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席捲!
心尖上的酸味沒有辦法騙人,冷梟半垂於褲縫上的手指驟然攥緊,語氣冷意森森而出。
“謝銘誠!”
“到!”謝大隊長站得十分端正,他的腦袋更痛了。
冷梟掃着他,重重的沉聲低喝:“你帶兵是打靶,還是談戀愛?”
“報告首長,打靶的!”
抹了抹腦門兒上,謝大隊長悲催的目光掠過他挺拔森寒的面孔,心肝兒都在一陣抽抽。心下暗暗忖度:可憐的首長同志就看到這樣的情況已經冷徹了骨頭,要是讓他知道那兩隻野鴛鴦還偷偷上過牀,那他還不得氣死啊?!
說?不說?
一念至此,他心裡的天平,又傾斜了!
標準的轉身動身,他放粗了嗓門兒,厲聲沉喝:“169,你在搞什麼?現在就等你了,射擊——”
“是!”姚望高聲答道,目光再次收回到了瞄準鏡上。
呯!
一聲遲來的槍聲,終於打響了!
沒得說,未來的槍神姚望同志,再次十環命中了靶心!
撐着腰桿直起了身來,寶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兒,眉眼帶笑的望着他。
“169,牛叉!”
謝大隊長的心臟也鬆了幾分,“下一輪準備,換——”
“慢着!”一道冷酷無波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打斷了他的話。
看到冷梟明滅的表情,謝大隊長又頭痛了,挺直了胸杆:“是!請首長同志指示。”
指着姚望,冷梟目光森冷,“這就是你說的狙擊手好苗子?”
“是!”
“槍都開不了的好苗子?”
“是!”答完了,憨直的謝銘誠才覺着語氣不對,“哦,報告,不是!他平時不是這樣的!槍法很準。”
諷刺的冷冷一哼,冷梟目光寒氣森森的掠過他,準備轉身離開。
此時場上衆人面面相覷,各有各的表情,各有各的心境。
整個人的姿態,依舊保持着正常。在大多數的人看來,首長不過就是不爽169剛纔抱着168在那兒遲遲不開槍的作風。又有誰會知道,他心裡澎湃的究竟哪種味兒?!
“報告首長——”
背後是寶柒清脆的聲音,冷梟皺了眉頭,轉過頭來看她。
彷彿沒有瞧到他轉頭,寶妞兒眸色微閃,脣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來,轉過去看向了姚望。
“姚美人,用你手裡的八一槓打800米的蘋果,能打中麼?”
姚望微愣,“什麼意思?”
“169,請回答,中還是不中?”
“可以試試!”
“行,不中本宮活剝了你!”
翹着脣兒,寶柒旁若無人的壓着嗓子小聲兒和姚望親密的交談着,直到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她才咧了咧嘴,轉過身去,目光對上冷梟冰冷的眼睛,敬了個軍禮。
“報告首長,169想和您比試一下槍法!”
全場譁然,驚愕了——
168是不是瘋了?!挑釁首長!
心裡一凜,姚望肝兒顫了。早知道她問這話就沒有好事兒,但是他沒有想到她會讓他和冷梟去比槍法。她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一束冷芒射過來,他知道對面的男人心裡不爽了,心裡涼颼颼的。不過面兒上卻沒有表露出來。握着槍橫在面前,立正姿勢站好,一動不動的看着冷梟。
鬆了鬆領口,冷梟陰沉着臉,一言不發地走了過來。
凜然的氣勢,夾雜着冬天寒冷的風暴。
一道速凍冷氣,隨着他的走近凍結了周圍的空氣。
“怎麼比?”站定在他們兩人面前,冷梟冷冷啓脣,目光落在寶柒的臉上,心裡又冷靜了幾分。言語之中不再有任何的起伏,更沒有半點的情緒表露。除了場上爲數不多的幾個知情人,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其實在生氣。
“打靶子吧,我覺得沒啥意思。”星眸微微閃動着,寶柒脣邊兒帶着笑意,捋了捋袖子,歪着頭看他,“首長,八一槓,800米射擊移動蘋果,行不?”
