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清晨早朝之上,百官分列金鑾段之中,宣和大帝高坐在龍椅之上,昏昏欲睡。
丞相司空南星出班道:“皇上,敵軍煌煌百萬雄師,勢不可擋。臣以爲,當以大局爲重,派出使者盡力和對方周旋,爭取和對方再次握手言和,方爲上策。”
原來,皇離王朝大軍南侵,針對戰與和的問題,文武百官之間再次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以丞相司空南星爲首的文官以及近三分之二的武官,主張以和爲貴,應該竭盡全力與皇離王朝講和。
武官一方則以白家家主——第九步兵團將軍白冷禪爲主,主張戰。
因戰與和的問題,雙方已經激烈爭吵了數天,雙方各自引經據典,力述自己的觀點之正確,兼而打壓對方,博得宣和大帝的同意。
幾天下來,宣和大帝一言不發,始終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對百官的爭吵聽若不聞。
白冷禪出班奏道:“啓稟萬歲:我龍陽王朝泱泱大國,豈可處處示人以弱?臣以爲,此次非戰不可。皇離王朝藉故三番兩次向我朝挑釁,其險惡用心昭然若知,豈是言和得了的?”
丞相冷笑道:“白將軍,你口口聲聲戰,莫非有必勝之策?豈不知敵國兵強馬壯,煌煌百萬雄師,豈是兒戲?”
白冷禪怒道:“丞相,你這話時什麼意思?敵國雖然兵強馬壯,難道我龍陽王朝就任人宰割嗎?你口口聲聲言和,莫非是怕了敵國?還是你另有目的?”
丞相司空南星冷笑道:“另有目的的只怕是白將軍自己。此時敵國兵強馬壯,百萬雄師直驅南下,如日中天。我方屢遭挫敗,將無某,兵無力,士氣不整,糧草不濟,如何與戰?此戰若是敗了,我龍陽王朝只怕不存。白將軍之用心,只怕不過於此啊。”
當着宣和大帝的面,公然漲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卻也罷了,卻說什麼‘龍陽王朝不存,’實在是大逆不道之言,僅此一句話,宣和大帝就可以誅其九族。
然而宣和大帝就像沒有聽到司空南星的話一樣,昏昏欲睡,面無表情。
白冷禪以及他身後衆武官,盡皆大怒,紛紛喝罵司空南星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司空南星一方也喝罵對方心存不良,存心叛亂。
雙反登時劍拔弩張,神聖威嚴的金鑾殿,頓時亂作一團。只不過,白冷禪一方的武官寥寥無幾,對方卻是人多勢衆。
這一場對罵,顯然是白冷禪方敗了。
宣和大帝對雙方的吵罵始終聽而不聞,靠在龍椅上,閉着眼睛,就像睡着
了一樣。
司空南星不時看向他,見宣和大帝如此老態龍鍾的樣子,嘴角不自禁的露出一絲冷笑。
一場激烈的爭吵,在宣和大帝幾乎默許般的沉默之下,進而演變成衆武官之間的鬥毆。百官進金鑾殿來朝拜宣和大帝,自然不允許攜帶兵刃。不過衆武官或拳或腳打得好不激烈,更有甚者,嘴咬指抓,旨在對方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登時之間,神聖莊嚴的金鑾大隊亂成一片,像極了市井內下三濫的流氓羣毆。
“哼!”
