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節:遙遠的歌聲(六)

“你什麼都不知道,對吧,海米爾寧。”

這世間,有許多比起白色教會更加古老的存在。

“團長人呢!”風雪飄過,回過神來的一瞬間,利卡多和身旁的阿西奧驚覺海米爾寧已不在原地。

當那名邪教頭目以自己的身體撕碎作爲代價進行了某種古老的魔法時,他召喚出來了某些東西。如其人的言辭一般,是遠超人類想象以外的東西。

這其實是很容易破解的幻像。

這飄渺的暴風雪之中騎士們站在極近的距離都需要大聲呼喊才能聽見彼此的聲音,她又是如何在遠處就能夠辨識到這裡有人開始靠近的。再者,區區一介女子在這樣令堅韌不拔的戰士們都難以前進的風雪之中獨自前行,這不論如何去想都是充滿了悖論的。

可她瞧見了人心的弱點。

祂瞧見了海米爾寧的迷惘和動搖。

仍是少年的時候,他曾將她視爲自己指路的明燈,人生當中稀缺的美好。

她的一句言語造就了今天的他。

這是直擊弱點的攻擊,因爲正是內心中所渴求的事物,他忽略了那一切的不對勁,忽略了身後騎士們忽然變得沉默寡言,也忽略了暴風雪當中的一成不變。

反應過來之際,已經迷失了太遠。

整片天地之間除了黯淡的月光就只有他和暴風雪存在。

“怎麼......回事!——”海米爾寧本能地擡起了盾牌和劍,但茫然四顧卻無法從這一成不變的場景之中看出任何。

呼嘯的風開始從脖頸和頭盔的縫隙竄入,使得他無法睜開眼睛。

“你什麼都不知道對吧,海米爾寧。”一瞬之間她的聲音在耳畔極盡的距離響起,海米爾寧一陣頭皮發麻但猛地回過身來卻仍舊什麼都看不到。

不論如何因爲疲憊和渴望而影響了判斷能力,這會兒他也開始意識到不對勁了。

“你是什麼東西!爲何要假扮成她的樣子!”他大聲呼喊着,但就連這個聲音也都被暴風雪的“呼呼——”聲所掩蓋。

“我是你所渴求的事物,同時又是你所畏懼的事物。”祂用薩妮婭的聲音說着。

“我是耳畔的低語,是狂熱的高呼。”緊接着又變成了赫墨斯皇太子的語調。

“是你一直熟悉的事物,是你從未見過的事物。”這一次聲音又變成了另一位女性,儘管海米爾寧在此之前並沒有聽過,他卻感覺這個聲音溫暖並給予自己無窮的力量。

“是惡魔嗎。”他握緊了手中的劍,不知是天氣緣故還是還是內心的原因,手指發冷。

教會的聖典當中關於這些傢伙的記載也不在少數,祂們能力非凡善於蠱惑人心,而對付這些傢伙最有效的顯然是堅定的心靈。

“願世人都遵您的名爲聖,願我等的手中都握有兩刃的劍。”他大聲地喊出了祈禱的咒文,而在一瞬之間也確實感覺到自己的頭腦變得清明瞭。

那個聲音消失了,海米爾寧警戒地環顧了周圍相當漫長的時間,在發現了那個存在似乎確實被自己堅定的祈禱所驅逐以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你還真信了啊——”“啊——!!”耳畔的低語再次響起,這一次就連呼吸都能感覺得到,儘管他分明知道自己是戴着頭盔的。

“呵呵呵呵呵——”祂用薩妮婭的聲音笑着:“你真是個有趣的人,海米爾寧。”

“該死,惡魔,出來與我正面對決!”他大聲咆哮着,同時往前胡亂地揮劍,而在連砍了兩劍以後“奪——!”地一聲傳來了實打實的命中感。

“不——這——”被劈開了左半邊身體的赫墨斯皇太子難以置信地瞪大了他灰藍色的眼眸,對着海米爾寧伸出了手:“孩子你.......始終不肯原諒我嗎——”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呵呵呵呵——”那聲音在半空之中嘲笑着他,而他發狂似地胡亂揮舞着手中的劍,但卻什麼東西都無法觸碰得到。

“告訴你一件好事情吧,海米爾寧。”聲音在一瞬之間變得冷漠了起來。

“沒人期待過你的誕生。”

