述。

……

“……便是如此,考慮到在面對帕德羅西這件事上頭兩國站在同一陣線,希望陛下能夠考慮一下,與我國結盟。”愛德華說到最後,已經顯得有些信心不足。

王子殿下是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人,而即便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他也能夠看得出來皇帝對此並不十分感冒。

這一點早在意料之中,卻也恰恰是他們最爲擔憂的事情。

——奧托洛是一個永遠在戰鬥之中的帝國。

內戰中戰敗流亡至此的拉曼人在南方建立了大大小小的許多國家,再加上久遠年代裡頭分化的那一部分奧托洛人建立的國家以及從西海岸輾轉的人民,這個帝國雖然龐大無鵬,但周遭卻被強敵環繞。

即便三個世紀以來因爲許多傑出皇帝的緣故帝國成功地統一了絕大多數的部族進而崛起,並且在二十年前完成了不可一世的偉業征服了號稱不可征服的洛安王國——在這被坦布爾山脈所包圍的遼闊又肥沃的土地之中,他們仍舊不是擁有絕對話語權的存在。

日漸消亡的魯姆安納託帝國;手足相連的德蘭塔和德蘭卡王國;民風彪悍的塔爾塔拉王國;還秉持着舊日輝煌的里加斯齊亞王國。這些和奧托洛接壤的國家無時無刻都不在虎視眈眈着富有的帝國,而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也直接導致奧托洛的邊境時刻處於擴張或者收縮的狀態之中。

——但這並非壞事,相反常年的征戰反而令奧托洛擁有了舉世聞名的強悍軍隊。這也是爲何帕德羅西之前襲擊要偷偷摸摸的緣故,若是奧托洛出兵,即便是他們也得掂量掂量。

因爲這個帝國有着世界上最強大的兵種。

——龍騎兵。

馴服飛龍並不算十分困難,但馴服飛龍達到一個驚人的數量以至於它們都能單獨羅列出來當成一個兵種了,那是連帕德羅西都做不到的事情。

軍力強盛,但也並非百戰百勝。每一分每一秒都處於戰鬥之中,而其戰鬥的重心也都是位於南部的那些拉曼國家。

一山之隔的亞文內拉這種連名字都無法被記住,需要總管來提及皇帝纔會知道來由的渺小王國,實在是,不被放在眼裡。

因此當愛德華提出兩國結盟的請求時,一行人不出預料地遇到了冷場。

“嗯,情況我是確切瞭解了。”情況眼看着就變得更加地糟糕,皇帝興致缺缺地開口,說出了他們一直以來都最爲擔心的問題。

“可又爲何,我國要與你們結盟,而不是——”愛德華嚥了口口水,旁邊的亨利敏銳地注意到王子殿下的雙手緊握成拳。

“直接出兵呢。”

發音不似亞文內拉人那般清晰的西海岸語借那渾厚的嗓音迴盪在整座大廳之中。偌大的場所內一片平靜,奧托洛的高層貴族們都以絕佳的素養維持了沉默。而愛德華無言以對,他苦思冥想亦無法知曉如何答覆,於是下意識地向亨利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賢者微微點頭,然後上前一步。

他一直以來,都是維持着避世的模樣。

隻身一人遊走四方,因爲某些事情的緣故,亨利並不想被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這也是爲什麼他一直都籍籍無名,甚至連傭兵都直到之前纔去註冊的緣故。

但在那天他決定了帶着米拉一起前進的時候,不單單是少女,就連他本人的生命軌跡,也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一直在規避着的某些東西,在這之後,或許是再也無法逃開了吧。

他又想起了那天伯尼臨死之前沖天的咆哮和悲鳴,上一次有一位可以稱之爲朋友的人像這樣信任自己、毫不保留地將一切託付給自己,是多久了呢?