今天隨隊的軍卡除了運過來彈藥,還有好幾大框蘋果,是給新兵們打完靶加餐用的。
她一早就瞧見了。
“你確定要跟我比?”冷梟的話是對姚望說的。話裡,夾雜着不停壓抑的噴薄怒火。
姚望萬般不情願地點頭,“比吧!”要是他不比,寶柒指定殺了他。
“169,有種!輸了咱們不丟人,贏了就是大英雄!”寶柒莞爾一笑,用平時難得溫柔的語氣對着姚望說着。一笑,如同雪中的寒梅初綻紅潤,更猶如大地的冰雪在消融,美豔不可方物。
一時間,兩個男人看着她的笑容,各在所思。
對於姚望來說,那是一汪溫泉,一曲情歌,長醉不願醒!
而對於冷梟來說,看着她溫柔到極點的笑容,冷臉更是變了顏色。
冷冷看着她,久久不語。
轉過頭來,寶柒得寸進尺,進一步刺激着他的神經。
“怎麼?首長你不敢比?”
得意,狡黠,嬌俏的小樣子,一字一句對待陌生人般的語氣,一針一針扎進了他的心裡,搞得他心肝兒抽痛,手指重重地捏攏,從齒縫兒裡冷冽地迸了一個字。
“比!”
靶場上的二百餘名精英們,個個自覺地背槍負手挪開了位置去。心裡都充滿着止不住的興奮感和刺激感。雄性激素向來發達的男人,素來爭勇好鬥。正如武俠小說裡描寫的那樣,大俠的決鬥,好比華山論劍,江湖中人沒有人不期盼見到現場的。
尤其決鬥的還是冷梟。
冷梟在軍內是一個不敗的傳說,但是他的槍法和武力值究竟如何強大,在場的新兵們,沒有人真正的見識過。
因此,幾乎沒有人不興奮。
衆人炙熱的視線化成了一束統一的光線,集中在了靶場中間的三個人的身上。
兩個男人一個女人。
一個男人盡顯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氣,孤傲的神色冰冷,不怒自威。
一個男人俊美得如同神祗,神色優雅間可見貴氣。
一個女人清靈嬌俏,精緻的五官裡沒有女孩兒的孱弱,反倒多了幾分英氣。
場上氣勢,凝重了!
高大峻峭的身形有些冷冷的蕭條,冷梟睨着寶柒伸出手,“槍拿來!”
現在,附近就剩了他們三個人。
閒置的槍,只有她手上的一把。
寶柒眉梢一動,“自己找槍!”
“槍拿來!”拔高了聲音,男人冷冽得噴火兒的眸子,掃得她骨頭縫兒泛寒。
“那怎麼行啊?教官就發給我十發子彈,你給我打了,我一會打什麼?”嗤嗤的笑着,寶柒偏偏不如他的願,抱緊了手裡的槍支,樣子像是抱着珍貴值錢的寶貝。
胸膛急劇地起伏,冷梟氣極,一身怒氣偏得隱忍!
遠處觀望地謝銘誠頭皮發麻,怔愣了幾秒,跑步過去遞給他一把同樣的八一槓。
“首長!槍給你!”
‘咔嚓——’
一把拽過槍來,拉起槍拴,劃過一聲子彈上膛的聲音,冷梟眸色冷冷地望向姚望。
“一槍!”
一槍定輸贏?!
知道這個男人向來說話省略,姚望立在原地看了看他,認真地點着頭。覺得脖子上好大一股掠過冷氣兒掠了過來。他真覺得他手裡那支槍,其實更想做的事兒,是砸到他腦袋上。
不遠處,遊念汐的心裡在冷笑,臉上卻是虛以僞蛇的笑容。
“表姐,好精彩啊!”
“嗯,是啊!”寶鑲玉心底瞭然,不時拿眼角的餘花去望老頭子的臉。
絲毫不理會別人的目光,冷梟銳利的視線始終落在寶柒的身上,黑沉深邃的眸子裡,說不出來的情緒凝結成了一抹火花,“寶柒,你覺得誰會贏?”
“那還用說麼!?肯定是——”搞笑的摸了摸自個兒的鼻子,無視掉首長大人冷得掉渣渣的表情,寶柒同志毫不給他面子換上了一雙柔情的眸子對上了姚望,“姚望,你一定會贏的!在我心裡,你是最棒的!加油!”
在她心裡,他是最棒的!
一句話,比重錘擊心還要響,直砸在了冷梟的心尖兒上。
面前的兩個男女完全無視他存在的眉來眼去,刺得他肌肉抽痛。
沉了嗓子,他不屑:“如果我贏了呢?”
