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伯回來的速度很快,還將其中兩個包子放到了景曜的面前,倒是讓景曜驚訝了一番。按理說,這古代人不知道有多節約,居然會幫別人帶吃的,哪怕只是兩個銅板,也是很不容易的事。
小二的茶水也送了上來,楊大伯給自己和景曜都倒了滿滿的一杯,自己先喝光了又倒了一杯,這纔開始吃包子,一邊吃還一邊招呼景曜:“斗笠不拿掉怎麼吃東西啊,包子是給你的,吃完我們就趕緊去衙門辦事。這逃荒的是越來越多了,滿大街都是,咱們還是辦完事趕緊回村子吧!”
景曜始終還是沒拿掉斗笠,只是拿起一個包子默默的往嘴裡塞。
後面倒是有人聽到楊大伯的話,接茬了:“可不是嘛?這滿大街逃荒的,什麼年紀的都有,城裡最近一點都不平靜,不少人家都被丟東西了。”
“哎呀,這麼嚴重啊,那官府怎麼不管管啊?”
“管啊,管了一批又來一批,估計牢裡面已經滿了!不過,我聽說啊,官府準備收容這些人了。”
“怎麼收容啊,這麼多的人?”
“聽說是要一些富貴人家把他們領回去當家奴吧,不過,這些人就入奴籍了,可憐啊!”
奴籍?景曜心裡一驚,奴籍一般是獲罪的人家纔會全部入奴籍的,入了奴籍的人就等於是下等人,不能考官,不能經商,什麼都只能依靠主人,基本上就跟人家的一條狗差不多。
“官府也是逼不得已的,我聽說啊,有地方發生了流民□□,死了很多人,官府也是爲了一方的安定,沒辦法啊!不過,成了家奴,也不一定就是壞事,你看這些天城裡城外餓死了多少人,被人家領回去了,起碼還有一個活路,總比有些爹媽直接把孩子送到勾欄院的好啊!”
景曜啃完了一個包子,對自己現在的情況也滿足了,雖然只是一個小農民,但起碼最近的小日子還不用愁,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
“景曜啊,看你今天的精神一直不好,大伯也知道退親的事情,也是爲難你了!”楊大伯吃完一個包子,擦了把汗。
不爲難,一點都不爲難!要不是怕楊大伯懷疑,景曜真想對天發誓他是一點都不後悔。
可惜楊大伯一點也不瞭解景曜的想法,反而壓低了聲音:“唉,不是大叔我說啊,你也不用爲那門婚事黃了不開心。大伯我走過的路比你吃過的鹽還多,那個楊大人家的三公子絕非良配,這門親事黃也也就黃了,正好!”
景曜驚訝的擡起頭看着楊大伯,靠,你是神啊,你咋知道那個楊三公子不是好人的呢?
楊大伯以爲景曜不相信,聲音稍高了一點:“那楊家三公子小的時候就不算好,只是有他爺爺一直管着,加上村子裡能讓他學壞的東西不多,所以一直沒變壞。那個時候你爹要幫你們訂娃娃親,我還反對來着,可是沒人聽,但幸好也只是嘴上說說,沒真訂下來。這次楊大人又託你大嬸來講,我一開始就不贊成,給他兒子當妾。啊呸,以爲自己是個官就了不起了啊,有這麼糟蹋人的嘛?虧得你爹在世的時候和他的關係那麼好。你嬸子就是一根筋,以爲你嫁過去會比現在好。但你看看你家現在,楊老太爺願意入戶你們家了,老太爺可是真正的探花,比起楊大人那個補得進士不知道好多少!你們家這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景曜現在對這個楊大伯真的是服了,難怪昨天和楊大嬸說到親事的時候,楊大伯一直都是在提醒自己照顧好楊老太爺呢,原來他是心裡亮着呢。
“楊大伯,我明白了!”景曜這話說的忒誠懇。
楊大伯終於將心裡想的說出來了,看景曜也聽進去了,這也滿意了:“你清楚就好!大伯也是爲你好,你爹在世的時候,幫過大伯很多,大伯不能看着你和兩個弟弟受人欺負,只恨大伯沒本事,不能明着幫你們,也只能說給你們聽聽。現在楊老太爺搬到你們家,你也不用擔心了。至於你的親事,大伯會提醒你大嬸關注着的。”
景曜立刻臉紅了一片,楊大伯你能不能動不動久說到親事什麼的啊,多丟人啊。雖然景曜只看見對面那兩人的嘴巴,但看那上翹的弧度,絕對是被人家當笑話聽過去了。
吃飽喝足心事也講出來了,楊大伯滿意的領着景曜直奔縣衙,辦事。
他們過去的還算及時,縣衙辦公的地方剛剛開門,楊大伯趕緊上前。坐着的書記員眼皮都沒有擡一下,“辦什麼事情?”
“過戶!”楊家大伯恭敬的遞上兩本文書,一本是景曜家的,另一本則是楊老太爺的。
“是將小的過繼到老的名下嗎?”
