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孫昭言一路穿過營寨的雲海樓,根本不知道剛纔那兩個城門的守衛,竟是故意裝出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給他看的,目的就是爲了試探出雲海樓的真正來意。
清微派自踏入雍州地界以來的一舉一動,孫昭言竟然盡數知曉,而且他也推斷出單憑清微派的實力,絕對不是如今實力大增的衛天對手,所以纔會幾天前將城門的守衛換成自己的心腹,先行試探一下雲海樓的來意,摸摸清微派的底。
孫昭言雖然只是一個第五品下的折衝將軍,所能統率的部隊也就只有這五千人而已,可他卻不是那種只會指揮軍隊,或者陷陣衝鋒的人,文職出身的他,相比於其他人,更多了一份勾心鬥角的智慧。
雖然他能夠根據手上已有的情報,推斷出清微派若是和衛天硬拼便是兩敗俱傷之局,可這世上的事情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他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肯定清微派就一定不會賭上弟子的性命,全力擊殺衛天。
況且清微派的隊伍中究竟有沒有他所不知道的隱藏戰力,孫昭言也是說不準的。
不過有一件事情,卻是有些出乎孫昭言的意料,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雲海樓所帶來的那封書信中,竟是有着這樣讓他大吃一驚的內容。
“將軍!”
帥帳前的守衛明顯要比其他士兵的盔甲要精良許多,單看那制式甲冑上凜凜的寒光就知道,這些守衛的盔甲冶煉技術應該是以炒鋼法鍛造而出的,遠不是塊練法可以比擬的。
當然鍊鋼法中最好的還是纂母懷文總結前人經驗革新試煉而出的灌鋼法,相比於百鍊鋼的冶煉技術,灌鋼法所冶煉而出的鋼材不僅有着與百鍊鋼不相上下的品質,更是在製作週期上遠比百鍊鋼簡短。
並且百鍊鋼對於冶煉師的個人技藝有着相當高的要求,一般的冶煉師根本打造不出真正的百鍊鋼,當年魏武帝曹操曾命有司打造五柄百鍊鋼刀,爲了達到魏武帝的要求,這五把刀足足打造了三年纔出爐。
但是纂母懷文所革新的灌鋼法,不僅操作簡單,易於掌握推廣,並且可以大大減少反覆鍛打,摺疊的次數,大大地節省了製作週期。
“嗯。”孫昭言輕輕地點了點頭,微笑着說道:“這幾日你辛苦了,給你放個假吧,去找那些修煉的士兵們聚聚吧!”
“諾!”那名帥帳的守衛聽到孫昭言的話後,先是一愣,繼而便是面露喜色地鞠躬謝道。
“沒想到孫將軍對手下竟然這麼好?”雲海樓見狀輕笑着說道。
孫昭言衝着雲海樓淡淡一笑,沒有說話,掀開帥帳的幕簾徑直地走了進去,雲海樓和戎裝壯漢緊隨其後,帥帳中的陳設倒是極爲簡單,除了正中間掛着一副崑崙山東段附近的地圖之外,就只剩下一些基本的陳設了。
看來孫昭言倒是一個頗爲節儉的人。
“雲少俠!”孫昭言端坐在自己的帥位上,面露微笑地說道:“那麼咱們現在,可以好好談一談這件事了。”
雲海樓好整以暇地看着孫昭言,靜靜地等待着後者接下來要說的話。
“三年前清微派便已將衛天八人逐出荊州地界,而今爲何不遠千里也要剷除天山八大寇的原因,想必你也應該知道,本將軍就不再多說了。”孫昭言不急不緩地說道:
“而清微派要讓本將軍出手,自然也應該知道本將軍來這裡是爲了什麼,關於這一點,貴派賞善長老已經與本將軍達成了一致,那麼清微派打算何時出手呢?”
“臨行前賞善長老曾交代過我,稱將軍看完書信後,如果願意與清微派合作,就請先完成信上的內容以表現出將軍的誠意,等調查出天山八大寇的營地後,自會派人來通知將軍!”雲海樓按着臨走時賞善長老的交代,對着孫昭言說道。
聽見雲海樓的話後,孫昭言的臉上浮起一絲似笑非笑的神色,饒有興趣地問道:“貴派賞善長老當真是這樣說的?”
“當真!”雲海樓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看着孫昭言眉頭一皺地說道。
不知道爲什麼,當雲海樓看到孫昭言臉上浮起的笑容時,不禁感到一絲莫名的危機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正漸漸地瀰漫在他的身邊。
身爲靈慧魄強者的他,六識早已遠遠強於常人,所以當這種感覺剛剛涌現而出的時候,雲海樓便是腳下一動,身形猛然化作一道疾風,朝着幕簾的方向掠去。
“給我拿下他!”