“你贏了?!噗!你贏了關我屁事呀!……哦,對了,你要贏了,說不定我二嬸兒今天晚上給你加大餐?!首長大人,不要侮辱咱們新兵的寶貴時間了,繃着場子上不比劃,嚴重影響部隊打靶訓練。噝,你這個行爲不太好吧?”一句又一句,寶柒揶揄的笑着,壓根兒不賣他的帳。
冷冽刺人的目光一斂,冷梟掃過全場,揚聲道,“準備!”
“是!”
一個戰士在謝銘誠的眼神示意下去框裡拿了兩個蘋果就往八百米開外跑了過去,身手敏捷地‘嗖嗖’爬上了一顆大樹。用細鐵絲拴好了兩隻蘋果,分別掛在大樹上。今天的山風很大,小小的蘋果在樹枝上晃動着,相當於一個目標極小的移動靶位。
坐在場上,冷老頭子斂了眉。
睨着老頭子的臉色,寶鑲玉有些緊張。
“表姐,二表哥,他一定會贏的!”挽住她的手,遊念汐笑容莫辯。
“我看那姓姚的小子也不錯!”寶鑲玉就事論事地說,剛纔她可是看明白了姚望打出來的十環。
沉寂,沉寂,場上再沒有人說話了——
見到‘靶子’已經準備好了,寶柒抱着槍站在姚望面前,親熱的笑容淺淺,“姚望,你先來!我繼續做你的槍托!別給我丟人啊!”說完,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小肩膀。
眸色一黯,冷梟握槍的手緊了緊。
“好!”姚望輕聲答道,深吸了一口氣,坐了下去,八一扛架到了她的肩膀上。
微微眯眼,瞄準,他不給自己任何胡思亂想的時間——
呯!
子彈劃破長空的響聲之後,驗靶兵趕緊跑過去了——
“報告!命中目標!”
“呀!”撐着手站起了身來,寶柒抱着姚望歡呼雀躍,笑得眉眼生花。
現場無數地叫好聲,一浪高過一浪。
在場的人裡面,大多都槍法了得,之前有好多不服謝銘誠挑選他做狙擊手苗子的戰士,心底也都服氣了。
想不到這個小子的槍法,竟然好到這程度。
就連很少夸人的冷老頭子,都豎了豎大拇指。
要知道,有效射程400米的八一槓,一槍命中800米之外在風中搖晃的蘋果並不容易。
當然,射擊上講的‘有效射程’四個字的意思,並不是說它就只能打中400米之內的標的物。而是說子彈在400米之外,就會失去它的精準度。何況,他打中的不是人,不是靶子,而是一隻……蘋果!
冷梟看着寶柒的笑容,格外的刺眼。
接下來該他了!
很顯然,寶柒不會給他做槍托的。
趕緊放下了手裡的槍,姚望笑望着冷梟蹲下身去:“首長,我給你做依託!”
冷冷掃他一眼,冷梟遍體生寒:“我不需要!”可憐催的冷梟同志,現在心肝兒都在抽痛,明明聲音是從嘴裡出來的,但是他卻覺得自個兒頭頂都在冒怒氣兒。
真想掐死她!
掄起手裡的槍支平舉,他目光凜冽,深不見底黑眸裡彷彿蘊藏着無數濃重的陰鬱,讓人無法猜測出他的真實想法。
好傢伙,他不僅不需要東西做依託,而且還是單手握槍!
喲嗬,胸有成竹?
眉梢挑起,看着他冷峻的側顏,寶柒眸色狡黠,突地笑了。
“首長,請等一下!”
“講!”冷冷吐出一個字,冷梟側過頭來。
瞧着她擺明了又要算計自己的眼神兒,他心裡的火氣,再次沖天而起。
然而,又不得不壓抑下去。
邪邪地勾起好看的脣角,寶柒又長又翹的睫毛忽閃着,下面是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
眸子裡的狡黠,遮掩了她一切的其它情緒。
目光與他短暫相接兩秒,她笑得眼兒都彎了,“首長,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們不公平麼?!”
我們?!
她嘴裡的您,我們……
親疏立見。
冷冷地看着她,冷梟涼脣抿緊。
見他不說話,寶柒無所謂的聳聳肩,接着說:“我們是新兵,您是浸淫在部隊裡十幾年的大首長,軍中嬌子,這樣比試太不公平了!”
心肝兒抽搐!
冷梟平舉着槍的大手緊了又緊,渾身涼透,看向她的眼神無比複雜。
“你認爲,怎樣才公平!”
毫不畏懼他冷冽的目光,寶柒眨了眨眼睛,一根指頭豎了起來,指了指遠方爲他準備的那一隻蘋果,那一隻憑她的肉眼完全看不見的蘋果,勾起粉脣兒,“您稍等一下!”
