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卯時四刻。
伴隨着第一縷陽光自東方灑在無垠黃土,打更人那抑揚頓挫的吆喝此起彼伏的響起在城內各處,靜滯了一夜的鎮西府城逐漸開始恢復生機。
在許元從牀榻上爬起來的時候,李君武披着那件錦衣外衫,盤坐於牀榻裡側修煉。
迦憶則靠坐在窗邊,大黃狗趴在她腳邊睡覺,面色清淡的瞥着街上那三兩行人,眼瞼之下帶着若有若無倦意。
這神女如今的修爲方至凝魂,尚且不能做到十二個時辰輪軸轉。
但昨夜自從許元躺下之後,她還是起身在木凳上枯坐了一夜。
察覺到他的視線,西域少女黛眉瞬時一皺,冷然回眸:
“看我作甚?”
許元起身整理自己略顯凌亂的內襯衣衫,指了指室外天青色的蒼穹,道:
“天已經亮了,自然是想問問你思考了一夜的答覆。”
聽到這話,迦憶輕哼一聲,脆麗之聲如銀鈴清脆冰冷:
“不管我心中如何謀算,如今我除了先答應與你合作以外,我還有其他的選擇麼?不管與你合作,還是選擇與宗門合作背刺於你,都得先把麟狼接進城內。”
許元一邊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張雕龍畫鳳的深褐矮桌置於牀前,一邊輕笑着說道:
“你倒也一點都不遮掩。”
“我討厭廢話。”
“巧了,我也討厭,所以我就不廢話了。”
許元取出三隻蒲團扔在矮桌兩側,坐於其上,將一臺小巧靈紋火爐架放在矮桌表面,低聲道:
“爲了避免你可能的背刺,我需要提前做一些預防。”
說着,他將裝有龍肉羹的青花瓷壺擺在了火爐架上,細聲道:
“這點,你應該不反對吧?”
“作爲一個名階下囚,我應該沒有反對的資本。”
迦憶看着他手上鼓搗瓷壺的動作,皺着眉頭:“你若想種禁制便快點,不要磨磨蹭蹭的。”
“別急。”
許元擡眸瞥了她一眼,一邊繼續鼓搗早飯,一邊細聲說道:“我只是想問伱幾個問題而已。”
迦憶蹙眉:
“什麼問題?”
許元細聲說道:
“關於麟狼的,畢竟,若你選擇與我合作,關於麟狼情報自然是要共享的。”
迦憶袖袍下的手掌略微攥緊一瞬,又鬆開:
“可以。”
許元聞言一笑:
“在問你之前,我需要事先聲明,我會根據你接下來回答的真實性,來驗證一下你現在究竟是傾向於哪一方。”
說着,他歪着腦袋半俯下身,將火爐架激活,看見絲絲縷縷藍焰開始灼烤着其上那隻裝有龍羹的青花瓷壺,才又盯着少女的眼眸,微笑道:
“希望你能慎重一些,若是你提供信息與我這邊對不上號,我可能會誤會你選擇了宗門。”
“若我選擇了宗門又如何?”
“那你就沒用了,我會直接殺了你。”
“.”迦憶瞥了一眼牀榻上的閉眸修煉女子。
“.”李君武緩緩睜開了眼眸,但沒有啃聲。
“哼”
一聲輕哼,迦憶籠罩在寬大衣袍下的胸脯微微起伏,淡聲道:
“我知道了,你問吧。”
“麟狼爲何會與神女有強綁定的聯繫?”
“.”