“你是個錯誤。”

“.......”他握緊了劍,但動搖的內心卻傳遞到了劍尖,使得它開始微微顫抖。

“年少輕狂的凡人,即便如今已經作爲人們所尊重的偉人。可他在過去卻並非如此。”聲音忽左忽右,海米爾寧一直保持面向着發出聲音的地方,準備抓準時機攻擊,可是他的動搖也隨着話語越來越明顯。

“想來是理所當然的吧。”

“一直被父親所冷落的少年,怎有可能長大卻出淤泥而不染成爲優秀可靠的人才?不,這不可能。偉人?爲了百姓和教會奉獻了許多?不,曾經的他不是這樣的。他年少輕狂,並且自恃身份。”

“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聲音再度變成了赫墨斯皇太子,有些滄桑,帶着感慨。“住嘴!”海米爾寧大聲地咆哮着以掩蓋自己內心中的動搖。

“友誼,他們說是。”

“純淨的友誼,來自剛剛被立爲皇太子未滿一年的,一直被自己親生父親所冷落,心高氣傲的年青人。和一位。”

“傑出的,蘇奧米爾史上第一位女主教。”

“何等的,荒唐又可笑啊。”聲音變成了那第三名女性的聲音,只是不復之前的溫婉,帶着十足冷酷咬牙切齒的意味。

“這結合並非她本願。理應侍奉神明的她信仰虔誠,自然也會爲此守貞。”聲音又變成了薩妮婭的聲音——或者至少是海米爾寧認爲應當是薩妮婭的聲音:“可她沒有資格選擇,她不過是一介小國蘇奧米爾的主教。而他則是帝國鄰居的皇太子。”

“而他們稱這爲。”祂說着,換成了赫墨斯皇太子的聲音,只是聽起來更加年輕並且充滿了輕佻的味道:“友誼,哈哈哈哈哈——”

“你一個錯誤,應當被遮蓋的彌天大錯。”

“他意識到了這一點開始試圖挽回,可一切已經太晚。”

“她死了。”聲音變成了那個曾令海米爾寧感到溫暖的女聲,只是冷冰冰的毫無感情。他忽然意識到這是誰的聲音。

“母......親?”海米爾寧的聲音微微顫抖,手裡的盾和劍都難以握緊。

“因爲難產。”

“因爲你。”聲音再度變得咬牙切齒並且很明顯是對着他來的。

“帝國掩蓋了一切事實,不惜動用殺招,清掃了絕大多數的知情人士,只是爲了幫助剛剛被列爲皇太子的他保留顏面。”

“這是醜聞,不該被外人知道的醜聞。”

“於是他們開始僱傭作家和遊吟詩人,不停地宣傳着二人之間的純潔友誼。”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在帝國具有壓倒性威能的宣傳能力之下,真相很快就被謊言給蓋過了。”

“不計其數的人相信了帝國人編造的謊話,而也許是在演戲,也許是出於內心當中的愧疚?”祂繼續用薩妮婭的聲音講解:“他確實改變了,至少在表面上,成爲了受人敬仰的優秀偉大的人物。”

“可蘇奧米爾的人民沒有忘記。”

“那些痛哭流涕地失去了他們最敬愛的女主教的信徒們,那極少數從帝國的劊子手刀下逃離的人。”

“沒有忘記。”

“你現在知道了嗎,海米爾寧。”聲音再度在他的耳畔響起,海米爾寧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但卻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聲音猖狂地笑着。

“這是,復仇......”盾牌掉落在了地上,他雙膝一軟,滿臉呆滯地跪在了暴風雪之中。

“是的——你所認爲的邪教徒,你所認爲的打算謀害那敬愛的皇太子——你可敬可親的父親的邪教徒。不過是一羣悲憤交加的復仇者。”

“這是他們的正義,海米爾寧,你所認爲的該死的所謂邪教徒,你在斬殺的時候毫無猶豫的所謂邪教徒。”

“他們是爲了給你母親報仇而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猖狂的笑聲無休止地在空中迴盪着,而海米爾寧卻已經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盾與劍,腿腳無力就連站起來都沒有辦法。

