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生計的問題,蕭二郎一點頭緒也沒有,陸雪柔卻是心中早有應對之策,見蕭二郎一臉爲難,不知如何作答,她微微一笑,對衆人道:“說得不錯,臥龍行省剛遭遇戰爭的洗劫,已是一片焦土,確已無計可施。”
“夫人說得極是!”
“對,夫人,明天我們就出去打劫!”
馬賊們見陸雪柔形影不離的跟在蕭二郎身邊,二人又是時時眉來眼去,情意綿綿,先入爲主的把二人當成了小夫妻,你一個‘夫人’,我一個‘夫人’,只聽得蕭二郎和陸雪柔面紅耳赤。
王大山一直默默無語,此時見二人滿臉尷尬,對九人喝道:“胡說八道什麼,這是陸小姐,是堂堂七大家族之一的陸家二小姐,是我們大當家請來的軍師,可不是什麼夫人!”
此時,王大山的身份和九人一般無二,平起平坐,按理不該如此呵斥他們,但衆馬賊被王大山呵斥慣了,心裡依然當他是大當家,對王大山的呵斥不往心裡去。
但陡然得知眼前這個貌似天仙的姑娘是陸家二小姐,九人肅然起敬。他們雖然是馬賊,專和龍陽王朝作對,但對陸家現任家住陸羽陸將軍,爲人剛正不阿,公正嚴明,馬賊人人心中欽佩。
得知陸雪柔是陸羽的二千金,九人齊齊畢恭畢敬的向她行禮問好。
陸雪柔還禮笑道:“各位不必客氣,我雖然是陸家的二姑娘,不過此時,卻是你們大當家的幕僚坐客。”
說着似笑非笑的看着蕭二郎,蕭二郎滿臉尷尬。陸雪柔這話,言下之意是她此時不代表陸家,只是蕭二郎的一個賓客,並且親口承認蕭二郎是‘大當家的’,馬賊們人人歡喜,對陸雪柔倍感親切。
陸雪柔又道:“我們爲了生計,恐怕還得幹各位的老本行啊。”
這一言大出蕭二郎的意料之外,瞪大眼睛看着她,馬賊們則個個歡欣雀躍。
只聽陸雪柔接着道:“不過我們不能搶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也不能搶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諸位多是一方豪傑,自然要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成天裡欺負小老百姓,傳揚了出去,不是讓人恥笑麼?”
九個馬賊連連點頭稱是,丘初一問道:“軍師所言不錯,但聽軍師言下之意,我們應該搶誰去?”
陸雪柔對於‘軍師’二字,欣然領受,笑道:“據此以北兩百七十里處,有皇離王朝的一個兵站,兵站內士兵不多,卻儲存着許多糧食細軟。各位人人都是一方豪傑,自然不怕皇離王朝區區
幾個士兵。我們大可去將他搶了,一來足可解決眼前難題,二來藉此機會揚名天下,叫皇離王朝不敢小覷了咱們。”
王大山痛恨宣和大帝,連帶着他手下的馬賊們,對龍陽王朝也沒有什麼好感,但他們畢竟是生長在龍陽王朝內,心中的愛國情結不說沒有,只是在殘酷的生活打壓之下,漸漸的深埋了起來。
此時聽陸雪柔說得信心十足,顯然有必勝的把握,九人頓時熱血沸騰,轟然叫好。
當下,衆人開始商討起搶掠皇離王朝兵站的細節,如何翻閱臥龍山,哪些人潛伏進兵站搗亂,又哪些人趁亂衝入搶掠,又哪些人埋伏斷後,事無鉅細,一一商討,最後由蕭二郎敲板確定。
這一番商討下來,已是月上中天,衆馬賊離去之後,蕭二郎纔有空向陸雪柔問出心中的疑惑。
陸雪柔眉眼如畫,笑道:“我說大當家的,你還是趁早去臥龍潭邊吧,可別叫那小妮子久等!”