說完,她不管在場衆人的詫異目光,撒開了腳丫子往剛纔那個戰士拴蘋果的大樹跑了過去。
不一會兒,在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穿着迷彩服的小姑娘,像一隻驕健的猴子般爬上了大樹,用樹枝勾過拴蘋果的細鐵繩來,再通過繩子拉過那一顆做靶子用的蘋果。
接下來,二話不說,她笑眯眯地放到嘴裡就啃了起來!
啊!
衆人大驚,抽氣聲此起彼伏!
她把射擊目標都吃下去了,冷梟還打什麼打?
見到老首長陰沉下來的臉,謝銘誠的黑臉都快要沉到地上去了。
他是寶柒的軍事教官,她要犯了錯誤,他自己也跑不了責任。
三兩步跑上前去,他大聲吼:“168,你在幹嘛?”
“吃蘋果啊!?沒看到嗎?”看到謝銘誠的身影,寶柒吃蘋果吃得非常地愉快。說完了,見他一副臉色快要崩塌的樣子,他又挑了挑眉頭安慰他,“放心吧謝教官,我會給首長留一個蘋果核的!”
嗷!
蘋果核!
咳,結果就是她真的將蘋果啃得只剩下小小的一個核了,又將繩子放了回去。
一個有重量的蘋果掛在樹上,在風的拂動之下還會盪來盪去呢,何況是一個沒有重量的蘋果核?
蘋果核要怎麼射擊?!400米射程的槍支,打800米外的蘋果核,不是狙擊槍,沒有依託!
衆人震驚了!
這個168也太張狂了吧?怎麼敢這麼戲弄首長?
愉快地跳下大樹跑了過來,寶柒拍了拍胃,打了個飽嗝,眼神兒挑釁地望着冷梟,“首長,如果你現在覺得比賽不太公平,可以重新來過,讓你換成和姚望一樣的標的物,有點丟人就是了!或者,你乾脆認輸吧?我們可以算你平局!是吧,姚望。”
姚望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老實說,他真是太佩服寶柒豐富的想象力了!
呃!還有,一顆堅強的小心臟,要不然敢這麼對付冷梟麼?
陰鷙的目光死盯着她,冷梟的脣角抽搐了。
她早知道有蘋果……
她甚至早就已經想好了用咬蘋果這招兒來收拾他,想要他在下屬面前出醜!?
“開始吧,首長!賤在弦上,不得不發呀——”得瑟地抱臂看着他,寶柒緩緩退開了幾步。
這句頗有深意的話,他們兩個人都懂,他的心肝更抽了。
小女人怕他不輸,還拿一句話來擾他心神?
冷臉凝固了,雕塑一般冷冷掃着她,他冷冽的語氣十分複雜。
“寶柒,你會看到的!”
慢慢地,他單手平舉起了手裡的八一槓。
槍口微微擡起,在他高大剽悍的凜冽身形襯托下,一人一槍,極目遠眺的冷冽和強勁氣勢,讓她如同一個古時候征戰沙場的大將軍王在挽弓射敵,桀驁,孤傲,冷漠。
現場,一片寂靜。
單手持槍,射擊800米外小小的蘋果核!
大家都知道,八一槓的後座力非常強,一般人單手開槍連槍支都拿不穩。
認真說起來,沒有人會相信。
可是,看到他霸氣冷酷的一張臉,卻又不得不信。
每個人都在等待,每個人的心思不同。
他始終冷着臉,提着八一槓,槍口朝下站在那裡,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一秒後,他把右手上的八一槓,換到了左手之上。
我靠,太藐視全雄了吧?!現場又是一聲抽氣!
目光看着遠處,他還是一動不動。
場上的衆人,心,緊了又緊。
氣勢到是夠狠,只是真不知道他怎麼辦……
呯——
槍響了!
就在大家猜測的心思裡,槍聲劃破了沉寂——
沒有人看到他是如何舉槍射擊的,更沒有人看到他有調整過槍口的準心指向目標。自始自終,他的右手都背在自己的身後,一個跨立動作,速度快得驚人。
冷眸掃過寶柒,他擡頭示意驗靶兵看靶。
然後,一把甩掉了手裡的槍支,不待任何人反應,提步就走出場外。
遠遠的,傳來報靶兵驚駭的吶喊聲——
“首長太威武了——正中目標!”