“你到底站在哪一邊呢,海米爾寧。”聲音再度在他的耳畔響起,而海米爾寧渾身顫慄着,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你所期望的她,所期待着的那位騎士嗎?”聲音再一次響起,而海米爾寧的面前忽然又出現了那個提着燈穿着主教服飾的薩妮婭。

“薩妮——”他跪在地上向着前方伸出了手“不——”被火光所照亮的她那張臉充滿了恐懼:“不要靠近我,你這個怪物!”她大叫了一聲緊接着轉過頭衝進暴風雪之中一去不返,而海米爾寧愣在了原地,就連站起來追出去的力氣都沒有。

“你選錯了邊啊,海米爾寧。”

“你自認在爲了正義爲了守護人民而戰,可你正在刀劍相向,你所殘忍殺害的人,卻是真正爲了你的生身母親在討公道的人。”

“這是她所期待的人嗎。”

“你到底是......誰.......”海米爾寧的聲音顫抖着,理智已經幾乎不剩多少。

“我?”

“向着高不可攀的皇太子復仇所需要的力量,不是四分五裂的信徒可以擁有的。可是向着你們虛僞的神明再虔誠的祈禱也毫無作用。”

“於是他們。”

“換了一個祈禱對象。”聲音不停地變換着,這一刻又變成了已經退役的前任銀衛騎士團長的聲音:“你小子也能夠理解的吧,當人陷入絕望之中的時候,總是不計一切地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們前赴後繼,就是爲了達成這一夙願。爲屈辱身死的主教討一個公道。”

“爲此即便踏上通往地獄的單行道也毫不猶豫,這些人就是擁有這種程度的覺悟。”

“而你呢,海米爾寧。”

“被生活推動着前進,不知何處去,那被人隱瞞的過去只不過是一個謊言的你。”

“你又擁有何等的覺悟呢?”

“我、我——”他啞口無言。

“他知道這一切的,你明白麼?”聲音再度在他的耳畔響起,如睡夢中的囈語,輕飄飄地侵入到心靈之中。

“他知道這些人是爲了殺他而來,因爲他曾經犯下的罪孽。而他卻派遣了你,去跟這些人戰鬥。”

“在對你隻字未提的情況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海米爾寧狠狠地丟出了手中的騎士劍,它紮在了暴風雪之中,緊接着被夜幕所吞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發狂似地用手中的盾牌狠狠地砸着地面和周圍。

“嘭嘭嘭——”

“嘭嘭嘭——”

積雪飛濺,而海米爾寧一直砸到自己喘不過氣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哈——啊——哈——啊——”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像是水塘乾涸的魚,躺在烈日之下徒勞地試圖獲取氧氣。

“這不是你一直在找尋的答案嗎?”聲音停頓了很久,等到他呼吸終於平緩過來的時候才用前任團長的聲音說道:“你小子也懷疑過的吧。對方爲何可以這樣拼命犧牲,是否自己纔是錯誤的一方。”

“住——哈呼——住嘴——”劇烈的氧氣消耗讓他的眼皮越來越重,他已經連反駁都無法做到。

“你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只是根據別人的話語而前進。你遲疑,你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是吧?”這一次是薩妮婭的聲音。

“但是,這一切其實有一個最簡單的答案啊。”如母親一般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海米爾甯越發感覺想要沉溺其中:“孩子。”

“你應當前進的方向只有一處。”

“握起你的劍,親愛的。”

“握起你的劍,然後。”

“刺穿”溫柔的母親聲音循循善誘。

“他的心臟。”

“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渾身不停地顫抖着,雙眼呆滯而某種東西開始侵蝕他的心靈,但就在那個存在認爲目標總算要達成的一瞬——

“感應到魔力波動,我還當他們搞出來了什麼高等級的東西,結果只是頭不起眼的夢魘嗎。”

清冷的女性聲音自遠處傳來,暴風雪之中緊接着電閃雷鳴。

大部分身體無法動彈的海米爾寧艱難地轉過了頭,緊接着那灰藍色的雙眼被某種光亮所充斥。

風雪在她的面前自動分開,來人一頭短短的銀髮在一瞬之間變長,緊接着身體上都亮起了某種符文,紫藍色的電光在她的體表開始噼啪閃現,最終化爲遊蛇繞着手裡那銀灰色的長槍。

“怎——會——”一直蠱惑海米爾寧的那個聲音褪去了一切僞裝,化爲了某種帶着迴音難辨男女的音色。

“稍微等一下吧,年青人。”她以純金色的雙眼看向了海米爾寧,緊接着輕輕一揮長槍。

向前。

踏出了一步。

“嘭!!!!!”