腦海裡浮現出某人的微笑,他堅定了信心,然後越過了愛德華,直接走到了皇帝的面前,接着擡起了頭。

“……”身材高大的黑髮賢者用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緊盯着奧托洛的皇帝,他和對方四目相對氣場絲毫不弱半分。

“看來你不止是個翻譯員這麼簡單。”皇帝的話語之中有着一絲深意,而在亨利靠近到可以看清楚皇帝面容的距離時,內務總管面色微變,上前了一步大聲呵斥:

“無禮之徒,來人——”皇帝擡起了左手,總管剩下的半截話卡在了喉嚨之中,默默地行了一禮就退入身後。

“是塞克西尤圖……嗎?這雙眼睛還真是好認。”不知爲何,皇帝換成了奧托語這樣說着。

亨利沒有開口,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

“我大概猜到你是誰了,雖然我仍不知道爲何你會身在此處。”他重新換成了西海岸通用語開聲說着:“但你的話,確實有資格這樣跟我對話。”皇帝站了起來,奧托洛的帝都布羅法林位於南北的交界線之中,這個季節溫度有些偏冷,但他只是披着一件簡單的天鵝絨披風,就走了下來。

“咚、咚。”比亨利足足高了二十公分的皇帝走下了臺階站在了他的面前,而這一舉動和之前的話語當中的關鍵詞一併使得周圍的奧托洛高層貴族都產生了小小的騷動,但他們只是以極佳的素養控制着自己,雖然雙眼忍不住緊盯着我們的賢者先生。

“試着說服我吧,賢者。”皇帝用幾乎平等的語調對着他開口。

“如您所願,陛下。”而亨利則回之以一如既往的平靜。

“您不該直接派兵佔領亞文內拉;但也不該像是這樣,不把坦布爾山脈的另一側當一回事。”他說。

“西海岸——或者用奧托洛人的說法:東海岸,有着不遜於現在的奧托洛帝國的面積和肥沃土壤,它唯一弱小的地方就在於人民以姓氏還有語言的方式分隔彼此,雖然建立了王國但實際上還是處於舊時代的部落式的思維,不停地在一個小圈子裡頭互相征戰。”

“所以現在它們混亂而又貧瘠,但這一切,不會永遠持續下去。”賢者話中有話,而在場的人當中也絕對有人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假如帕德羅西帝國把握住了瓦瓦西卡關口,令奧托洛帝國想要干涉只能經由危險的噩夢海-北黎加羅海航線運兵或者是向下穿越魯姆安納託帝國再經由獸人領地繞道的話,那麼西海岸說是帕德羅西人的囊中之物了也不爲過。”

“而一旦他們穩住了陣腳開始進行擴張,並且統一了所有的王國。”亨利擡起了頭,再次直視着近在咫尺的皇帝陛下那雙淺色的眼眸。

“那就不是隔着遙遠的海洋了,一山之隔就有着一個可以威脅到奧托洛的強大帝國的話。”

“這種如刺在喉的感覺,陛下是否能夠繼續安然入睡。”幾乎可以斷定是威脅的話語讓旁邊的內務總管還有幾名奧托洛的將領再次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但皇帝本人卻是對此淡定不已,他被濃密的金色鬍子覆蓋的嘴角微微翹起,然後再次用渾厚低沉的聲音反問。

“你說的確實在理,但我的第二個問題仍然沒有得到解決。我爲什麼不,現在就派兵去把亞文內拉給佔領了呢。”他不緊不慢地這樣說着,簡單的話語問出來的卻是最爲致命的關鍵問題。

亨利如何回答,決定了這一次的結盟是否能夠成功。亞文內拉與奧托洛之間的結盟必須是平等的,這個國家好不容易纔成功地反抗了西瓦利耶近兩個世紀的影子統治,若是要爲自己尋得一個新的主子的話,他們大可直接降服於帕德羅西,完全沒有必要跑來奧托洛這裡。

——這一點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明白的。

問題就在於兩個國家不論國力還是軍力都完全不是對等的,而在這種底氣不足的情況下,就算是一向昂首闊步的愛德華,也沒法再那麼自信滿滿。

所幸,亨利在這兒。

他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地呼出。

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講述故事一般的語氣——講了一個故事。

“陛下可知道,拉曼帝國的故事。”

