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派源自漢末,經歷陳少微、南畢道、黃舜申三代經營,方纔正式成立,箇中艱苦,如今的弟子卻是感受不到了,所以每隔十年的三月三日,清微派都會如期舉行祭祖大典,以感謝三位先師賦予弟子們修煉的機會。
初春時節,百草豐茂,太和山上也是一片暖意盎然,青藍的綵綢搭起來,繞着畫壁雕欄圍成各式的形狀,使得整個太和山看上去格外熱鬧非凡,一杆杆畫着清微竹葉派徽的旗幟飛揚在清微派每個角落。
展旗峰下的太極廣場上,那座古樸的香爐依舊矗立在那裡,它的面前早已站滿了許許多多的清微弟子,所有人都穿着統一的藏青色交領道袍,按着一個個的方隊整齊地站在廣場上,參加祭祖大典的弟子都是普通弟子,精英弟子會在祭祖大典持續期間負責門派的警戒工作。
在那廣場四周還有着掌禮弟子組成的禮樂隊,從這一場祭祖大典上邊足以看出,門閥宗派的祭祖大典比之皇室祭天祭祖,也差不了多少。
因爲這天下是一個習武修仙的天下!
雲海樓站在人羣中間,他的腰間佩戴着插入劍鞘中的寒星劍,其他人都隱隱和他保持着距離,雲海樓平淡地看着眼前宏大的盛典,這次參加祭祖大典,他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了同門師兄弟們對自己的排斥。
雲海樓不是笨蛋,略微一想,就知道是當年入魔那件事所導致的,但他卻沒有去解釋什麼,如果解釋有用的話,這些人也不會對他避而遠之了。
護法們站在自己的方隊前統計着人數,確認每一個普通弟子都到齊之後,便轉過身去,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
雲海樓所在的方隊那位護法,統計人數時,眼神掃過雲海樓,雲海樓清楚地看到,那位護法的眼神裡滿是厭惡和鄙視。
雲海樓心中暗怒不已,普通弟子不明真相對他避而遠之、對他厭惡驚懼也就算了,但他的事護法長老都知道真相,卻還是這樣的態度。
這代表着什麼,此人很有可能和劉丹陽、霍通一樣,從骨子裡就對自己拜入雲中仙門下感到不滿,雲海樓隱隱覺得這個護法遲早有一天會爲難他!
這習武修仙之人之間的事,終究還是要靠實力來說話!
如果自己實力強大,進境迅速,就不會有人嫉妒自己這師叔的輩分了,他們只會恐懼自己,害怕自己!
雲海樓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心中暗自想到
“諸位!”簡中陽頭戴墨色樑冠,身着玄衣黃裳的玄端服,面帶笑意,朗聲對着一衆弟子道:“清微派立派已有四百餘年,無數前輩先師爲了清微派的今天嘔心瀝血,纔有瞭如今的天心八派之一的清微派!”
“今天!”簡中陽清了清嗓子,運起元氣,洪聲喝道:“讓我們感謝前輩先師的貢獻,使得我們能有修仙習武的機會,祭祖大典開始!”
簡中陽聲如雷霆,傳遍了太和山上每一座山峰,每一處山谷,緊跟着無數禮炮響徹在其餘諸峰,太極廣場上的禮樂隊也開始演奏起悠揚深遠的祭祀禮樂,炮聲和樂聲伴隨着簡中陽的聲聲迴響,渲染得清微派上下一片熱鬧景象。
簡中陽緩緩抽出腰間綬帶中的掌門信物,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八卦盤,背面繪有周天星辰,龍蛇交纏,周身散發着奇異溫和的光芒。
簡中陽雙手虛託,一股元氣從指間釋放,輕柔地託着八卦盤,緩緩升起,那道光芒也隨之越來越亮,太和山上雲霧也跟着開始消散。
待那八卦盤升到簡中陽頭頂時,長年籠罩着太和山的層雲疊霧,已然消弭地一乾二淨,雲海樓從未見過的太和山浮現在衆人眼前。
羣峰錯落有致,高樹參天而立,那是何等的清幽峻秀,那是何等的奇特瑰麗。
陡然!
那些消弭的雲霧開始猛烈朝着八卦盤的上空彙集,在那半空中凝聚成一個個虛幻的人影,一股股強大的氣勢猛地出現在展旗峰下,所有的弟子幾乎都悶哼一聲,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威壓籠罩着他們。
雲海樓也感到胸悶沉悶異常,像是萬千只鑼鼓在耳畔響起,放佛渾身的氣血都跟着亂竄一般,但他因爲有鶴圈手的輔助,身體倒是強於常人,這股難受的感覺並不如其他人來得強烈。
偏頭看去,凡是處在易骨、易筋境界的弟子,身體已經開始輕微抖動起來,豆大的汗珠沿着髮際流下,牙關緊咬,面色難看,唯有云海樓和那些易髓境界的弟子,方纔稍微好些。
雲海樓不敢表現的太過突出,也跟着那些易骨、易筋的弟子一樣,開始輕微地抖着雙腿,放鬆自己的忍耐,使得他看上去比那些弟子還要痛苦一些。
“這些虛影都是清微派的歷代先輩仙逝後遺留的精氣神所化,護佑着清微派,你們現在所感受到的威壓,都是先輩的福廕,能有多少收穫,就看你們自己了!”簡中陽緩緩開口解釋道
這些弟子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參加祭祖大典,並不知道這股威壓究竟是什麼,又有什麼作用。
簡中陽這一解釋,所有人都知道了這股威壓的寶貴之處,四百多年來清微派不知誕生了多少驚才豔豔的先輩們,他們精氣神所化的威壓,充斥着他們對於修仙習武之道的領悟,雖然不至於令每個人的元氣有着多大的提升,但對於神意的提高卻有很大幫助!
