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那!
這是什麼軍隊?這算哪一國的軍隊?
儘管來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對新軍也沒有抱太大希望,但不管怎麼說,起碼總還掛着“新軍”這兩個字,再差還能差到哪裡去?
但此時出現在眼前的,算是什麼?
王恆嶽自從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有了挫敗感!
興沖沖的趕到榮縣,直奔位於城西的軍營,原本只當正式走馬上任,可以拉開手腳大幹一場,但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算是個什麼玩意?
幾間破敗的茅草屋,在外面紮了一圈圍欄,就算當成“軍營”了,門口連個站崗的都沒有。
條件惡劣倒還可以忍受,但那些“新軍”,簡直慘不忍睹。
攏共加在一起四、五十號人,老的可以當王恆嶽的爺爺了,少的只怕滿打滿算只有十三、四歲,更加要命的是,其中一半以上的人臉上帶這明顯不過的煙色,很顯然就是抽大煙的癮君子。
再看看看武器,好傢伙,王恆嶽只當來到了原始社會。
鈍的不成樣的大刀,拿繩子捆綁好的梭鏢......好吧,這起碼還能嚇唬嚇唬人,可有那麼十幾個人,手裡拿的,居然——
居然是根木棒!
就這樣的“新軍”,還遠遠不如和自己交過手的土匪盧寶根的傢伙!
“我們,來錯地方了吧?”皮特又嚷了起來,然後他非常確定的點了點頭:“恩,指路的人不好,我們來錯地方了,謝,軍隊呢?請告訴我們軍隊在哪?”
被皮特稱爲“謝”的,是王恆嶽這位隊官沒有上任時,代理王恆嶽職務的謝水向,表字東流。
謝水向倒有個正經出身,南京陸師學堂畢業,原來要被留校,但他卻執意要回四川協助編練四川新軍。
聽了皮特的話,謝水向懶洋洋的指了下面前的“兵”:“喏,這不是軍隊嗎?”
“這是軍隊?不,這不是軍隊,比土匪還要不如!”皮特大是激動,揮動着拳頭在那叫着:“隨便一個小孩子組成的部隊,就能打垮他們!這,這簡直,簡直是不知所謂!”
皮特難得用對一個成語,可惜人人心事重重,也沒有個人誇獎一句。
謝水向白了皮特一眼:“你個洋鬼子知道什麼?我也想編練支像樣軍隊出來,可銀子呢?武器呢?”
說着轉向王恆嶽:“王隊官,卑職自從接到這份差使,原想推辭不幹的,但石管帶再三不允,還說讓我先來,銀子隨後就到。可我在這巴巴的等了兩個多月,一分銀子也都沒有看到。這些是原先綠營裡的,卑職實在已經盡力了。”
王恆嶽聽出了他話裡的苦衷,俞雷一邊忽然問道:“謝大人是哪裡得罪了石管帶吧?”
謝水向苦笑一下,也不答話。若不是得罪了石封榮,怎會落得如此窘迫狀況?
此時人人心灰意冷,俞雷卻對着王恆嶽長長一揖:“恭喜大人,賀喜大人,憑空得到一支精銳之師,虎狼之師!”
“放你的屁!”王恆嶽終於忍不住罵了出來:“你帶着這支軍隊給老子打打仗去!”
俞雷根本就不在意:“大人,其實朝廷各軍,多有這樣狀況,所謂新軍,倒有一半是在原先舊軍基礎上改編而成。大人要的是這個名號,有了新軍名號,大人難道不會把這些人都遣散了,重新再行招募?事無難事,原只怕有心之人。袁世凱當初小站練兵之時,生員以爲未必便會比大人好多少了,袁世凱能做的,大人一樣能夠做到。”
王恆嶽心中怒氣漸消。俞雷雖然說的有道理,但做起來可就實在太難了。
要想重新招募,第一件事就是銀子!可這難就難在銀子上,到哪弄銀子去?自己那口袋裡還有不到一萬兩的銀子,招兵那是夠了,可武器到哪弄銀子買去!
俞雷居然還拿自己和袁世凱比?袁世凱小站練兵的時候,人家是什麼底子?自己又是什麼底子?
“謝大人,請問新軍餉銀幾何?”俞雷緩緩問道。
“戰時還是平常?”謝水向沒有明白俞雷話裡意思。
“戰時多少,平常又是多少?”
“戰時兵七兩二錢,下士八兩二錢,中士九兩二錢......若說平常,我們比不上北洋財大氣粗,常備兵餉銀只得二兩六錢,續備兵就更少了......”謝水向對軍務非常熟悉,不暇思索便一一說了出來。
俞雷眼珠子在那轉了半天,拉王恆嶽到了一邊:“大人,生員有個計較。這些兵是斷斷用不得的,咱們另行招募,一百五十人的新軍,凡合格者每人每月實發三兩餉銀,預發三個月的,算起來一千三百五十兩銀子,所費倒也不多......”
這一千多兩銀子王恆嶽還是拿得出來的,也不說話,凝神聽着俞雷說了下去:
“大人現在可以立即派人報到石管帶那,說我們招募到了一百五十人新軍,但只要拿一百人的餉銀即可......”
王恆嶽立即明白,剩下的五十人的餉銀,就算是孝敬他石封榮石管帶石大人了!
當武官的撈銀子的機會少,也只有從軍餉中想辦法了,吃空餉、剋扣餉銀那是撈銀子的不二法門。眼下是新軍,每營每隊兵丁數目皆有定數,要不然報個招募到二百人上去倒也無妨。
“大人雖然每月只能拿到一百人的餉銀,但聊勝於無,而且這麼做了,將來和石封榮打起交道來也方便一些。況且,石封榮這五十人的軍餉也不會全部落到他的口袋裡,免不得還要孝敬上司。”
俞雷的一番話,王恆嶽在那沉吟一會,然後點了點頭:“這事你去辦,立刻出發,再帶一百兩銀票去,不!”王恆嶽一咬牙:“再帶二百兩銀票去,請石封榮無論如何給老子調撥一批新式武器來!”
說着,猛然大起疑心:“俞雷,你不會帶着銀子跑了吧?”
俞雷居然一點也不生氣:“大人,生員跟着大人,有大好的前途,焉會爲了區區二百兩銀子,而置大好前途不顧?大人千萬不必擔心!”
話倒是這麼說的,王恆嶽也稍稍放了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