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島上,風雨交加,雷聲滾滾。
打南邊來了個老三,手裡提着一把刀子。
打北邊來了個六爺,腚上長着一個痣子。
提着刀子的老三要拿刀子去看六爺腚上的痣子,長着痣子的六爺不願意讓拿刀子的老三去看自己腚上的痣子。
提着刀子的老三掄起刀子就給了長着痣子的六爺一刀子,長着痣子的六爺被劃破了褲子露出了他腚上的痣子。
也不知是提着刀子的老三劃破了長着痣子的六爺的褲子,還是長着痣子的六爺,自己脫了褲子給提着刀子的老三看自己腚上的痣子……
提着刀子的老三要砍六爺腚上的痣子,長着痣子的六爺提着褲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不讓提着刀子的老三砍自己腚上的痣子。
提着刀子的老三的手下和提着褲子長着痣子的六爺的手下也噼噼啪啪打成一團!
“住手!”
“都住手!”
“快住手!”
忽然沙洲四周響起無數暴喝聲,黑暗中現出一個個穿着土黃色號服,全副武裝的身影。
卻是金將軍見再不攔着,這夥人怕是能自己光殺自己,趕緊叫手下包圍了沙洲。
兩幫人的動作剎那定格。
唯有呂老三好容易把餘六爺壓在身下,卻不肯輕易放棄,還想舉起刀子,給六爺的痣子一刀子。
就聽嗖得一聲,呂老三慘叫着丟掉刀子,捂着膝蓋滿地打滾。
“啊啊,我膝蓋中了一箭!”
金科看向一旁的童梓功,小聲問道:“你瞄着膝蓋發的箭?”
“是手。”童梓功汗顏道:“一年不練功,生疏了。”
“是啊,得練。”金科一邊跟童梓功說着話,一邊甩手就是一箭,射中一個要偷襲手下的水匪的喉嚨。
“這可是俞大帥傳我們的絕學,關鍵時刻能保命的。”
“哎,明天就好好練。”童梓功重重點頭。
“把他們都抓起來!”金科低喝一聲。
民兵們不斷縮小包圍圈,水匪們不斷退縮,最終退到大坑旁,餘六爺和滿地打滾的呂老三身邊。
“大當家的,怎麼辦?”危機面前,水匪們終於想起六爺了。
要說怎麼是人家當老大呢?只見餘六爺提着褲子站起來,擡起雙手作揖道:
“朋友,擡頭有玉皇,低頭有湖神。在下給列位丟個柺子,你我前無怨後無恨,落在一窩草旁是緣分。我餘老六在這行裡是出了名的識相。所謂見者有份,今日的老鐵咱們二一添作五如何?”
“你先把褲子提上。”金科輕咳一聲,崑山民兵們一陣鬨笑。
原來餘六爺雙手作揖時,褲子又掉了。
“破了不要了,這樣涼快。”六爺卻是個場面人,晃悠着泰然自若問道:“怎麼樣朋友?”
金將軍兩眼發直,完全不懂他啥意思。幸好童梓功還懂一點,對金科道:“‘老鐵’是銀子的意思,他說把銀子平分。”
“嗚哈嗚哈。”六爺點點頭。
“說人話!”童梓功狠狠瞪他一眼,揚手欲射。
餘六爺嚇得趕忙抱頭蹲下。
“哈哈哈,都這會兒了,還打我們銀子的主意。”金科不禁大笑道:“想屁吃呢你。”
“想必這些銀子也不是這位將軍的吧?”餘六爺硬着頭皮問道。
“當然,這是我們公子的。”金科點點頭。
“那不就結了。”餘六爺便賠笑道:“咱們一起分了這些銀子,將軍回去就說來晚一步,讓水匪拿着銀子跑路了。這樣有小老兒弟兄們背黑鍋,你家公子肯定懷疑不到將軍頭上的。”
“當然,這樣將軍就得放一條生路了。要是咱們都折在這兒,誰給將軍背黑鍋啊。”餘六爺說着,將身後幾口木箱打開,亮出滿箱白花花的銀子來道:“五十兩一錠的元寶啊。一個就能買棟好宅子,或者兩個標誌的小娘子!五萬兩,不,六萬兩銀子,足夠將軍快活一生了,強過給人當牛做馬。”
水匪們聽得這個佩服啊。大當家的不愧是大當家的,這張嘴能把死人說活了。
就不信這幫苦哈哈的民壯不動心……
崑山民兵們神情各異的看向金營長,沙洲上剎那間安靜下來,只有細雨沖刷着銀錠發出的沙沙聲。
“銀子是好東西。”金科掃一眼那一箱箱銀錠,淡淡一笑道:“但這世上總有些東西,是拿錢買不來的。”
金科早料到會有這一幕,根本沒敢讓槍手營的人跟着,用的全是戚家軍老兵和蔡家巷的漢子。
這些人,可靠得多。
他把手一揮,讓部下上前拿人道:“何況我家公子給的已經夠多了……”
“嘿嘿不錯。”童梓功也從旁對餘六爺哂笑道:“要是貪錢的話,我們早就讓倭寇收買了,哪還輪得着你們?”
“啊,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餘六爺難以置信的問道。沒想到這幫人居然還打過倭寇。
“聽好了,我們是……”童梓功便挺胸腆肚,要報出一生爲傲的名號。
卻被金科擡手攔住。
“我們是崑山縣槍手營,奉命來幹掉你們。”金將軍只淡淡說一句,便神情一凜道:“再不繳械,格殺勿論!”
“殺!”民兵們舉着長矛、鏜耙,一齊朝這幫殘匪捅來。
“我投降,投降!”水匪們趕緊丟下兵刃,熟練的跪地抱頭。
民兵們將他反綁起來,用繩子串一串,攆上一條快船看押起來。
死掉的水匪屍首自然也不會遺漏,這可都是賞銀啊。儘管不是他們殺的……但是誰在乎呢?
餘六爺和呂老三被關在另一條船上,嚴加看守。
然後金科命部下,將銀箱擡上船,一口一口清點,要求十萬兩銀子,一枚都不能少。
這十萬兩他一定要一分不少的拿給趙昊。寧肯自己補上也不能讓公子瞧不起。
結果箱子裡只剩下九萬五千三百兩,還是從水匪身上搜出他們藏匿的銀子,才把十萬兩湊齊。
金科這才長舒一口氣。
“咱這位公子是幹啥的?咋這麼有錢?”童梓功還沒見過趙昊呢,不禁咋舌問道:“就不怕打了水漂拿不回來?”
“對我們來說,十萬兩是難以想象的鉅款。但對公子來說,並不是個大數目。”金科淡淡道:“你會心疼丟掉一兩銀子?”
“會呀。”童梓功撓撓頭道。
“算我沒說。”金科翻下白眼,上船率衆離開了小竹島。
沙洲上的鮮血已經被雨水沖淡,只餘滿地的狼藉任人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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