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下到傍晚也沒有停下。
瀝瀝淅淅落在窗外茂密的樹冠上,細細的雨水順着碧綠的葉脈落下,躍入泥土和枯葉之中,頃刻間就消失了蹤跡。
靳昭烈轉頭看着窗外的大雨,不知道龍沫兒那個小妮子這會在幹嘛,今天下雨,有沒有被淋到……
“叩叩”,敲門聲響起,張野在門外喊道,“烈哥,我進來了啊……”
靳昭烈回過神,面無表情的看着張野:“叫你查的東西,有結果了嗎?”
張野點了點頭,正色道:“龍沫兒家附近昨天的確是來了一輛奇怪的出租車,往返在龍沫兒家停了三十三次車,頻率爲半小時一次,從早上六點開始,晚上十點半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突然開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張野看了一眼靳昭烈的臉色,語氣小心起來:“那車的車牌號是假的,線索有點不好找。”
靳昭烈眸色變冷,看得張野骨頭裡直冒寒氣:“來了三十三次,你的人卻一次都沒有發現。張野,你真該好好反省自己了。”
張野連忙訕笑:“烈哥教訓得是,我今晚就回去面壁思過!下次絕不再犯!”
靳昭烈冷冷看了張野一眼,換了一個話題,聲音帶着幾分寒意:“今天有人糾纏了龍沫兒?”
張野趕緊正了正表情,語氣低沉道:“那個是周家的二少爺,專門從西城過來參加龍之眼的拍賣會的。”
“周家?”靳昭烈的食指輕輕叩擊桌面,片刻後語調裡纔有了那麼一絲興味。
“就是那個號稱被龍神庇佑的周家?”他擡眼看向張野。
張野點點頭,“是的,周家祖先下南洋後來靠海運發達,經過多年的經營現在海上的貿易可以說是稱王稱霸了。這個龍神庇佑都是他們自個兒胡謅的,畢竟不是高門大族,覺得自己是暴發戶不好聽,硬生生給自己家族安了個名頭。”
他頓了頓,隨即吊兒郎當的撩了一把自己額前的碎髮,“什麼龍神庇佑,這世界上哪來的龍啊,更何況是神。”
靳昭烈鳳眸幽暗,幾分冷冽之意閃過:“我想知道,周家二少爲什麼會糾纏龍沫兒。”
龍沫兒的事情,可比龍之眼重要百倍。
張野立馬狗腿起來:“我馬上就去查!”
“行了,出去吧。”事情說完,靳昭烈就直接揮手趕人。
張野看看時間,厚臉皮的笑道:“現在不是吃晚飯的點麼,烈哥留我吃個飯唄。”
靳昭烈冷冷的看着他:“我看你不僅是變得廢物了,還想做飯桶。”
張野麪條淚的捧着自己碎成片片的玻璃心:“我這就去幹活……”
雨聲漸歇,墨綠的樹葉上,細小的雨珠未乾,順着葉紋慢慢匯聚,滑至葉尖,晶瑩飽滿的一粒,涼風一吹,無聲墜落。
龍沫兒趴在牀沿上,小指頭在屏幕上劃來劃去,最後,停在了相冊的圖標上。
猶豫了一陣,還是點開。
靳昭烈的帥臉頓時出現在屏幕上,龍沫兒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小聲罵道:“靳昭烈,你這個大壞蛋。”
滑動着屏幕看了幾張照片,龍沫兒越看心裡越難受,乾脆直接一鍵鎖了屏,把手機塞進枕
頭底下。
“睡覺!不要想那個壞蛋了!”龍沫兒腦袋捂進被子裡,“明早起來就把照片統統刪掉!”
雨後的冷風輕輕吹過,樹葉沙沙晃動,天上烏雲還未散開,月亮不現,星光隱沒,大地一片黑暗。
幽靜臥室之中,淡淡蘭香緩緩瀰漫而開,一道修長身影緩緩走到龍沫兒牀邊。
墨色的長髮及至腿彎,瀑布一般,裹身的寬鬆黑色長袍上,金線繡成的騰飛盤龍栩栩如生。
窗外夜風輕輕吹過,那人墨色的長髮隨風飄揚,劃過他俊美精緻的側臉,如雲似雪一般的高貴又美麗。
那雙湖藍色的眸子好似冰雪,漂亮卻凍人,眸光一轉,落在牀上的人兒上時,眸中冰霜似的寒冷剎那融化,只剩春水般的溫暖。
修長的手指伸出,將龍沫兒踢開的被子拉上去,輕輕蓋好,又理開她頰邊的亂髮。
垂眸看着龍沫兒睡夢香甜的側臉,神色中溫柔無限。
平靜安寧的臥室裡,忽然又來了另一股波動,他立即側眸看去。
清風一起,窗幔掀動,溫瓊的纖細的身體出現在窗臺上,踩着窗沿輕輕跳下來。
緊握在藍傘的手指慢慢鬆開,湛藍的眸子裡滿是驚訝的看着龍雲之;“龍大哥,你怎麼……”
“噓。”龍雲之擡起線條修長完美的手指,豎在淡色的脣邊,下巴微微擡起指着門邊,“出去說。”
聲音清雅淡漠,卻又溫柔暗藏。
兩人動作輕柔的出了臥室,關上門。
“龍大哥,你怎麼過來了?東海沒事了嗎?”溫瓊綿軟的聲音放輕,柔柔軟軟的,非常娘氣。
龍雲之眉頭帶着幾縷愁色,輕聲道:“暫時是沒事了。你大姐昨天來東海找你,叫你三天之內回家。”
溫瓊扭開頭,不滿的小聲道:“我纔出來幾天啊,就讓我回去……”
龍雲之表情冷淡:“話已經帶到了,謝謝你這幾天照顧沫兒。”
話音落下,手指一擡,墨色衣袍輕輕翻飛,身影消失,只有淡淡蘭香飄散在空中。
風漸漸大了,牛毛般細細的雨絲又落了下來,窸窸窣窣的落在光潔透明的玻璃上,很快就蓋滿了一層細密的白色小雨點。
周家別墅裡,燈火明亮。
周悍大刀闊馬的坐着,兩腿分開,一股匪氣自然而然的流露而出。
“那個女人就是跟靳昭烈有關係的龍沫兒?”周悍聲線粗獷,驚訝的問道。
下面的小弟點點頭,恭敬道:“以前靳昭烈在她家住過一段時間,不過最近好像兩個人鬧掰了,靳昭烈把她給甩了。”
周悍擡手抹了一下理得很淺的平頭,手指上的金戒指在燈光裡閃耀亮眼。
嘴角慢慢咧開,眼裡露出幾分凶氣,“管他那麼多,那個龍沫兒家在哪兒,老子明天親自去找她!”
