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4、馬不停蹄
“可以。”
冥赤不知何時不動聲色的出現在了凌皓傑的居所門口，驚得玉蓁蓁與傅墨軒同時站了起來，並且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對他拱手道安——這或許是玉蓁蓁與傅墨軒唯一的共同點，無論何時何地，經歷了多大的事情，可禮節似乎是刻在兩人骨子裡的。
冥赤大步邁着進了屋，他本意是來巡視一圈，看看是否有俞樾落下了的線索；可是當他進來之後，卻被玉蓁蓁雖可以低着卻也無法掩飾的悲傷臉龐所震撼，根本沒有任何閒工夫去瞭望四周，一顆心被玉蓁蓁緊緊拴着。他深深吸了口氣，後背過手去，在離着玉蓁蓁與傅墨軒約莫五六步的地方站定，又道，“凌皓傑和於三文這般，肯定是被一直被應粼操縱的暗下的手，所以如果我們想救他們兩個的話，必須先找到暗。自然了，玉蓁蓁，你該清楚的，我們這次回到妖族的第一件大事，不是如何挖空心思的去進攻異獸族，而是必須先把暗揪出來。不然，就算如何天大的戰術，也會被應粼全數知曉，我們絕無勝算。”
“上仙這麼說，事情總算能夠解釋的通了，”傅墨軒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之前他就一直想不明白，爲什麼在已經完全安全了的妖族，還會發生這樣被暗算的事情；原來冥赤幾個一直都知道，暗並沒有真正的被抓住。只是這樣一來的話，葉靈芸豈不是冤哉，“當時葉師妹被當做暗囚禁起來的時候，我也一直不敢相信葉師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如今真相大白，暗還在妖族，還在我們之中，我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了。”
傅墨軒說着，微微低垂了頭，看不清表情；玉蓁蓁五味陳雜的望了望傅墨軒，嘆了口氣，雖然臉龐上還有淚痕，卻依舊安慰傅墨軒道，“三師兄，蓁蓁知道私底下大師姐和您還算交好，玄舒和舜英兩位師叔也是您的恩人。只是當時囚禁大師姐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她中了應粼的草木傀儡術是不假，如果不將她好生看管好，那麼大師姐一定會在不自願的情況下做出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
“現在是非常時期，神州大地的安危重於一切私人感情，”冥赤開口說着的這些話聽起來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他說的的確有道理，“如果神州大地淪陷，三道六界成爲異獸族——不，應該說是應粼的掌中物的時候，你們身邊所親所愛之人，勢必會比如今的處境更差。有些犧牲是必須的。”
傅墨軒畢竟博覽羣書，是個講理並且懂理的人，他默默點頭，後對着玉蓁蓁擺手道，“玉師妹，凌師兄雖然昏睡，可是必須喂以食物保重身子。我還有些事，先走了，凌師兄就勞煩你了。”
傅墨軒說着，對着冥赤拱手道安，後擡腿就走；玉蓁蓁伸手拉了傅墨軒的手臂一把，在冥赤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的工夫，她開口，對着傅墨軒道，“三師兄，我……送送你吧。”
與傅墨軒一道走出凌皓傑的居所，又一路無言的向前走了十幾步，傅墨軒終於停下腳步，對着玉蓁蓁搖頭道，“就送到這裡吧，上仙過來，似是有事與你商討。”
原來傅墨軒離開竟是看穿了冥赤的心思，雖然與傅墨軒相熟許久，兩人也是擁有共同愛好的知己，可是玉蓁蓁從未發現傅墨軒察人觀己的能力已經到了如此如火如荼的地步上。她點點頭，似乎有些什麼想說的，可是又沒好意思開口。傅墨軒見此，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子，與剛剛的有些失態完全不同，這一次，他語氣溫和的問玉蓁蓁道，“玉師妹，可是有事情要問？關於芃芃的？”