看着他冷冽挺直的背影,現場所有的兵王們都震驚了。
這樣的槍法太過驚世駭俗~
靜靜的,過了好半晌,才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
一個掌聲響起!
緊接着,一陣陣掌聲排山倒海般響了起來!
“寶柒,這就是我追求的境界!”姚望緩過勁兒來,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嚥了咽口水,寶柒有點兒恍惚,她沒想到都這樣兒他也能打準蘋果核。大腦裡‘嗡嗡’作響着,至少短路了半分鐘之久,才如同夢醒一般吶吶的問:“什麼樣兒的境界?”
“人槍合一!意念瞄準,而不是眼睛。”明顯的,姚望同志還在感嘆。
“是嗎?”
不知道是問他,還是喃喃自語。
一股涼透的風透入脊背,她覺得眉心清涼了一片。
這時候,耳朵裡,剛好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汽車引擎聲。
她知道,那是異型征服者。
他走了!
這時候,冷老頭子也算‘視察完畢’了,帶着他們的大部隊開出了多功能靶場。
臨走之前,寶柒彷彿覺得有幾束不同的複雜目光,不約而同地掠過她的身上。
坐在一號車上,遊念汐的視線透過窗外,看着冷梟憤然遠去的車身盤旋在公路上。
心裡,無比悠然自得。
失望吧!灰心吧!
一號車回去的時候,再次經過了紅刺特戰隊大門外的公路,冷老頭子的視線掠過大門時,不巧正好看到範鐵從他的汽車上跳下來。然後車後座打開了,下來了一個穿軍裝掛文職軍銜的年輕女人來。
女人的懷裡,還託着一個小女孩兒。
看着小姑娘面無表情的小臉兒,冷老頭子驚了驚,嘴裡喃喃:“咦,那是誰家的孩子?”
不期然聽見他的聲音,遊念汐也轉過了頭去。
喲,這不是寶柒那個小丫頭麼?
情緒拉扯思緒,她臉上浮動着笑意。
——★——
年小井帶着小雨點兒來看寶柒了。
爲了能夠順利進入紅刺的大門,她不得不委婉地搭上了自己。
沒有範鐵牽線搭橋,她和孩子兩個又怎麼能夠進得來紅刺這個軍事重地呢?
跳下車來,在大門口做了登記,等到進去的時候才知道寶柒去靶場了。無奈之下,她只能由着範鐵自告奮勇地帶着她和小雨點兒在紅刺轉悠了一圈兒,然後去了寶柒的宿舍等她。
得到謝銘誠的允許趕回來的時候,寶柒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久沒有見到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想不興奮都難啊!
一把抱住小雨點兒在懷裡,她親了又親,“小雨點兒,想死媽咪了!你想媽咪麼?!”
“媽……咪……”小丫頭雙手抱着她的脖子,小動物般不撒手,腦袋埋在她的脖窩兒裡,一動不動匍匐着。
狐狸眼睛眯了又眯,見到兩個女人開心的笑容,大嗓門兒的範大隊長笑了。
“七七啊,你和梟子倆,最近是咋回事兒了?”
對於冷梟的事情,範鐵這兩天也看得不清楚了。
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寶柒面上沒有什麼太多的情緒,“範大隊長,咱們三個女人講話,男人不要插嘴啊,還有,這兒可是女兵宿舍,麻煩尊駕先回避一下吧?”
大老遠的送人過來,他還要回避啊?
範大隊長糾結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和小井處上一會兒呢。
不想走的他,在接收到小井不經意掃來的淡然目光時,撓了撓頭,無奈地起了身。
“好了,好了,我回避……我在外面等你們!”說完,他還殷勤倍致地替她們倆關好了宿舍的門兒。末了又伸進頭來敬了一個軍禮,滑稽的樣子特別讓人歡樂。
“……!”衝他咂了咂舌,寶柒目光掠過小井的臉色,慢慢勾起了脣,“小井,範大隊長對你是真心不錯的,瞧多聽話啊!你倆今天一起來看我……是不是有什麼大的進展啊!~趕緊彙報給組織樂呵樂呵!”
斜眼望她,小井彎脣:“我這是爲了來見你!”
“甭矯情了,誰知道你自個心裡是不是正春心蕩漾呢……”
年小井掃她一眼,不再和她辯白。
要論嘴皮子滑溜,她永遠都說不過寶柒!