看到雲海樓忽然朝外面逃去,孫昭言陡然拍案而起,衝着尚且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的戎裝壯漢一聲喝令後,隨即緊跟着雲海樓的身影追出了帥帳。
“長水營軍士聽令!萬不能讓此人逃出尕讓!”
就在雲海樓和孫昭言一前一後衝出帥帳的時候,戎裝壯漢的聲音也是緊跟着在古城之中響起,聽到命令的一瞬間,所有的士兵,不管是在軍帳中修煉元氣也好,在校場上練習武藝的也好,都紛紛拿起自己身邊的武器,朝着半空中的兩道人影迅速跑去。
儘管他們並不知道爲什麼不能讓雲海樓逃出尕讓,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執行命令,因爲軍令如山。
對於訓練有素的長安六營來說,執行長官的命令就如同吃飯喝水一樣,幾乎已經成爲了他們的本能,所以在聽到命令的一瞬間,沒有人去想爲什麼,而是條件反射般地抓起武器。
“拉滿弦!”
已經衝出一半路程的雲海樓,纔剛剛看到城門的蹤影時,便是一道威嚴的喝令聲響起,緊跟着雲海樓便看見在那破舊不堪的黃土枯牆上,忽然竄出來無數道身影,每個人的手上都拿着精良的複合弓。
“放!”
一聲放字剛落,便是漫天的箭雨猶如遮天蔽日的蝗蟲一般,衝着雲海樓呼嘯而至,霎時間就連天色彷彿都暗上了一片似的,雲海樓的臉色陡然一變,自忖無法迎着箭雨衝到城門的他,只好選擇暫避鋒芒,方向一轉,朝着腳下的軍帳跑去。
在這麼多人面前,雲海樓可不管隨隨便便施展兼愛非攻,若是被人瞧出來這是墨子劍法的劍招,那雲海樓今後就別想再過安定日子了。
這些箭矢不僅遠比雲海樓在麥積山所遇到的那一次密集得多,而這些控弦之士的弓術也遠非那些農民可比。更何況在他們之中還有着許多武者修士的存在。
在元氣的加持下,使得這些銳利的箭矢更加猛烈,帶起一陣空氣的呼嘯,猶如狂風鄹雨一般鋪天蓋地地落下。
“噗噗噗!”
無數的箭矢從天而降,射穿了不少軍帳的頂蓬,施展這太清澹浮游的雲海樓,不斷地從箭矢中的縫隙躲過,聽着耳畔傳來的陣陣空氣唳嘯,臉上不禁一陣駭然。
孫昭言居然這麼狠!在自己的營寨中都敢放箭,就不怕誤傷自己的士兵嗎?
孫昭言當然會怕,雖說是慈不掌兵,可孫昭言也不會爲了一個區區的雲海樓,就將自己麾下士兵的性命視若無睹,他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爲雲海樓現在所處的那一片軍帳裡面,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士兵!
孫昭言剛纔給帥帳門口的那名守衛放假,實際上便是讓他去通知那些靠近城門的士兵通通離開軍帳,而這些蹲守在城牆上的控弦之士,便是先前那兩名看守城門的守衛奉孫昭言之命而佈置的。
待第一輪箭雨過後,雲海樓一眼便看見那城牆上的人影中赫然站着兩個自己還算熟悉的人存在,赫然便是先前負責看守城門的那兩名守衛。
孫昭言!
雲海樓眼神一凜,見到這一幕,他如何還會不知道先前在城門口所發生的事情,就是孫昭言一手安排的,只不過雲海樓想不明白,他和孫昭言從未有過接觸,爲什麼要如此大動干戈地對付我?
“雲海樓,別跑了,受死吧!”
孫昭言踩着緩慢的步伐,悠然地朝着那片破敗的軍帳走去,而在他的身後則是戎裝壯漢率領着無數披堅執銳的士兵朝着這裡跑來,雲海樓面沉似水,沒有去理會孫昭言的話,腦海中反覆地思考着脫身的辦法。
在不能暴露墨子劍法的前提下,無法施展兼愛非攻的雲海樓,根本抵擋不住這些士兵們的齊射,所以他無法靠着太清澹浮游的速度跑到城門,可是一旦等所有士兵匯合以後,雲海樓就算是靈慧魄強者,也不可能能在這五千軍陣中殺出重圍!
更何況這五千軍士中不乏武者修士的存在,而且孫昭言本人更是一個實力無限接近於氣魄強者的靈慧魄修士,對付他一人尚且沒有勝算,如今再加上五千訓練有素的士兵。
雲海樓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是絕對沒有活着離開這裡的可能性。
“你就不想知道,本將軍爲何要置你於死地嗎?”孫昭言也不急着現在就殺了雲海樓,所以走到那片倒插着箭矢的軍帳之間後,便停住了腳步,施施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