昏昏欲睡的宣和大帝冷哼一聲,在隨侍太監的攙扶下走入了後殿,對百官這一場激烈衝撞,乾脆來個眼不見爲淨。
片刻之間,但聞鐵甲鏗鏗之聲由遠及近,數百全副武裝的禁衛衝入金鑾殿,將鬥毆的雙方強行拉了開來。
雙方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實比王朝北方兩軍百萬雄師交戰還要激烈殘酷。參與鬥毆的雙方,人人都是統帥千萬鐵騎的將軍元帥,卻個個掛了彩見了紅。
這場爭鬥之激烈,可見一斑。
當晚深夜,宣和大帝寢宮之內。
白冷禪跪在宣和大帝龍牀前,等候宣和大帝示下。他跪在這裡,一動不動,已經足足兩個小時了。
白天的那場百人鬥毆,混亂之中,白冷禪胸口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小肚子被踹了幾腳,這些傷勢經過一天的休息,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但是臉上不知被誰在混亂之中抓了一把,登時鮮血淋淋,留下五道指甲痕。
回家之後雖然已經處理了傷口,但傍晚聽聞宣和大帝宣召,深恐對宣和大帝不敬,將臉上的包紮取下。此時跪得久了,大汗淋漓,汗水侵入傷口,火辣辣的疼。
白冷禪對宣和大帝忠心耿耿,他也知道宣和大帝外表看上去成天昏昏沉沉,實則是玉韞珠藏,韜光養晦,欲謀定而後動,一舉將敵殲滅。是以臉上雖然火辣辣的疼,卻也紋絲不敢動。
午夜,沉睡中的宣和大帝終於翻了個身,輕輕咳嗽一聲,又自不動了。就在白冷禪以爲聖上再次熟睡去之時,宣和大帝忽然道:“白將軍,你臉上的傷無礙吧?”
白冷禪吃了一驚。他臉上受傷時,宣和大帝早已退入後殿,不曾看見。這一天來他在家裡足不出戶,來見宣和大帝時一路坐轎,到得寢宮時,宣和大帝早已入寢,他怎知道我臉上有傷?
看來,聖上果然是韜光養晦,足不出戶也可知天下事。
白冷禪又是羞慚又是驚喜,連連磕頭道:“臣無能,懇請聖上降罪。”
白冷禪在沙場之上,千軍萬馬之中沒有受傷,卻沒想到在金鑾殿上,天子眼皮子底下,反而被宵小之輩爪傷了臉,確實無能之極。
宣和大帝哼了一聲,坐起身來,卻是不置可否。
白冷禪忙上去服侍他穿好龍袍,攙扶着他在桌前坐下,親自倒了一杯熱茶雙手奉上。
宣和大帝用茶水漱了漱口,放下茶杯,仔細看了看白冷禪臉上的傷痕,忍不住笑道:“白將軍,傷你這人,可比敵國千軍萬馬還要厲害。”
白冷禪羞得滿臉通紅。他在聖駕前跪了幾個小時,雙腿早已發麻,之前還不覺得,此時心中羞愧,雙腿立刻失去了知覺。他順勢跪下,連連磕頭請罪,道:“臣無能。”
宣和大帝擡手製止,道:“不是你無能,是敵人太狡猾了。”他忽然目光炯炯的看着白冷禪,繼續道:“白將軍,朕可以相信你嗎?”
白冷禪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又是連連磕頭表忠。
宣和大帝的目光又恢復了那昏昏欲睡的樣子,仰頭看向屋樑,自語般道:“是啊,此時此刻,除了相信你,朕還能相信誰呢?”
直聽得白冷禪冷汗直流。所謂伴君如伴虎,侍奉宣和大帝更是如此。只不過近年來,隨着年紀的增長,宣和大帝火爆的脾氣有所收斂。但所有收斂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白冷禪心知肚明,不管宣和大帝接下來要說什麼,但說完之後,哪怕有一個字傳了出去,自己的腦袋就要搬家。
白冷禪全身冷汗直流,噤若寒蟬,再一言不敢發。
宣和大帝自看着屋樑,沉默良久,這才長長嘆息一聲,伸手扶起白冷禪,語氣卻變得冷冽了起來,道:“白將軍,此時大敵當前,朕不敢有絲毫疏忽大意。倒是讓白將軍受苦了。”
最後一句話,讓白冷禪熱淚眼眶,感動得全身都有些微微發抖,顫聲道:“臣無能,不能替聖上分憂,萬死難辭其咎。”
宣和大帝道:“白將軍,朕宣你入宮,實是有要事相托,但朕不知白將軍心向何處,是以半夜不語,意在一試將軍之意是否真誠。”
白冷禪心中一凜,感情聖上一直在試探我,但不知我的表現是否如聖上意?
當即跪下磕頭道:“聖上但有所命,臣萬死不辭。”
宣和大帝道:“明天早朝之上,朕會下令大軍北上迎敵……”
“聖上,這……”
這話大出白冷禪意料之外,又是驚喜又是擔憂,居然忘了君臣關係,激動之下打斷了宣和大袋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