玉蓁蓁望向傅墨軒的時候，眼神與臉色都難掩訝異。一提到玉芃芃，傅墨軒的笑容都變得柔和起來，“芃芃一切都好，爲了最後一役，她每日勤加練功，如今她的法術運用的非常得心應手，總和我說一定要爲神州大地發揮自己的一份力量。玉師妹，芃芃變了很多，不知道你們姐妹下一次見面，她會不會讓你大吃一驚呢。”
玉蓁蓁不好意思的笑笑，低垂下頭，兩隻手不自然的交握在一起，手心都出了汗，“這些日子總是忙的東跑西跑的，現在皓傑又出了這種事，我都沒有去看看姐姐。希望三師兄幫我……給姐姐帶個好。”
“我會的。”傅墨軒說着，對着玉蓁蓁拱拱手，扭頭挪着輕步離開。才走了約莫五六步的樣子，忽然聽到玉蓁蓁在身後這樣說着，“三師兄，其實冥赤上仙他……並不是那麼無情的，在大師姐的事情處理上，他已經考慮了我們的感受，還有，還有——”
傅墨軒回過頭，望着玉蓁蓁那有些急切的臉龐，有一瞬間真的覺得凌皓傑的擔心或許不是多餘的——冥赤畢竟用的是凌波的肉身，而之前玉蓁蓁與凌波那麼要好，有着那麼深的羈絆；況且如今玉蓁蓁多數時間都是與冥赤一起在外面戰鬥，回來也多是與冥赤一道水火雙修，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一定會更深。如若玉蓁蓁只將冥赤當做普通人的話，她又何須這麼着急的爲冥赤解釋？她平日裡就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有委屈都自己受着，關於這一點，傅墨軒當真是太清楚，從前他也與玉蓁蓁一齊經歷了不少事情。
“還有什麼？”傅墨軒停住腳步，語調放慢，意在讓玉蓁蓁也不要覺得那麼着急。
玉蓁蓁看得出傅墨軒是在照顧她的情緒，她心裡有些感動，那些藏着的話便也直接脫口而出，“當初冥赤上仙是拋棄了自己好不容易修得的仙族地位而進入凌波體內，選擇了爲神州大地而犧牲了自己所有的從前，所以……所以無論從哪方面說，我們都無法指責上仙，我希望你可以理解，三師兄！”
“我知道。”傅墨軒點點頭，後用右手拍拍胸口，對着玉蓁蓁道，“快回去吧，凌師兄還需要你。”
“嗯。”玉蓁蓁頷首，後朝着來時的方向跑了回去；傅墨軒望着玉蓁蓁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那道門後，纔回過頭，微微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行。
而在玉蓁蓁與傅墨軒一道出去的工夫，冥赤已經在屋內四處查看了下，同俞樾一般，他同樣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凌皓傑的居所不甚整潔，剛進來的工夫就嗅到一股子酒味兒，凌皓傑身上的衣裳是整潔的，那股酒味是來自牀邊的幾個酒缸；看不出凌皓傑還有這樣的愛好，但冥赤同樣沒有漏下完全有可能是線索所在的酒缸，他仔細的觀察半天，又嗅了嗅，發現那真的只是單純的酒而已，在其中沒有任何靈力波動；而且那酒看到缸的底部，可以發現有一些枸杞鹿茸一類的東西，看起來是藥酒。
沒有任何異常，這裡就像是一個普通男修仙士的房間一般，冥赤走到凌皓傑牀前，低垂眼瞼看着牀榻上合目而臥的他，心裡一直波瀾起伏。面前這個男子，到底是不是應粼安插進來的暗？冥赤伸出手掌，附在凌皓傑的胸口上，感覺着他胸口的起伏，甚至都能聽到那心跳聲。
冥赤收回了手，冷冷立在一旁，如今已經不知道自己判斷究竟是對還是錯；看來鬼族這一趟是必須要走了，他來本是要帶玉蓁蓁一塊走的，畢竟不知道如今凌皓傑到底是不是暗，把玉蓁蓁留在凌皓傑身邊一直照顧他的話，怕是玉蓁蓁會有危險，他實在不放心。可是看了玉蓁蓁剛剛的狀態之後，他又哪裡說得出這些話；況且他也仔細檢查過凌皓傑，或許真的是他與俞樾從前判斷錯誤。再者，俞樾也說了，凌皓傑是暗的可能性並不大。默大王還在這裡，應該能照顧好玉蓁蓁的。