一瞬之間,夜空亮如白晝。

四散的電光把暴風雪都擊得粉碎,而在這其中的某樣形體不定的東西,也掙扎着,在落雷的面前歸於虛無。

“咔嚓————”被擊碎的焦黑泥土碎塊落回到了地上,而在一瞬間由黑夜轉爲白晝,在閃電消失之後海米爾寧的雙眼出現了短暫的失明。

他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但是喘不過氣的感受卻也在這一瞬間終於消失:“哈啊——哈啊——”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在感官逐漸恢復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口鼻之間不知何時充滿了鮮血。

“伊露那(古語:光)”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緊接着海米爾寧的面前亮起了某種柔和的白光。他眨着眼睛努力地適應了一下,終於纔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你.......”面前的自然是那位自稱傭兵的銀髮女性,她此刻除了手中的長槍在發光以外沒有其它特別的地方。只是海米爾寧仍舊忘不了剛剛渾身纏繞着閃電雙眼發光的那一幕。

“嗯,我知道,我有很多東西得跟你解釋。”艾莉卡聳了聳肩。

“首先。”

“你聽說過世界守護者嗎?”她一字一句地對着海米爾寧開口,語氣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味。

“沒——沒有。”仍未從震驚當中迴歸的海米爾寧,反應有些呆滯。

“嗯,這個該怎麼開始說好呢。”艾莉卡摸着下巴把長槍戳在了雪地之中作爲照明。

“魔法這種東西,實際上人類是被禁止擁有的,你知道嗎?”

“啊?啊?不、不知道——”海米爾寧的反應仍舊遲鈍。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可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不應當去探究的。魔法便是其中之一。”艾莉卡接着講,而這一夜之間接受了過多信息的海米爾寧仍舊沒有能冷靜下來,但她似乎也不在意這些,只是繼續開口說着:“這種力量遠超人類的認知。誠然精靈族擁有比人類更加出色的魔法能力,但他們懂得自制,而人類不。”

“盲目只知追求力量的結果往往引致歧途,天象變化和許多魔力災害都是由此而來。”

“所謂無知即是福祉。人類總認爲這是吝嗇於分享自己知識的其他種族找尋的藉口,可這真的是事實。”

“精靈族花了許多年的時間抑制人類不要去接觸到魔法。但這一切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失敗。因爲人類的好奇心是無法被抹消的,不論藏匿得多深,始終會有人想要把它們找尋出來。”

“這和某些......‘東西’的理念一拍即合。”艾莉卡說道這一段時眼神變得冷酷了起來,語調也低沉了許多。

“魔法,可不是神賜予人類的。”她高高在上地低頭看着海米爾寧,雙眼之中反射着白光一瞬間彷彿是置身於更高位面的一個客觀存在。

“我們仍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一切,能做的也就僅有抑制人類不要破壞平衡。我們竭盡全力所想要避免的,便是今天你遭遇到的這種情況。”

“胡亂玩弄魔法的話會放出來的東西遠超人類的想象。即便只是下級,這些古老存在的能力也不是一般人的常識所能涵蓋的。在祂們的面前人類的刀劍稚嫩無力,而淺薄的理性一經接觸也會輕易地就被撕碎。”

“你算是較好了,至少雖然看起來像只嚇壞了的倉鼠,但理智還存在沒有變成白癡。”

“也許有朝一日你也能與我們並肩作戰。”艾莉卡聳了聳肩。

“你......們?”終於開始回過神來的海米爾寧依然滿臉呆滯,但他總算最少對對方的話語有所反應。

“所以說了,叫做世界守護者。”艾莉卡轉過了身似乎打算離去。“當”她抓住了自己長槍的金屬槍身,然後纔像是忽然想起來一樣:“啊,更爲廣爲人知的稱呼的話。”

“德魯伊。”

“這樣的話你能有個概念了嗎?”她說着,而海米爾寧直至這個時候才終於回過了神來開始眨動酸澀的眼睛,因爲淚水滲出的緣故他開始感到面前的景象模糊不清:“等一等,等一等——那那個傢伙是什麼——”

“惡魔哦,雖然只是下級的夢魘。”艾莉卡的身影隨着光很明顯開始遠離。

“那它所說的——”

“全是真的哦。”

“——”海米爾寧的動作停住了。

“祂們的能力遠超人類的認知,所以所謂秘密之類的東西在惡魔的面前也是不存在的。”

“祂們是真的讀懂人心的,這一點是否令你感到毛骨悚然呢?”