細雨慢慢變大了,透明的玻璃上,細密的小雨點糾纏成股,沿着玻璃,畫下蜿蜒的痕跡。
細雨斷斷續續的下了一夜,到天亮時分還沒有停下來。
氣溫降低,冷風吹過時候,涼意襲人。
龍沫兒裹着薄被,有些留戀被窩裡的暖和的溫度。
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一解鎖,就看見了一張靳昭烈光着上半身的半裸照,慌得龍沫兒手指頭一滑,沒抓住手機,砸在了自己挺立的小鼻子上。
這個大壞蛋,都這樣了還不忘欺負她!
龍沫兒委屈的捂着鼻子,恨恨地從相冊頁面退出去。
完全忘接了自己昨晚說過的要刪照片的話。
看看時間,正要起牀,手機一震,顧霜裡的短信過來了。
“今天不上班。”
“誒?”龍沫兒有些疑惑,看看日期,今天才週五呀。
困惑的撓撓頭,龍沫兒不再想這個問題,捲了卷被子,醞釀回籠覺。
窗外雨聲瀝瀝,天氣陰暗昏沉,黯淡的光線裡,睏意漸漸涌了上來。
龍沫兒蹭了蹭柔軟的枕頭,睡意漸濃,半夢半醒之際,大門忽然被人大力砸響,動作很是粗暴。
嚇得龍沫兒一下子清醒過來,聽着那“咚咚”的敲門上,小心臟有些不安。
“誰呀?”龍沫兒下牀,隔着門問道。
“龍小姐,靳先生叫我給你送花過來。”門外是一道壓低的男人聲音,聲線很粗。
靳昭烈給她送花?
龍沫兒自個搖頭,小聲道:“靳昭烈現在根本不認識我,不可能給我送花,你敲錯門了。”
門外沒有再傳來說話聲,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龍沫兒心裡奇怪,難道那人就這麼走了?
正要過去看看,忽然“砰”的一聲大響,門板劇烈搖晃了幾下,哐當一下,倒在龍沫兒的腳尖上,激起一層灰塵。
龍沫兒退了一步,一臉呆愣,她的門啊!
她現在這麼窮,根本沒錢換一道門,這個打爛她門的壞蛋。
“壞蛋!你賠我門!”龍沫兒憤怒的睜大了琉璃般的明亮眼珠,瞪着眼前這個男人,可怎麼……看着那麼眼熟。
尤其是脖子上那根大金鍊子。
“你是昨天那個人類壞蛋!”龍沫兒頓時後退了一步,渾身戒備。
周悍嘿嘿笑了幾聲,擡手抹了一把短而整齊的平頭,咧嘴一笑,匪氣十足。
“龍小姐,我是來找你聊聊的。”
“我不想跟你聊天!你出去!”龍沫兒鼓着臉頰,戒備瞪眼的樣子,像只捍衛領土的小松鼠。
周悍大步一邁,踩着門板走進房間,目光往周圍一掃,一眼看出來看這房間裡的傢俱件件都價值不菲,再看看龍沫兒身上的某寶同款睡衣,眸子裡幾分深意。
“你父母都是幹什麼的啊,家住哪兒啊?”周悍步步緊逼的靠近。
龍沫兒一路退到了沙發邊上:“關你什麼事?你再不出去,我、我就要報警了!”
周悍不以爲意的笑了笑,目光裡隱含兇光:“你再不好好跟我聊天,我可就要動手了。”
說完,捏了捏手指,“啪啪”的脆響聲十分有威懾力。
龍沫兒又往後退了退,後背都抵到牆壁上了,面前,周悍距她只有一步的距離……
“臭男人,你想幹什麼呢!”溫瓊的怒喝聲,忽然在屋子中響起,藍色的長柄傘在空中劃出一道虛影,帶着凌厲的氣勢劈向周悍的後腦。
(本章完)