兩個人已經好久沒有湊在一塊兒說話了,直接坐在下鋪格桑心若姑娘的牀上就聊了起來。
女人嘛,坐一起,三句話就離不開男人。
不過,這次形勢卻扭轉了——
向來聒噪的寶柒,這次絕口不提冷梟。
反倒是從來不喜歡說自己家事的年小井,每句話裡都有點兒離不開範大官人,還有他那個反常的老爸。
今天小井的媽媽出院了,範鐵的爸爸還專程派車給她們娘倆送到了四合院。而且,住院期間的所有醫療費用也全是都是他承擔的,不僅態度又好又端正,還不容許她們拒絕。這事兒不僅小井詫異,就連範鐵都快被自家老爸給嚇得驚悚了。
一度懷疑,他是不是老年癡呆犯了?
“你媽怎麼說?”寶柒聽完,把玩着小雨點兒的髮辮,笑嘻嘻地挑着眉頭問。
年小井嘆氣兒:“我媽就是什麼話也不說。自從這次住院,她好像話就變少了!”
觀察着她的表情,寶柒嘴角的弧度完全咧開了。
“那不就結了,說不定你們兩個小的沒有搞成,人家兩個老的已經看對眼了呢?”
“小七,別瞎說啊!讓我媽聽到揍你!”
怕她真往心裡去了,寶柒趕緊笑着解釋:“別別別!姐姐,我真心開玩笑的啦!唉!等我出獄了,一定先去看咱媽。”
‘噗哧’一聲兒,向來清冷的年小井姑娘,被她出獄這句話給逗樂了!
氣氛,暖融融的溫馨。
女人間的情誼,是一個難解的千古謎團——
探訪的時間有限,寶柒接下來還要去訓練,範鐵也還有其它事情要做。因此,大約就坐了一個多小時,年小井和寶柒倆聊完了彼此的近況,不得不再次暫別了。
數着日子,她還有兩個多月才能獲得自由。
寶柒特別頭大。
揮別了年小井,她轉身又向她的‘監獄’走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年小井愣神半晌。
“上車,別看了啊!”殷勤倍致地將小雨點兒放到了汽車後座,範鐵又伸手過來拉她上車。
“放手,別拉我!”淡淡地看着他,年小井不輕不重地甩開手,自己上車抱了小雨點兒過來放在膝蓋上,僵硬着脊背像是面對着一個陌生人。
可憐的範大隊長,臉色難看了,“……狠心的女人啊!利用完了,你就不認人了是吧?”
年小井不說話。
心裡的想法,其實差不多也就是這樣兒。
之前因爲褚飛說小雨點兒最近想媽咪了,康復情況不僅沒有進步,還在倒退。她心裡一時着急,沒有別的辦法可想,要見到寶柒,最簡單的就是找範鐵了。
不得已而爲之!
見她悶着頭不說話,範大隊長眉梢挑了挑,又笑了:“得了,我又沒有生氣。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正求之不得呢,你儘管使用就是了。哪個部位好使用哪個,千萬甭和我客氣啊!”
說白了,他做這麼多,不過就爲了換她一笑罷了。
“謝謝!”
頭緩緩偏向車窗之外,年小井的腦子有些亂。
一聽這話,範鐵又不樂意了。
“咱倆之間,犯得着這麼客氣麼?小井,我不喜歡你總把我當外人!”
掀了掀眼皮兒,年小井繼續不說話。
範大隊長苦逼了!
一路上,不停地瞄着年姑娘的臉色行事,想搭幾句話吧,不痛不癢的就給他唐塞了回來。直到汽車在褚飛家外面的四合院門口停下來,他還沒有成功撬開女人關閉的心門。
悲了個催的!
尤其是下車時看到站在那兒接孩子的褚飛,他亮鋥鋥的銅鈴眼睛都快要瞪瞎了。
怪不得不愛搭理他!
會不會是天天跟這個長得母氣十足的娘娘腔做鄰居飄了心啊?他知道,這個娘娘腔沒事總去小井家裡蹭飯吃,而且年媽每次看到他,比看到自己樂呵多了。
一來二去,難道兩個人產生了啥感情?
範大隊長的目光,不太友善了!
不過,褚飛卻友善得有些過份,“嗨,帥哥!今天謝謝你帶我孩子去看她娘啊!”
接過小雨點兒來,褚飛像是完全沒有看到範鐵眸子裡飆出來的狂躁狼氣兒。眨巴眨巴着瀲灩的漂亮大眼睛,近乎無恥的向他湊了過去。
胸膛裡那一顆小心肝兒,一遍一遍的發顫。
他在認真的考慮,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去那個紅刺當個兵啥的?