“惡魔是不會說謊的,因爲它們明白只有真相才能令人狂熱地信奉。要論操縱人心,任何政客都比不過這些傢伙。”她的聲音逐漸遠去,而海米爾寧繼續眨着眼睛努力適應着黑暗。

“我就讓你自己好好消化一下吧,年青的騎士。這對你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若是仍舊懷抱半吊子的覺悟戰鬥的話。”

“你遲早有一天會死於自己的優柔寡斷。”

“等你冷靜下來的話,來海茵茨沃姆的傭兵工會找我。那麼,再會了——”聲音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疲憊不堪的海米爾寧眨了眨眼睛,而等到他總算回過神來的時候,一陣嘈雜的聲響也在面前出現。

“團長!”舉着火把的阿西奧大聲叫了一句。

“你跑哪去了啊,足足消失了一整天!咳咳咳——”利卡多喘完一口氣緊接着又咳嗽了起來。

“一整......天?”海米爾寧愣愣的,他的眼睛迅速地適應了火把的光芒。

“唯一神在上,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你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被雷霹了嗎?”火光着涼了地面上的大坑,焦黑的痕跡和充滿魄力的衝擊讓海米爾寧一再確認剛剛發生的事情並非幻覺。

“這什麼鬼東西——”“別碰!”阿西奧靠近了地面上某種黏稠的殘骸下意識地就要用劍去挑,而海米爾寧開口阻止他的一瞬間他已經用劍尖觸碰了一下。

“滋——!!”“他媽的咋回事!”被劍尖戳開的黑色半透明殘骸流出的液體直接腐蝕了周圍的雪和泥土,而阿西奧拿去挑的劍尖也在一瞬之間被鏽蝕幹勁,整把劍因爲他的好奇心而變成了圓頭鈍尖。

“天.......這到底?”饒是一向不正經的利卡多,這會兒也只有滿臉的呆滯。

“這你幹掉的?”騎士們滿臉呆滯地望向了看起來經過一場大戰的自家團長,而海米爾寧撐着盾牌站了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可能麼!”

“那是?”

“就當我是被路過的神仙給救了吧,我自己也還搞不清楚狀況。”頭腦混亂的他胡亂地搪塞了過去,然後才重新提起了剛剛的話題:

“一整天是怎麼一回事?蓋多呢?”

“誰知道啊!這問題不該問你嗎!”利卡多顯得沒好氣:“昨天晚上一起撤退的過程當中一眨眼你就不見了。只有一個方向的單行道上誰知道你到底跑哪去了。我們沒得選只能繼續前進,後面就遇到了失散的友軍。蓋多那邊已經交給那邊在照顧了。我們隨着友軍去到了附近村落之中整點,然後才重新回來找你,路上順帶把那頭怪物也給幹掉了。”

“對了,說起來這個——”利卡多忽然打了個響指。

“那裡頭有個人說是跟你認識。”

————

————

漫長的跋涉,迴歸到那座作爲臨時駐點的小村子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

幾乎是剛剛進村子他就看到了她。

穿着白色的教會服飾,正拿着一本書,在爲村子裡的幼童們講解知識。

惡魔的全知全視,讓人感覺有些渾身顫慄。

可僅在這一瞬間,他卻有些慶幸這一事實。

至少她是真正存在的。

與那幻境之中一致,她切切實實地,身處此地。

黑髮的女孩撫起了一側的頭髮,緊接着講完了最後一段,合起了課本。

不經意地擡起頭那一瞬間,與站在不遠處入口方向的他對上了眼。

“啊——”

“好久不見。”她把書本抱在了懷裡,對着他微微一笑。

“海米爾寧。”

“賢者——”遠方某人忽然用拉曼語叫出了這個稱呼。

“賢者小姐——”兩人一起回過了頭,緊接着有一名少年拿着一本破破爛爛的筆記本跑了過來,朝着她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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