念及此，俞樾轉過身，決絕的到了門口的時候，正碰上小跑進來的玉蓁蓁；玉蓁蓁沒想到屋子裡會有人出來，這下實打實的撞在冥赤身上，力度大的直接向後彈了出去；好在冥赤反應快，手臂伸展，一把抓住了玉蓁蓁的衣襟，生生將她拽了回來。玉蓁蓁又在冥赤的胸口撞了一下之後，好不容易纔站穩，她擡起頭，對上冥赤有些怒意的雙眼時，尷尬的拱手，抱歉道，“上仙這是要去哪裡？”
“往鬼族走一趟，俞樾說了，鬼王那裡可能會有助我們找到暗的法器。”冥赤如實相告，並沒打算瞞着玉蓁蓁。
“酆都離這裡那麼遠，上仙獨自前去嗎？三皇子是怎麼說的？”這次，倒輪到玉蓁蓁有些不放心了，完全沒在意到自己臉上的淚痕還沒幹。
“我們已經知道的是，暗是由植木體制造出來的人；而鬼族的皇族是深諳聖花造人秘術的，這和應粼的植木體造人可能有些接近。我問過俞樾，能不能分辨出哪些是曼珠沙華體制造出來的人，他說並不能；但是可以問詢一下他的父王鬼王，鬼王有可能有一種法器，是可以分辨出真正的人類和人造人的區別的。無論如何，這是現在唯一能走的路，找到暗是目前爲止最重要的事情。你留在這裡照顧凌皓傑，我速去速回。”冥赤簡單的對玉蓁蓁做了解釋之後，與她擦肩而過；玉蓁蓁似乎感覺到一股風從自己身邊掠過，她來不及反應，似乎本能的轉過身子，幾步跑到冥赤身前，伸開雙臂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同你一道去。”玉蓁蓁說着，眼神中滿是堅定。
“你還是留下照顧他吧。”冥赤有些不解玉蓁蓁的行爲，按照常理，玉蓁蓁應該會留在凌皓傑身邊的；而且剛剛看她哭的那麼傷心，她怎麼捨得在這個時候離開凌皓傑——儘管不管從任何層面上說，冥赤都不太想讓玉蓁蓁留在這裡。
“皓傑有三師兄照顧，我很放心；可是上仙你對鬼族人生地不熟的，我卻去過那裡，能讓你節省些時間，少走冤枉路。這樣做，我們就能更快的找到暗，然後救下皓傑和三文！”玉蓁蓁一字一句的說着，語氣中是不容辯駁的堅決。
“就聽她的吧，”默大王終於跟了上來，一蹦一跳的進來之後，將風花飛從空間之中放了出來，後自行站在風花飛一側，對冥赤道，“孤和風花飛也會照料好凌皓傑的。”
“他……這傢伙怎麼了！”風花飛緊張的望着牀上的凌皓傑，玉蓁蓁站在這裡，哭的臉都像個小花貓一樣；凌皓傑卻在牀上……睡着？！這可是讓風花飛如何都想不通了。
“傅墨軒會告訴你。”冥赤說着，後又望向玉蓁蓁，重複道，“你確定要跟着我走，不留下照顧凌皓傑？”
“是，”玉蓁蓁再度頷首，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不堅強、只能夠陪在一旁哭的軟弱女子，她要堅強起來，扛起這一切，凌皓傑可以由她來拯救，“我相信皓傑會等着我來救他的。”
“還有你，”冥赤又望向風花飛，見他一副似乎還適應不了的樣子，道，“現在妖族所有事情是由我和俞樾掌控的，我離開的日子，俞樾可能也不會出現，爲了儘可能小的引起騷動，風花飛，你就暫時留在凌皓傑這裡。默，如果傅墨軒來了，該如何安撫，如何讓他先保持沉默，知道怎麼做嗎？”
“放心去吧。”傅墨軒是個講道理的人，這點默大王清楚；所以屆時只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必傅墨軒是可以理解的。默大王望了望玉蓁蓁，想說什麼，始終還是沒說，只是又看了看冥赤。冥赤頷首，默大王無非是想讓自己好生照顧她，這點他當然可以做到。
“我們走。”冥赤對着玉蓁蓁點頭，玉蓁蓁眨眨眼，再度回頭望了一眼沉睡的凌皓傑，回過頭的工夫與風花飛和默大王拱手，便跟着冥赤向外走了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