這些男人,太爺們兒了!
全是他碗裡的菜啊!
冷不丁打了個冷戰,範鐵被他的目光瞧得有些發毛,退開了一步。
這個男人長得會不會太過風情了一點?!
還有,小丫頭是寶柒的閨女,冷梟說小丫頭也是他的閨女。可是他又把小丫頭還給了這個娘娘腔。現在更糾結的是,娘娘腔又說寶柒是他孩子的娘?
太他媽的混亂了!梟子搞的啥名堂?
邏輯思維能力超強的範大隊長,瞧着褚飛這副撩人的鳥德性,腦子有些懵圈兒了!
他不懂了。
“褚飛!”
一聲咬牙切齒的低吼聲之後,褚飛家四合院的門口再次傳來男人磁性好聽的聲音。
其中蘊含的憤怒感,還有那毛蹭蹭的眼神兒,把範鐵給驚了一下。
擡頭一睨,喲,這不是……大明星阿碩麼?
嘖嘖!
要不怎麼說京都市藏龍臥虎,特有帝都風範呢?不大個地方,隨便一個院子就能撞到個明星。
“……哦,哦!回來了,回來了!”褚飛身板一抖,臉上色色的笑容凝結了,趕緊抱着小雨點兒轉身過去,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眨巴着瞅向阿碩。
看着他倆,範大隊長眼睛裡滿是疑問。
娘娘腔走路那德性,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看到那個大明星,他覺得花枝顫了一地?!
媽的!
什麼社會?!男人長得比女人還女人!
接下來,他又厚着臉皮將年小井給送回了幾百米開外的家。
站在門口,他捱了挨她的肩膀,涎着臉笑着說,“誒?不請我去你家坐坐啊?”
“下次吧!”捋了捋頭髮,年小井淡淡的說。
“敷衍!”
“知道就好,難得你有自知之明!”說完,年小井一腳邁進了院門。
接下來,大門‘呯’的一聲兒就關上了。
望着那緊閉的門,白白做了幾個小時的勞工,又被甩了冷臉兒吃了閉門羹的範大隊長,俊朗的臉黑得拉了下來。噎了至少一分鐘左右,才嚥了咽口水,一腳踢向了旁邊的青磚牆壁,嘴裡恨恨罵道。
“靠!小樣兒,欠收拾的女人!”
不過,他的憤激,裡面的年小井是聽不見了。
當然……
如果她能聽見,他就不說了!
——★——
“黑玫瑰,找我什麼事?”
黑暗的房間,黑色的遮光窗簾,黑色的寬大蛤蟆鏡,隱藏在黑暗之中的男人坐在寬大的沙發上,一圈一圈晃動着手裡的玻璃酒杯,慢騰騰地睨着面前的女人問。
他面前的歐式理石臺麪茶几上,已經空掉了兩個酒瓶。
“主上,我試過次生波武器的威力了,效果真是太明顯了,而且不會被任何人查覺。主上,我準備了一個周密的計劃,保證能夠順利破壞掉二0三軍工集團50噸級振動平臺的研發……”垂着頭站在他的面前,女人目光幽幽的目光掃過茶几上的空酒瓶,態度十分恭謙地告訴她自己的計劃。
“武器交出來吧!”
不料,聽完了男人完全沒有反應。脣角勾了勾,一口氣將杯中的烈酒傾倒下去,酒液流入喉間之時,一節漂亮的弧線在脖子上流轉。表情得慵懶的樣子,看上去對二0三集團50噸級振動平臺是否研發成功毫不在意。
“主上,你……”女人微張着嘴,顯然有些吃驚。
“我是中國人!”酒杯握在手裡,依舊不停地晃盪着。
淡金色的酒液,被他晃出一圈圈的波光來,恰如其分地襯托了他的心思。
他真不在乎?