而跨過凡人的鴻溝,踏入修仙門檻所需的正是強大的神意,方能開啓七魄的修煉!
可以說對神意的提高,就是間接地提升了踏入這道門檻的可能性!
這就是名門大派的優勢,底蘊雄厚方能有如此多的前輩福佑後輩!
當然這種的提升,一般都只是第一次有效,否則天下早已是七魄強者遍地都是了!
雲海樓想通這一點後,便開始用心地體會着這股威壓中蘊含的東西,可是畢竟修煉之日不久,境界不夠,始終不能發現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那些早已入門的人便不一樣了,他們大多在易髓境界停留了大多很久,隱隱已經摸到了七魄的門檻,這股威壓對他們而言,極有可能幫助他們突破到七魄!
例如那王君可,經歷了最初的難受之後,此刻臉上正浮現着一絲滿足的神色,看樣子收穫頗豐,像他這樣的人在這幫普通弟子中不在少數。
雲海樓心中暗自着急,他知道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不能得到極大的收穫,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雲海樓這樣想着,時間逐漸流逝,他心裡的焦急越來越甚,額頭的汗水越滲越多,眉毛也擰成了川字形,他這樣越是焦急,就越是領悟不到威壓中所蘊含的東西。
隨着時間的流逝,眼看着威壓開始逐漸減弱,這一次難得的機會就將錯過,雲海樓心中有些不甘。
這可是唯一的一次機會啊,不珍惜怎麼行?
想到這兒,雲海樓咬了咬牙,難得又要靠那些神秘的黑影嗎?
可是這裡人這麼多,萬一走火入魔怎麼辦,當初我剛剛開始修煉,就因爲入魔打傷了師兄,如今我的實力堪比初入易髓的弟子,要是入魔,萬一失誤打死師兄弟怎麼辦?
哪怕他們對我沒有好臉色,畢竟也是無辜的,我豈能將他們的性命視若無睹呢?
雲海樓雖然經歷了這麼多苦難,但本心尚且是善良的,若是平白無故讓這些師兄弟們害死,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雲海樓的心裡不知道轉過了多少念頭,正在他內心掙扎、猶豫不決的時候,簡中陽猛地一揚手,那八卦盤滴溜溜着打了個轉,回到了簡中陽的手中。
那上空中的無數虛影也隨之消散開來,衆人不由得覺得一陣輕鬆,那股威壓便也消失得無隱無蹤了,太和山又恢復到了之前那雲遮霧繞的樣子。
雲海樓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雖然這次只是在威壓下提升了神意,並沒有領悟到什麼別的東西,但畢竟也是有所收穫的。
人有的時候,不能太貪心了啊!
想到這兒,雲海樓也就沒有之前那麼耿耿於懷了,更何況這次他的收穫未必就有那麼少。
“各脈弟子,跟着護法依次爲先輩上香!”簡中陽收好八卦盤後,輕輕點了點頭,示意旁邊的掌禮弟子可以開始第二項,隨即掌禮弟子清了清嗓子,朗聲宣佈道
從第一列弟子開始,朝着那座古樸的香爐走去,香爐旁已有弟子奉上點燃的竹立香,護法上過香之後,便有每位弟子爲清微派歷代先輩上香。
簡中陽看着眼前一衆長老,開口問道:“諸位覺得這一次的弟子中,哪位最有前途?”
罰惡長老粗重的聲音當即傳來:“老君峰的白衢越着實不錯。比之其兄,其父的天賦都要高上許多,修煉不過五年,已經成爲易髓巔峰,相信經歷這次先輩福澤之後,定能突破到七魄境界!將來必成大器!”
簡中陽點了點頭,這白衢越乃是清微派護法中第一人白步蟾的二子,如今剛剛十二歲,便已成爲了易髓巔峰的武者,極有可能踏過那道凡仙之間的門檻,成爲七魄強者中的一員。
“玉虛宮門下的王君可也是極有可能的,雖然入門時間太晚,半路習武,可以十五歲的年齡在這短短三年的時間,突破到了易髓境界,想來也是有望成爲七魄強者的!”先前那位在三寶大典上幫劉丹陽說話的長老,也開口說道,很明顯此人已經傾向於劉丹陽一黨。
“還有那……”
衆人一連說了七八個人的名字,唯獨雲中仙一臉淡然地站在原地,並不參與衆人的討論,劉丹陽見狀有意問他:“雲長老好久不見,依舊這樣成竹在胸,莫非那雲海樓正是雲長老心中認定能突破之人?”
衆人聞言紛紛側目,就連簡中陽也好奇地看着雲中仙,看他要如何回答。
雲中仙釋然一笑道:“劉長老謬讚了,劣徒天賦平平,習武之期也較晚,突破到七魄境界,可以說是遙遙無期,哪裡比得上諸位所說的那些天才人物。”
劉丹陽心中暗笑,雖然明知道雲中仙不會對他說實話,但聽到雲中仙這樣說,他心裡還是十分高興的。
衆人不瞭解實情,但也都知道雲海樓那日擊敗霍通的事,但見雲中仙這樣回答,也就並未追問,唯有簡中陽不着痕跡地瞟了一眼雲中仙,對於雲海樓的天賦,簡中陽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