自從馬賊們叫了蕭二郎一聲‘大當家’後,平白被陸雪柔調笑,蕭二郎也不生氣,只覺二人感情篤定,郎情妾意,心裡說不出的甜蜜,但想起苦苦等在臥龍潭邊的瑞安公主,二人又都嗟嘆不已。
當下,蕭二郎也不及細問陸雪柔心中的打算,急急忙忙趕到臥龍潭邊,見瑞安公主果然蹲在潭邊等候,看着她嬌柔美麗的背影,蕭二郎心中就一陣酸楚。
這已經是她中毒後的第三天了。
蕭二郎走到瑞安公主身邊蹲了下去,心中愧疚,柔聲道:“對不起,我又來晚了。”
瑞安公主感覺到他走近,卻也不回頭,此時見他蹲在身邊,自然而然的依偎在他懷裡,柔聲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有許多大事要忙,你能來,我已經很開心了。”
蕭二郎聽到她的聲音有異,低下頭看去,見她眼圈紅紅的,明眸中淚光縈繞,俏臉上還掛着兩道淚痕,顯然剛剛哭過。
蕭二郎暗暗心痛,問道:“你怎麼哭了?”
瑞安公主搖了搖頭,不說話,蕭二郎正要開口安慰幾句,瑞安公主卻忽然柔聲道:“不許說話,讓我靜靜的在你懷裡待會兒,好麼?”
蕭二郎一怔,到了嘴邊的安慰話全部吞回了肚子裡。他看出了今晚瑞安公主似乎有心事,但心想她定然是想起再過四天,她就要……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生命將在什麼時候終結,心裡都不會好過了去。
蕭二郎心裡一陣陣替她難過,卻也不知如何救她。
二人就這般
依偎着蹲在河邊,良久無言,不知時間過去多久,瑞安公主忽然幽幽問道:“二郎,我是不是很自私?”
蕭二郎一怔,道:“什麼?”
瑞安公主不擡頭,躲在蕭二郎的懷抱裡,蕭二郎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只聽她道:“一旦再次爆發戰爭,到時候生靈塗炭,不知道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可以平息戰爭,但我卻爲了一己私慾,一再的逃避。二郎,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
蕭二郎再次一怔,雖然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但心中卻也認爲,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瑞安公主爲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不願意嫁給敵國一個陌生的男子,說不上對錯,也說不上自私。於是道:“不,誰也沒有權利剝奪你的幸福。”
瑞安公主幽幽的道:“四天之後,就是雙方選定的和親之日。”
四天之後?那不正好是瑞安公主中七色寒毒的第七天麼!
蕭二郎心中一凜,隱隱猜到了些瑞安公主的心思。
只聽瑞安公主又道:“我很捨不得,捨不得離開你溫暖的懷抱,捨不得離開臥龍村。人終究難免一死,我不怕死,但我希望可以死在這裡,死在你的懷抱裡。”
她說着,身體顫抖得厲害,顯然強忍着心裡的悲傷,以致無法控制身體。
蕭二郎緊緊摟着她,安慰道:“你不會死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
但他卻忽然發現這話,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瑞安公主搖了搖頭,道:“你救不了我,誰也救不了我!”
蕭二郎心知她說得不錯,可是就是不甘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去,心裡一陣陣的難受,淚水終於滾落下來,一時說不出話來。淚水掉在瑞安公主慘白的臉上,她擡起頭來,慘然一笑,輕輕爲他拭去淚水,在他嘴脣上吻了一下,隨後站起身來,向臥龍潭上游走去。
蕭二郎叫道:“你去哪裡?”
瑞安公主回過頭來,慘然一笑,道:“我走了,去完成我的使命。”
她摸着臉頰,笑道:“我會永遠記住今晚,記住你留在我臉頰上的這一滴淚。”
說完,轉身就走,淒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越加嬌柔悽然,淚水灑落。
蕭二郎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追回她。於大局而言,瑞安公主必須得去完成和親,完成她的使命,就算死,也一定要死在和親之後,否則皇離王朝一旦再向龍陽王朝開戰,屆時餓殍遍地,屍橫遍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