女人頓了頓,繼續說:“這次政府把剛剛研發出來的次生波武器,交給我們曼陀羅使用。目的就是爲了破壞他們在振動平臺方向的研發成果,爲了不讓他們越來越先進的衛星順利升空……主上,我不明白。”
“不明白不要緊,東西交給我就好。”酒壁的波光很淺,尋少的臉上帶着笑容。
可是,他面前的女人卻知道,他那淺笑的眸子裡的意味深沉。
見他再次喝盡了酒,她連忙殷勤地端起了几上的酒瓶替他斟滿,聲音平靜地遊說,“主上,武器我會妥貼放着的。那東西的殺傷性太大,我怕不小心傷了主上的貴體。”
“你能耐了?!”脣角勾着笑意,尋少神色莫辯地凝視了她許久。
驀地,他鼻翼裡重重哼了哼,站起了身來。
傾身向前,一根手指頭挑起她的下巴,讓她直面着自己的眼睛:“好大的膽子,敢拿次生武器來威脅我?”r本櫻之花軍事研究所剛剛研發出來的次生波武器樣品,交給mandala的目的正如這個女人所說,是爲了50噸級的振動平臺。而現在這個女人剛纔那番話,明顯是不會再把武器交還給他了。
“我沒有!”呲了一聲兒,女人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她非常瞭解面前的男人,一個面上帶着笑的修羅。
對於他來說,殺一個人,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因此要搞掉他和曼陀羅,不僅計劃得周密,行事更得小心謹慎。
絕對,不能讓他看出半點端倪來,要不然,她真會死無葬身之地。
凝視她良久,尋少修長的手指放了下來,勾着脣邪邪一笑又坐了回去。
端過酒杯,他狀若無意地問:“想嫁給冷梟?”
“是。”
“爲了什麼?”
“爲了組織,爲了國家。”
“國家?!”手指抓緊了酒杯,尋少諷刺地笑着,目光閃了閃,“你很忠誠。”
腦袋垂得更低了點,低下的角度,成功掩藏住了女人眼睛裡的寒冷。暗暗吸了一口氣,她的語氣彷彿沒有情感的浮動,平靜猶如一潭死水:“是組織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理應效忠主上。”
“很好!你發個毒誓。”尋少重重的兩個字,依舊帶着笑。
可是那分笑容裡,又帶着不容易查覺的一絲陰鷙。
發毒誓?
渾身突地一凜,女人忍了又忍,攥住拳頭說:“我發誓,絕對不會背叛組織,不會背叛主上,否則讓我不得好死。”
靜靜睨了她半晌,尋少的目光裡浮上了淺笑。
他像是終於滿意了,衝她點了點頭,慎重地揮了揮手。
“去吧!按你的計劃進行!”
僥倖過關的女人,心裡也滿意了。
低垂下的眸子裡,滿是冷笑。
主上,等着死吧!和你的曼陀羅一起灰飛煙滅!
慢慢地,她退出了讓她有些窒息的黑暗房間……
門緩緩合上了,尋少微眯着眼睛看了房門好一會兒。一仰頭,再次把手中的酒杯裡的液體悉數倒入了喉嚨之中,陰惻惻地說:“出來吧!”
嘩啦——
房間牆壁上的一道側門被推了開了。
進來的男人脊背有些不正常的駝了,看到他面前三瓶高烈度的酒,想了想,還是出聲提醒:“尋少,你不要喝這麼多酒了!傷身的!”他記得以前尋少也愛喝點兒小酒的。可是,他很少喝這麼多。
難道他不在他身邊的這幾年,他竟然變得這麼嗜酒了麼?!
冷眼睨着他,尋少蛤蟆鏡下反射出來一道淺淺的光線。
光線,比他杯子裡的酒液似乎還要妖冶幾分。
而他的脣角慢慢地勾了起來,帶着一種無法形容的自嘲感,“傷身有什麼關係?總比傷心好。”
“是!”
“鈴木!”輕笑了一聲,尋少神情自若的再次拿起了酒瓶,修長的手指貴氣而又優雅地將酒注入了酒杯,聲音低沉而緩慢:“知道我爲什麼把你從日本弄過來嗎?”
“尋少請明示!”鈴木不敢擡頭,手指微攥。
“知道背叛組織的下場麼?”晃了晃酒杯,尋少視線停留在杯壁上,沒有看他。
心尖一顫,鈴木再次垂頭,“知道!”
“殺掉她!拿回武器!”
殺掉她!?
五年苦重的牢獄下來,手指都有些彎曲麻木的鈴木,張了張嘴巴,面色裡帶着一絲慘白。
尋少繼續淺笑,邪肆下巴微微擡起看他,聲音涼透了一室。
“鈴木,你和她不同,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
他冷漠無情的話,只會對自己熟悉看重的人說。而他在對待外人的事情,永遠是一副輕謾的笑容。
這一點,鈴木懂!
心臟狂烈的跳動着,‘殺了她’三個字,如同一根兒尖銳的冰刺扎進了他的心底。
握緊了手心,他終於擡起頭來,聲音裡,有着壓抑不住的顫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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