迦憶沒想到對方上來便問如此敏感的事情。
麟狼與神女之間聯繫哪怕是在韃晁高層之中也是機密。
清幽的目光盯着對方清秀的面容看了數息,但看到的卻只有那平靜的微笑。
深吸一口氣,迦憶輕聲道:
“神女或神子是麟狼最完美的受肉體。”
瞥了一眼於少女腳邊酣睡的大黃狗,許元不置可否輕笑了一聲。
迦憶此言應當是實話。
在《滄源》中這腰精很多時候的戰鬥方式,都是借用麟狼的力量。
有點像是參考了某漫太子的設定。 不過其間出入依舊很大。
首先麟狼沒有在她體內,而是定期將一部分力量封存進他的身體,在關鍵時刻可供她臨時爆種。
心中想着,許元轉而繼續問道:
“那麼麟狼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迦憶回答得乾脆利落:
“爲了本源的衍化。”
“衍化?”
許元尚未開口,坐在牀上的李君武帶着一絲狐疑的聲音便先一步傳來:“什麼衍化?”
“衍化靈智。”
許元回憶着從牧興塵那裡獲取到的關於古獸蟲聖的情報:“祂們擁有漫長到近乎無限的生命,但靈智卻極度低下,全靠着屬於生物的本能行事。”
許元藉着這對好胸弟解釋的機會敲打一旁的迦憶,綜合着掌握的信息,斟酌用詞,模棱兩可的說道:
“簡單來說,麟狼想借用受肉體的靈智,因爲每借用一次麟狼的力量,受肉之人的體質便會被改變一些。
“至於最終會不會是以奪舍的形式來實現本源的衍化,那就得問問咱們的神女小妹妹了。”
聽着這陌生男人的話語,迦憶心間莫名浮現了一抹恐慌。
她原本以爲對方是在虛張聲勢,但對方似乎對於麟狼的瞭解卻似乎比她預想中的要多的多。
眼眸閃爍一瞬,她平靜的說道:
“具體是什麼形式,我並知曉,畢竟曾經那一代代的神女神子都未曾有過結論。”
“是麼?那我便暫時信了吧。”
許元意味深長的詐着對方,後轉而問道:
“第三個問題,麟狼、蟲聖、韃晁人三者之間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這小妹妹應當是不知道的。”
許元話音剛落,一道俏麗含笑的聲音驟然響起在不大客房之內。
待到室內的三人回神,卻見一名少女已然出現在了客房之內。
她出現的很突然,沒有任何徵兆,就彷彿憑空出現一般。
嘩啦——
迦憶中閃過了一抹警惕的驚疑,趴着假寐的黃狗也瞬間站起了身,李君武甚至直接取出劍,直到二女發現許元依舊面色如常之後方,纔開始打量起來人。
一席修身的黑色紗裙包裹着少女那窈窕的身姿,貌若天人般的容顏之上是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瞥着天夜這一身頗爲眼熟的打扮,許元古怪的問道:
“這麼早就過來了,還特意換了身衣服?”
天夜聞言,笑吟吟的在許元面前轉了個圈:
“天衍說她最近不想出來,我又不喜歡天衍的穿着,所以昨晚就自己做了一身新的,漂亮吧?”
許元摸了摸下頜,輕笑道:
“少了幾分韻味。”
天夜聞言咯咯一笑,纖指劃過那微有起伏的波瀾,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哼哼~確實。”
“許元。”
李君武聽着二人的對話,心間閃過一抹異樣,清笑着說道:“這是你的新相好?”
考慮到天衍在看,許元只是模棱兩可的點了點頭,便直接跳過了這話題,轉而道:
“方纔的問題,你說迦憶她不知曉?”
“.”李君武對他這個反應略顯不滿的翻了白眼。
見狀,天夜忽閃着眼眸瞥了牀榻上的長腿女子一眼,側眸望向許元,湛金之瞳中閃爍着異樣的幽光,答道: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這小妹妹若是能知道就怪了。”
許元眸含一抹壓抑,問道:
“所以你主動回答這個,是準備自己告訴我?”
“邊角料的消息而已,告訴長天哥哥你也無妨啦~”
一邊說着,天夜揹着手,走到身旁跪坐而下,湊到他的耳邊吐氣如蘭:
“韃晁人,曾經是前兩者爭奪的受肉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