亨利這樣說着,這句話顯得有點廢。連他的身份都能辨認出來,知曉這些廣爲流傳的歷史也不足爲奇——但賢者所指的卻不是那些常人都可以得知的流言和傳聞。

而是切切實實的,過去的歷史。

“請講。”皇帝用簡短的詞彙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拉曼帝國,不可一世,千年傳承,雄鷹旗幟永不凋落。”賢者略帶嘲笑意味地重複着這句幾個世紀之前的話語:“當年的他們也有着和現如今的帝國一樣舉世無雙的軍力,而憑藉這股力量,拉曼人征服了一座又一座的城邦,一個又一個的王國。”

“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穿着黑色禮服的亨利聳了聳肩:“但人們所不知道的是,拉曼人對征服的地方都做了什麼樣的事情。”

“他們派遣了駐紮的總督。”賢者灰藍色的瞳孔之中似乎有光彩流動,隻言片語已經足以點醒有足夠知識的人,皇帝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他直到這一刻才真正地開始了思索。

“每一座城邦,每一個國家。被征服的地方有着各自的文化各自的人民,他們需要一個統治者,於是拉曼人派出了統治者。”

“派出了,無數的統治者。”亨利重複地咬了一下這個詞彙。

“就好像皇帝陛下準備做的那樣。”然後聳了聳肩。

“而這之後呢?”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世代生活與遠離拉曼帝國政治中心,成爲了當地人們的統治者的拉曼貴族們,在將拉曼式的生活方式擴散的同時,也被當地的文化所薰陶,變得——”

“更像他們的人民了。”賢者回頭富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愛德華,而王子殿下則因爲他的這一段話而陷入了深思,正如大廳內的一部分奧托洛的高層貴族一般。

“最後的結果,我們都知道了。”

“……”奧托洛皇帝沉默地點了點頭,但亨利的話語還沒有結束,他接着說道。

“就算不考慮日後的問題,奧托洛若是派遣軍隊前往瓦瓦西卡。被帕德羅西人發現了的話,想必他們也不會輕易罷休的吧。”

“帝國雖然軍力龐大,但讓軍隊分散到各地,僅僅集結都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也不是一件好事吧?”

他接着說,而站在左側的數十名奧托洛的將領略加思索,都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所以,這一次亞文內拉對奧托洛提出的結盟請求。”亨利微微一笑,然後接着說道:“是‘平等’的盟約。”

“不需要派遣軍隊和將領,由亞文內拉人自己來統治這片土地的話。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奧托洛的真正利益也不會被傷害到。”

“萬一帕德羅西來襲,流血犧牲的也不是奧托洛的軍人,何樂而不爲呢。”賢者聳了聳肩,而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一笑,但卻又再次一針見血地反問。

“你的話語當中所描述的光景,對於奧托洛來說確實不錯,但我想知道,這對亞文內拉又有什麼好處呢。”皇帝以極度的敏銳這樣反問道:“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你們不可能會提出對亞文內拉無益的盟約。”

亨利笑笑,然後再次聳了聳肩:“誰說沒有利益呢,我想反問一下皇帝陛下,若你並非身於此處,聽聞亞文內拉和奧托洛結盟的消息,你會怎麼覺得。”

“……”皇帝還有其他幾人都思索了一下,然後緊接着,他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容。

“這還真是一步好棋。”

“不知曉細節的人,怕是會像是其他人一樣,覺得亞文內拉是找了奧托洛作爲靠山,而加以忌憚吧。”

“那麼在輿論消息上的處理,就得下點功夫了。”皇帝的笑容和賢者極爲類似,就像是米拉會說是‘糟糕的大人’的那種不懷好意的微笑。

“這就有勞了,皇帝陛下。”亨利對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看了旁邊的幾人一眼,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對這場談判作了一個總結。

“亞文內拉需要的,僅僅是一個喘息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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