“不是,是把年長的遷到年幼的家中養老!”
“嗯!”書記員這才擡了一下眼皮,“有孝心,值得嘉獎!”
古代重孝,這樣的行爲無疑是孝之典型,所以書記員的態度這纔好了一點。辦事速度也快了一些,很快新的文書就辦好了,還給了楊大伯,楊大伯識字不多,只是看了看,就遞給景曜。
景曜笑眯眯的接過文書,翻開看看內容,不錯!
“大人,我們還有一件事要辦?”楊大伯看見書記員要進去休息,趕緊把人給叫住。
書記員慢吞吞的轉過頭,已經有點不滿,“怎麼不一次性說完?”雖然不滿,但還是回來,重新坐了下來,“還有什麼事?”
“哦,就是楊家村的田地,之前都是在楊秀才名下的,現在楊秀才過世已經快滿三年了,那些田地是不是官府需要收回去了!”
“你是里正?”
“不是不是,里正是我爹,只是我爹年紀已高,出門不便,所以讓我出來辦這個事情!”
楊大伯回答的恭恭敬敬,態度良好,所以書記員也沒拒絕,翻開案冊查了查,到這個月初八就要收回來了。
“哦,大人,其實楊秀才家裡還有一個有功名在身的人,所以這些田地能不能直接轉到他的名下?”
書記員端坐了起來,他自己本身就只是一個小小的秀才,對着這些普通百姓難免有些怠慢,但聽說這戶家裡死了一個秀才,還有一個有功名了,那態度就明顯的好了起來,“這家一門兩個秀才,不錯不錯,可以改!秀才今天有過來了嗎?”
楊大伯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沒來不對,說來了更不對,人家根本就不是秀才,還是將另一本文書遞上去讓他自己看吧。
書記員有點奇怪,這個不像秀才文書啊,再翻開仔細一看,驚訝的立刻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大人,哪位是大人,大人何在?下官失禮了!”
景曜和楊大伯兩人都被書記員的動作嚇了一大跳。
楊大伯只好硬着頭皮上前解釋,“大人,這位大人年歲已高,今日並沒有過來,這事能辦嗎?”
“能辦,能辦,當然能辦,你們等着,我現在就去請老爺過來幫你們辦!”書記員說完這話,立刻往縣衙裡跑,找縣令大人。他們這個小小的縣衙,最高的縣令大人也只是進士出身,這位可是探花大人啊。他們這小小的縣衙曾經也出過探花,現在探花大人過來過戶,這是多大的事啊,他這個小小的秀才,在有生之年也有機會能夠爲探花大人辦事,這是多大的榮耀啊。
景曜和楊大伯兩個人面面相覷,這個不是他直接就能辦的嗎,找他家大人幹什麼啊!不過,看到有人拿到那文書,比自己還不淡定,景曜在心裡直樂呵。
沒一會兒功夫,縣令大人就領着書記員出來了,看到門口的兩人,立刻拱手招呼,“兩位,裡邊請,裡邊請!”
進縣衙啊!就連楊大伯都是頭一次,更不要說是景曜了,幸好只是到前面的辦事廳內,他們剛坐下,就立刻有小廝送茶水上來,這縣令真把他們當成貴客了,早知道這縣衙裡有茶水,他們也不用花一個銅板叫茶了。
景曜眯了一口茶水,還不錯,比剛剛茶棚裡喝的好多了,再偷偷瞄一眼縣令大人,年紀估計也就三十出頭,中等身材,長得很周正,不像那種滿腦肥油的貪官,坐在凳子上的時候,背挺的筆直,看上去更是一身正氣。不錯不錯,這第一印象很好。
“兩位,不知這位要轉田地的大人何在?”
“嗯,回大人,楊老太爺年歲已高,所以今日並沒有過來!”楊大伯把剛剛回復書記員的話又說了一遍。
“大人和兩位的關係是?”
“哦,楊老太爺是這位楊小夫郎的爺爺。剛剛入戶到他們家裡,原來他們也是一家。”
“嗯!”縣令大人點點頭,又看了看景曜,才又開口,“本官一直不知本縣還有一位探花大人居住在此,所以之前略有怠慢了。希望兩位回去能夠幫忙美言幾句,改日,本官必定登門拜訪。”
景曜汗,他能說不行嗎?他們只是辦個田地過戶而已,沒想把事情鬧大啊。楊老太爺半隱居這麼久,一直沒出過他的文書,肯定就是不想被人家知道,大人你不要這麼強人所難好不好。
“大人,”楊大伯硬着頭皮開口,“楊老太爺這麼多年獨居,想來也不希望被人打擾,這次是小輩出事,才逼不得已出手,所以,還請大人不要聲揚。”
楊大伯,你果然是人才!景曜一臉的崇拜。
縣令大人想了想,才點頭答應,“好吧,本官就以私人的名義去拜訪一下,絕對不會叨擾這位大人的。”
最後,縣令大人親自動手幫他們把田地過戶,然後一直送他們出了縣衙。讓景曜和楊大伯真的是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